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和看着他,不说话。
简希文把剩下的水饺都吃了,汤也喝光了。擦擦嘴巴,好一会才说:“去哪里?”
任和又问了一遍:“以后会乖吗?”
简希文听不得他这种严肃又认真的语气,只觉得脸都热了,不耐烦说:“听见了!听见了!你好烦!”
“去我教练家吃饭。”任和说。
教练跟师父不一样,任和说。
师父教他一真派传统武术,教散打。教练是综合格斗的教练,指导他训练、比赛。从任和踏入综合格斗圈开始,一直当他的教练,直到任和退役。
教练的子女都住在东明市市区,但教练老夫妻俩退休后不想在喧闹的市区待了,跑到市郊的小村子里租了一个小房子跟一小块地,开开心心住下了。过年都不回家,这两年都是让子女们带着孙子孙女过来村子里围炉吃年夜饭。
“教练儿子女儿两家人今天都回东明市了,只叫了我过去吃饭,你不用担心碰上别人。”任和边开车边说。
“我又不担心碰上别人。”简希文嘟哝,“我又没做坏事。”
从市区开车到教练的住处,要两个小时。
任和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睡会,到了我叫你。”
简希文看他:“你带我过去吃饭,会不会很尴尬啊?你跟教练提前说了吗?”
“说了。”任和说。
“你怎么说的?”简希文飞快地瞥了任和一眼,又转头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装作不在意。
任和觉得好笑,但仍正经道:“我说,最近有人托我照顾一个小朋友,脱不开身,今天把小朋友也带过去吃饭。”
简希文转头瞪他,抗议:“我不是小孩子!”
任和平静指出事实:“你小我十二岁,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小朋友。你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出来在打比赛、当散打教练赚钱了。”
简希文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他抗议无效,只好闭上眼睛睡觉。
任和更加平稳地开着车,偶尔瞄一眼简希文的睡脸。
睡着了还是很好看的一张脸,过份的好看。
车厢里有淡淡的玫瑰香气。
他知道简希文吃了抑制剂,他也吃了,简希文今天出门还戴了颈环。
但是他仍然闻得到简希文信息素的味道,并且觉得很好闻。
非常、非常地好闻。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意外。现在他明白了,在做了所有能做的防护后,他还是闻得到简希文的信息素,这说明€€€€简希文的信息素对他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而他的信息素,对简希文来说,也有一定的吸引力。
认识到这点,任和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相亲了很多次,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是真的,但是大多数相亲对象认为他的信息素味道没有吸引力也是真的。
“一股土味跟杂草味”€€€€这是大多数相亲的Omega对他的评价。
但这样的信息素味道,简希文竟然觉得好闻,任和实在想不通。
他以为简希文这样的人,应该喜欢更精致的味道。
当然,或许简希文也喜欢其他的味道,只是暂时还没遇到罢了。
任和又瞄了一眼简希文。
鸦羽般的眼睫毛,挺翘的鼻子,淡红的嘴唇,白皙的脸颊,花瓣一样的睡脸。
没有人会不被简希文吸引,任和想。
但是€€€€
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他只是一个带着目的接近简希文的卧底,或许在知晓他的真实目的后,简希文对他的信赖会全部崩塌。
而他们的差别太大了,年龄,职业,生活……
任和把这些杂念驱赶出脑海。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些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简希文,当一切水落石出后,当简希文认识了真正的任和后€€€€
一切才有发展的可能。
不是现在,不是简希文还被蒙在鼓里的现在,这对简希文不公平。
第45章 男人不能太会说话
任和停车的时候,简希文就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被车窗外的景象惊呆了。
竹篱笆的围墙,一层的农村小平房,院子里堆满了柴垛,屋檐下还挂着一串串腊肉。
车子刚停好,就有一个样子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嗓门洪亮,喊:“阿萍,任和到了!”
两人下车,任和喊:“教练,新年好。”
简希文跟着说:“教练,新年好。”
“好!”许教练大喝一声,大掌一挥,猛地拍了拍任和的肩膀,“你小子!”
许教练快六十了,精神十分好,每天保持锻炼,身材看上去跟正值壮年的人一样,依然是肌肉漂亮,力量饱满。
简希文看着许教练的铁掌呼呼带风,感觉被扇一下就能淤青一块,但任和挺得笔直,纹丝不动。
许教练看向简希文,简希文微微一惊,怕许教练也给他来一掌,他可承受不住。但许教练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嗯嗯啊嗯”。
任和从后备箱里把礼物提了出来,许教练看了看他手里的茶叶跟好酒,乐得很,嘴上只说:“人来了就好,带什么东西!”一边接过任和手里的酒仔细瞧,“你萍姨不让我喝酒,哎呀,管得可严了!”
任和笑:“喝两杯就好。”
“走吧,进屋。”许教练招呼,又看了简希文一眼,张了张嘴没出声,偏了偏头,示意大家进屋子,像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简希文只好作罢一样。
三人进了屋,屋子里很暖和,干净整洁。许教练示意任和把礼物放桌上,说:“走吧,等会就开饭了。阿萍!饭好了没!”
许教练喊着,进了厨房。
简希文打量着这间小屋子。
跟他电视里看到的八十年代的农村平房一样,刷白的墙壁,老式红砖铺的地,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大八仙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碗筷。屋子里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只有摇椅、木头椅子、几张矮凳。电视也没有,除了头顶上的电灯跟摆在角落架子上的老人手机,简希文没找到任何其他电器。
简希文靠近任和,悄声说:“你教练隐居啊,什么电器都没有。”
任和点头:“老人家喜欢,冰箱也没有,蔬菜都是现摘现吃,冬天就放在地窖里。”
两人说着话,厨房的蓝布小门帘掀开了,萍姨边走边笑着招呼:“快来尝尝我做的蛋黄酥,看看怎么样!老家伙特地搭了一个烤炉,我用木柴烧火烤的,可香了!”
萍姨挽着头发,没有染黑,有一些些白头发,梳得很整齐,显得特别精神,干净利落。她把一盘色泽金黄、顶上还撒着黑芝麻的蛋黄酥放在八仙桌上,来回打量简希文,惊叹:“太漂亮了,这孩子太漂亮了,是不是明星呀?这么漂亮,我看是电视上的人儿!你做什么工作的?”
简希文乖巧答:“在电视上唱歌的,我叫简希文。”
萍姨拍手:“我就知道,看着就有明星的样子!”
教练端着一口锅出来,香气四溢,自己嘟哝:“反正我没在电视上看过。”
萍姨瞪他一眼:“你老家伙几年没看电视了?再说了,你就算看电视,你看年轻人的节目吗?”
许教练把锅放桌上,反问:“你就看年轻人的节目了?你唱一首年轻人的歌我来听听。”
萍姨没理他,招呼任和跟简希文坐下:“来,先垫一下肚子!”
简希文看着金黄的蛋黄酥,仿佛看见一堆堆卡路里的数字不断飙升、飙升、飙升。任和自己拿了一个蛋黄酥,说:“我吃一个,简希文他不太能吃甜的。”
萍姨问:“为什么呀?牙疼呀?”
简希文一看萍姨期待的眼神,咬咬牙,笑着说:“不会啊,我喜欢吃甜的,一看这个蛋黄酥就好好吃的样子,做得好漂亮!”说着拿起一个蛋黄酥就咬了一大口,连说,“好吃,太好吃了!”
简希文没说谎,蛋黄酥确实很好吃,一层又一层的酥皮,中间的蛋黄金黄流油,香得不得了。
萍姨一看他吃得香,高兴得嘴合不拢:“这个蛋黄是我自己腌的,跟村里人买的土鸭蛋,蛋白都丢掉了,就留这个蛋黄,好吃吧?”
简希文连连点头:“太好吃了!”
萍姨看着他吃蛋黄酥,感慨:“哎呀,这孩子吃东西怎么还这么好看呢?一点不着急忙慌的,又吃得香。我就喜欢吃得香的孩子,胃口好,身体才好呢。”
任和听到“吃得香”就转头看简希文了,简希文朝他笑了一下,好像为了身材连一点卡路里都要计算的人不是他简希文一样。
这一天有点跌破任和眼镜。
简希文吃了两个蛋黄酥,接下来的午饭,又大吃红烧猪蹄、土豆炖鸡,还吃了一碗腊肉蒸米饭。吃得萍姨笑容满面,连说要给他们装几斤腊肉回去,还抱怨自己女儿说在减肥,这几天一点米饭也不吃。
许教练重重拍桌:“年轻人,连饭都不吃,怎么有力气做事啊?!我看你这样的就很好,很不错!”
任和:“……”
萍姨问:“我看希文年纪很轻的样子,你几岁啦?”
简希文放下筷子,乖巧答:“二十二岁了。”
萍姨有些惊讶:“二十二?真小呀!”
她瞄了一眼任和,没多说什么。
许教练没忍住话:“任和大你一轮啊!这岂不是老牛€€€€哎呦!”
萍姨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一下他脚,把这话踩没了。
任和:“……”
吃完午饭后,任和收拾了碗筷,自觉去洗碗。简希文想表现好点,也说要去帮忙,被萍姨拉住了,说他是客人,不用干这些,让大和去就好了。
萍姨话里有话地说:“我们大和脾气挺好,是吧?会做饭,我说男人就得会做饭,会做饭的男人说明他能干、勤劳!会疼人!你看我家这个老家伙就不会做饭,整天在家饭来张口,看着就烦人!”
被当做反面教材的许教练脸色不太好看,但忍住了,并且还说:“男人会做饭是优点。”
简希文忍笑。
萍姨继续说:“大和年龄是大了一点,不过年纪大点的他比较会疼人,是吧?两个年纪都小,那肯定有一个漫长的磨合过程,对吧?”
简希文彻底确定,老两口误会了什么。
从没带过别人来见他们的任和,突然说要带个小朋友来吃饭,来了一看,还是个Omega,难怪他们会多想。
他们大概以为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所以任和不敢说,又或者任和还在追求简希文,所以想着给简希文敲边鼓来了。
简希文心想,看看,我这么好看又讨人喜欢,连任和的教练跟师母都喜欢我,恨不得让我答应任和,哼哼。
萍姨开始历数任和的优点,一直听着的许教练时不时插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