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十分了。
迟晏掐准了时间,说:“好了,小煦, 我先登机了。”
应煦抿唇, 不说话了。
迟晏拍拍他的手背, 动作轻柔:“我随时欢迎你的电话和短信,想我了就和我聊聊天,我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但也会一直陪着你的,嗯?”
像哄小朋友似的。
应煦的脸颊有点红,觉得自己幼稚得很,但还是闷闷地说:“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迟晏叹了一声,叹息里藏着未尽之言。
他也舍不得他的小朋友。
但他还是说:“就到这里吧,你还有时间,可以赶去送送你堂哥。”
应煦愣了一下。
迟晏看着他,目光温和:“好不容易才和他打好关系不是么,他看起来很希望你能送送他,去吧。”
“可是……”应煦还是犹豫。
迟晏垂下了眼睑:“我没关系的,你的亲人也很重要。”
“迟先生!”
应煦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跟他表衷心:“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李政清:“……”
好一招以退为进。
在商场上混的,心都脏!
迟晏顿了顿,回握住他的手,倾身到他耳畔:“好了,小煦,别撒娇。”
“我才没……”应煦想反驳他,被他的后半句烫红了耳朵——
“你这样,会让我想吻你。”
“在,在这里不可以……有好多人……”
太空旷了,好像四面八方都是窥伺的眼神,应煦像只被搔到痒处的小动物,缩了缩脖子,露出点犹豫纠结的表情,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出奇,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小坏蛋。
迟晏的喉结滚动,泄出一声轻笑。
“那就等到回来吧。”
“啊……”
应煦才出了个声,就赶紧闭嘴,藏住自己的失落,乖乖点头。
迟晏又套路他:“等我回来,可不可以吻个够?”
什么是吻个够呢?
每次都把他的嘴唇吻肿,这还不够?
应煦瞪大眼睛,然而对上迟晏温柔的期盼的目光,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他的迟先生多好,不仅替他着想,劝他去送堂哥,还充分尊重他的想法,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恋人!
他怎么能拒绝他的请求?
其实……他也挺期待的。
应煦的脸红成了一颗熟透的大番茄,他的目光闪烁着,又点了点头。
“嗯,等你回来。”
就这样,迟晏要够了福利,终于进了登机口。
应煦便像赶趟儿似的,又冲向应棠登机的方向。
毫无疑问,迟晏把时间算得刚刚好——应煦只够在那个时间跟应棠打个照面,他的气还没喘匀呢,应棠就被经纪人拉着检票了。
“呼,呼。”
应煦还在喘气。
应盈无奈:“这么赶的话,你不过来也没关系的。”
应煦便把迟晏的话学给了应盈听,话里话外还挺骄傲,觉得自己男朋友人特好。
应盈:“……”
看这傻孩子,被套路了还觉得人家好得不行。
她一时忧虑得不行,觉得迟晏不适合这孩子,一时又觉得找不到更好的人了。而且,她能够明显看出,应煦真的很喜欢迟晏,而迟晏……那个男人也很认真,像是要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结婚……
他们以后真的会结婚么?
应盈觉得自己操心太多,想太远了。
送走迟晏的第二天,应煦接到了余逸的电话。
“你好,应煦。”
一贯冷淡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来,有一股失真的沙哑。
“你是哪位?”
“余逸。”
余逸联系他,不为别的,是想拿回上次他强塞给他的那幅画。
应煦没跟他多说,约好见面地点,便要去给他还画。
应煦到地方的时候,余逸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这天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余逸的脸上,化去了他脸上的冷漠,让他看起来更好看了三分。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藏着烦恼。
“久等了。”
应煦大步走过去。
“坐。”
余逸招呼他在对面坐下。
“喝点什么?算作答谢。”
应煦没跟他客气,把画递给他,低头点喝的。
余逸是完全不懂人情的,他抱着画就要起身:“我会提前结账,你慢慢喝。”
应煦:“……”
应煦叫住他:“你等等。”
余逸居高临下看他,神色里带点不明显的疑惑。
应煦问他:“方便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要把这幅画递给我么?”
“为什么这么问?”或许是应煦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余逸倒是难得的好说话。
“因为好奇吧。”应煦笑了一声。
余逸说:“没必要好奇,答案对你不重要。”
那是他和魏连霄之间的事。
与应煦无关。
应煦便不追问了,又说:“那说个别的事吧,我建议你听一听。”
“什么?”
余逸并不感兴趣,但他决定尊重应煦的倾诉欲。
因为这人看起来还不错。
于是,他听到了应煦和魏连霄之间的事。从那段还算和谐的合约关系,到后面魏连霄那些撕破脸皮的,莫名其妙的作为,应煦一五一十都说给了余逸听。
他深吸一口气:“我跟你说了这些,等同撕毁条约。你让他来找我吧,我会把从他那里挣的钱都退还给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肉疼。但他不是原先那个穷得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花的应煦了,他有得是钱,没必要为了这笔钱再受气,受误解。
俗话说,人有钱就会变硬气。
应煦发现,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余逸听了,却连眼神也不闪动一下:“这是你和魏连霄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
应煦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像你想得那么好。”
余逸定定看他,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他的表情太冷淡了,冷淡得应煦几乎要以为……他并不在乎。
但不是的。
应煦触及他坚定的目光,便什么都明白了。
“算了,当局者迷,当我没说。”
他站起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服务生正好送饮品过来了,应煦走过去,跟服务生说:“麻烦帮我打个包,我带走,他付钱。”
既然是请他的,该要还是要的。
他今天可损失了大几十万呢。
应煦走了。
余逸又坐了一会儿,才起来结账。
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
魏连霄对应煦的过分在意,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对他的不耐。
但他觉得,他还可以努力。
就像他想要学好画画,他就越画越好。
只要他努力,魏连霄也会越来越好。
他会找回他们初见时,那个骄矜又热烈的魏连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