陆以朝看向窗外,总觉得心神不宁,慌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他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也不得不返航上岸了。
陆以朝说:“没想到泊村这个小村子四面临海,居然没有开发起来。”
谈妄喝了口热水,“这种地方又不少,没有正规的支持和投资建设,怎么可能发展起来。”
“这里的海水养不了太多种鱼,天气多变,危险性更大。”
陆以朝看着不远处几艘飘荡的船,他们都在朝一个方向走,“还是知道这里的人太少了,太偏僻了……人也少,村口都找了好一会儿,交通……”
他说着话,忽然捂了下嘴,偏过头,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
“都这么久还晕船?”谈妄看了他一眼。
陆以朝喉咙滚了两下,竭力压制着。
平时不会这么晕,今天心里特别慌,船也太晃了。
“你很在意祁砚清吗。”谈妄问他。
陆以朝说不出话,反胃的感觉很强烈,船又猛地一晃,他扶着桌子,强忍着。
“说你在意他吧,可之前挺冷漠的。说你不在意他,倒是花时间精力找了这么久。”
谈妄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别说网上那些陌生人了,我都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陆以朝硬生生忍着,声音沙哑干涩,“我也看不出……你有多喜欢他,他也不见、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谈妄很淡定地笑着,“很想知道?不告诉你,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以朝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胆汁都快吐干了。
他洗了把脸,漱了口又觉得想吐,撑在洗手台边上缓缓。
船身猛地一震,他没设防整个人撞在墙上,听到有人说:“出来吧,上岸了。”
外面在下暴雨,雨声很大,暗沉的天空忽的一亮,闪电划破云层,雷声轰鸣震耳。
“等雨停了才能再出海。”搜救队的人说,“看着下不了多久,我们去车里等着吧。”
陆以朝和谈妄坐在后面,他看着外面,问道:“这种天气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出海。”
搜救队的头儿说:“那肯定啊这天气出去不就是不要命了吗!”
“再有经验的都会回来?”陆以朝又问。
“是啊!”
陆以朝拿过雨披,换上雨靴,“你们在车里等我吧。”
同一时间,谈妄也拉开了门,他也换好衣服了。
陆以朝下车后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眉头紧皱着,“我去这边,我们分头找。”
谈妄拉好雨披的帽子,说:“随时联系。”
陆以朝动了动嘴,声音挡在雨里,也还是被听到了,“谢了。”
谈妄挑眉,好笑地看着他,“我用你跟我道谢?”
陆以朝转身往一个方向走了。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这个村子里人很少,问了问情况出海的比较多,今天正好暴雨都回来了。
陆以朝加快脚步,又碰到了小卖铺的大哥。
大哥:“是你啊小伙子,这么大的雨还在找人呢?先进来避避雨!”
陆以朝:“大哥最近村子里有人吗?”
“没听说有你说的那种人。”大哥拍着他的肩膀,“不进来吗?这么大的雨。”
“谢谢大哥,我再去问问。”
陆以朝走了之后,大婶出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老邓是不是捡了个傻的?”
“好像是,总带着出海,我们也没见过呀,没听说有几个人见过的,什么样子咱也不清楚。”
雨越下越大,大的影响陆以朝的判断,他总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仔细一听又没了,是铃铛声?
是铃铛声,越来越清晰的铃铛声,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穿着雨披的小女孩从后面跑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陆以朝下意识就问:“你好,请问见过一个……”
“爷爷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小铃铛说完就跑开几步,铃铛声又响起来。
“爷爷爷爷!小鸟不见了!”
陆以朝拧眉看着她跑向的方向,跟着走过去,这边还有房子?
小铃铛手里甩着一枚被绳子栓着的钥匙,“爷爷!小鸟把钥匙挂门上了!他不见了!”
邓爷爷拧着眉头,“这天气能去哪儿!回来的时候就看他不对劲!也不知道哭什么!真是……你谁啊?”
邓爷爷疑惑地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
陆以朝就站在门口,“你好打扰了,请问您见过一个,这么高……比较瘦,长头发鼻子上有颗痣,很漂亮的人吗?”
第69章 “骗子……陆以朝才不要我。”
“你说的那不就是小鸟吗。”小铃铛脱口而出。
“谁?!”陆以朝脸色一变,声音猛地抬高,急促地迈着大步进来,“小鸟是谁!你见过?他在哪儿!”
小铃铛被吓到了,往爷爷身后站了站,抓着爷爷的裤子,“……你干嘛。”
邓爷爷护着小铃铛,看陆以朝衣品就知道不是这里的人,举手投足间也是一股富家子弟的样子。
小鸟一看就跟面前这人是同一类。
邓爷爷比划着:“这么高?很瘦,鼻子这里有痣,眼睛特别漂亮,头发在后背心这个位置?”
“对!老爷子您见过?!他人呢!”陆以朝声音激动到颤抖,心脏剧烈地砸着胸腔,让他四肢微微发麻。
邓爷爷手里还拿着小屋的钥匙,“我跟你一起找吧,小鸟刚把钥匙给我,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应该不远……”
陆以朝没听完话就跑出去了,“您说的屋子在哪边!我去看看!”
邓爷爷指了一个方向,“直走四五百米就到了,那就一个房子。”
陆以朝疾跑起来,赶紧联系谈妄,语速很快,语气激动几乎是在吼,声嘶力竭。
“祁砚清就在这里!让人都出来找他!他刚走应该还没跑远,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们过来了,先安排人去堵出口!所有出口都堵上!”
电话还没打完他就猛地站住,看着面前这间很小的屋子,前不靠山后不靠村,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房子。
邓爷爷累得喘息,“就是这里。”
“……他住这里?”陆以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四个字的,视线一瞬间模糊不清,鼻腔酸涩。
邓爷爷开了门,陆以朝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深邃的黑眸全是痛苦。
潮湿的水泥地面,斑驳的毛坯墙,落灰陈旧的灯泡,结着蜘蛛网的墙角。
很小,非常小的房子,只能容纳一张床,另一侧还堆满了杂物,歪七扭八的,最高处的都在晃。
陆以朝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绷着,他摸了下被褥,又凉又硬,手伸进去都冰人。
很小的窗户,就算在白天都没什么阳光照进来,正对面只能看到树林。
压抑、潮湿、破败……祁砚清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祁砚清!”陆以朝冲出去冲外面大喊,声音很大颤抖的哭腔都那么明显,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喊,“祁砚清!祁砚清!祁砚清你在哪里!祁砚清€€€€”
谈妄和搜救队也开始地毯式搜寻,从各个地方由外向内找。
有人去码头等着,有人开车去了村口,有人去船上一艘一艘地看,有人去到偏僻的角落地段,暴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黑沉沉的云层不停翻滚,让人心头压抑不安,情绪也越来越焦躁。
一个很小的村子,下着暴雨路上根本没有人影。
积水渐湿了陆以朝的裤腿,雨披的帽子早就掉下去了,人就在这里可他就是看不到。
他不停地喊祁砚清的名字。
他什么都不求了,什么都不计较了,他不折腾了,他全都不要了……
他就想带祁砚清回家。
“祁砚清!祁砚清!祁砚清€€€€”
这三个字歇斯底里,穿过层层雨幕。
另一边,祁砚清漫无目的地走着,浑身都被雨浇透了,很冷,他被雨水呛得重咳了几声,身体发软没力气。
……他去哪里好。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看着离得好远的海面,蹒跚地往前走着,他好像一开始就是坠在海里的,回去好了。
他走得很慢,没什么力气,脚下很软。
面前的院门忽然打开了,有人在门口扔了一袋东西。
扔垃圾的大婶不高兴地冲里面说:“都让你放坏了!烂透了都!浪费粮食。”
院门被重重拍上,祁砚清盯着地上那袋垃圾看。
他走过去蹲下,雨滴敲着塑料袋发出很大的声音,霹雳吧啦的好吵。
他看着里面的东西,全部是切成块的水萝卜,变黑了,脑海里忽然响起说话声。
“看你喜欢就给你拿了点……”
“给你腌了好些水萝卜,有酸的甜的辣的,你空了过来吃……”
祁砚清呆滞的眼里水雾蒙蒙,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
太多了吃不完,他一边吃一边往出拿,这个不能扔,他想拿到海边。
“祁砚清!”陆以朝嗓子喊得直冒血气,到底在哪儿!
“祁砚清你在哪儿!祁砚清!”他对着四周吼着,再往前就是海了……手机还没动静,他们也没找到人。
“祁砚清€€€€”陆以朝又往前跑了几步,雷声大得惊人,瓢泼大雨往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