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戚鹤眠的衬衣, 柔软的丝质面料, 浅浅的金色,仿佛流淌着阳光,很高调的颜色。应煦不常这么穿,但这已经是他在戚鹤眠的衣柜里能找到的最日常的款式了。衣服有点大,肩膀那里溜下去,腰际也松垮垮散开,又被扎进裤腰里,用一根皮带扣住,倒有种禁欲的美感。
“好看,很适合你。”
戚鹤眠斜靠在门口,用欣赏的目光看他,啧啧称叹:“不愧是我戚鹤眠的表弟,这么穿就很完美。你要是喜欢,回头找我的服装设计师,让他给你设计几身。”
应煦瞥他一眼:“那就不必了。”
严重怀疑戚鹤眠又在开空头支票。
他昨晚本不就是这样?把他骗来,就置之不理。
外快没挣到,应煦不开心。
戚鹤眠却浑然不觉,在他脑袋上一拍:“走,送你去学校。”
于是当天,应煦的同学们赫然发现,他又换了一辆车来上学,车上的男人也换了。但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车都是豪车,男人也都是年轻帅男人。有人认出昨天就是戚鹤眠把应煦带走了,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议论开了。
应煦处在议论的中心,却神色淡淡,提不起什么精神。
一是醉了一夜,脑袋还晕。
二是错过了一百万,还在郁闷。
有好事的人问他打听:“应煦,今天送你的那位……是你的谁?”拖长的语调里,难免带上些许暧昧。
应煦实话实说:“是我表哥。”
“哦-表哥啊。”
八卦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显然是不信的。
应煦不予解释。
那就是表哥,不然还能是什么?
很快便过去了一上午,又到了饭点,谌致远约应煦吃午饭。
应煦正要答应,接到了迟晏的电话。
“迟先生!”
他顿时抛开所有烦恼,像只欢快的小鸟。
迟晏的声音温柔,从听筒传来:“小煦,中午好。你现在在学校么?”
“嗯!”
明明迟晏看不见,应煦却还是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那去一下学校西门吧。”
“怎么了?”应煦疑惑。
迟晏似乎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惊喜?”
应煦眼前一亮,赶在迟晏之前,抢先说话:“让我猜猜,是护腕么?”
前天他才跟他说起,他打篮球赛缺个护腕,他就给他买来了?
应煦心里甜得直冒泡泡,谌致远却被他的神态,他的语言腻得牙疼。他一分钟都不能多呆了,忙冲应煦挥挥手,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示意自己要去东门,就不跟他一路了。
好家伙,应煦根本顾不上他,匆匆点头,便往西门去了。
谌致远:“……”
嘿,真是重色轻友!
被迟晏否了这个答案,应煦又继续猜。
他猜了一个,又猜一个。
迟晏耐心回答他,告诉他不对,猜错了。
他也不恼,继续猜。
这样,可以延长通话的时间,多听听迟先生的声音。
蔷薇花爬上了校园的篱墙,开得如火如荼。应煦从旁经过,那花影便在微风中颤抖,投在他微扬的嘴角。恋爱的心思总是奇怪又微妙,应煦真没想过自己恋爱以后会变成一块粘糕,恨不得粘在迟先生的身上。
快到西门了。
应煦一直没猜对,语气里不免带上点情绪:“我真猜不到,你让谁给我送东西呢,李助理么?算了,我不猜了,我还是直接拆件来得快一点。”
迟晏便叹息:“真没办法,给你一点提示。”
“他穿了黑色的西装,打着蓝色条纹领带……”
应煦听得皱起眉头,感觉他说了跟没说似的。
只听迟晏给出关键信息:“他坐着轮椅,在西门的零食店门口等你。”
不等迟晏把话说完,应煦的心脏便不安分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鼓噪着,压过周围的所有喧嚣。世界变得安静了,所有缤纷的色彩都褪色。应煦感觉自己加快了脚步,一步一步,他跑向学校西门门口的零食店。
跑过花店的时候,花香味顺着夏天的风,被送到他的鼻尖。
想见他。想见他。好想见他。
应煦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欢唱。
终于,他跑到了零食店前。
只见迟晏的腿上放着个零食袋子,等在那里。
“小煦。”
他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应煦猛扑过去,蹲下,将他抱住:“迟先生!我好想你!”
迟晏也抱住他,声音温柔:“这是我今天听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来往的路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应煦全然没留意。他只顾着抱紧爱人,像抱着一个随时会醒的梦。其实,他昨晚就梦见了迟晏。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但他变成了一个个光点,消失在他怀里。
还好。
这次不是梦。
迟先生是有温度的,有心跳的。
真好。
迟晏把刚买的大白兔奶糖递给他:“你原先不是说喜欢吃这个?”
应煦接过袋子,不客气地撕开,取了一颗剥开糖纸,塞嘴里嚼着:“嗯,喜欢这个,好甜,有股奶香味。”但就算不吃大白兔奶糖,他现在心里也甜得很。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五天么?
迟晏看着他,眼含深意:“不是你让我回来的?”
应煦嚼糖的动作顿了顿,表情呆了呆,然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了头。
“我也不是非要你回来,我只是……”
迟晏便笑了,去拉他的手:“怎么像做错了事一样,想我怎么会是错事?我喜欢你表达自己的想法。”小朋友胆子倒是大得很,敢跟戚鹤眠去玩滑翔伞,又去酒吧喝酒,把那些话一股脑倒给他的时候,很难说不存着点别样的心思。
果然,他猜准了。
这家伙真是吃透了他。
想到这里,迟晏抓着应煦的手慢慢收紧,眼眸也转暗。
“去车上,嗯?”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点征询的意味,随即给出建议:“剩下的糖,可以慢、慢、吃。”
慢、慢、吃。
被拉长的三个字,似乎藏着点缱绻的意味。
应煦察觉到了危险,手指弹了弹,但没等他收回,便被迟晏捉住。
“走吧,小煦。”
迟晏坐在轮椅上,不方便继续捉着他的手,便任由他的手指滑出去。指腹与指腹轻轻摩擦,有些粗糙的触感,让应煦莫名心痒。心跳又变得不乖顺了,他用舌尖顶了顶嘴里的大白兔奶糖,感觉自己现在真是古怪得厉害。
上了车,应煦正打算把装糖的袋子放好,就被倾身过来的男人按住了手腕。
“迟先生,唔……”
吻,落在他的唇上。
迟晏找准了他的嘴唇,无比怜爱又无比热切地索取他。
应煦忍不住抓紧了十指,手里的零食袋子被抓得咔咔直响。但在此刻,这点坏气氛的响声已经不再重要。应煦的全副身心都用来感受迟晏了。迟晏吻得好深,吻得好认真,他能感觉到,他在爱他。
“迟,呼,迟先生……”
被放开的时候,应煦气都要喘不匀了。
他靠在迟晏的身上,像一朵被滋养得愈发艳丽的蔷薇花。
迟晏揽着他,感受这一刻传递到内心的满足。
“大白兔奶糖确实很好吃啊。”
应煦:!!
应煦的脸顿时爆红了。
好不容易腻歪完了,应煦问迟晏:“你提前回来没事么?”
他是存了点小心思,希望迟先生赶紧回来,但是迟先生真的回来了,他又怕他的任性耽误了迟先生的正事。谈恋爱应该是双方共同进步,他怎么能拉迟先生后腿呢?
迟晏听他这样煞有介事地说,好像个经过认证的恋爱专家。
不由好笑:“谈恋爱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无非是彼此都觉得需要,相处得很舒服,这就够了。”
他的恋人啊,有时候精明,有时候迷糊。
谈恋爱的时候还要带本政治书?
应煦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于是半路上,李政清被迟晏派了下去,给他们买来冰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