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顾沉的声音依旧冷淡。
就在这时,楚熠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迅速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平静的靠在墙上。
门被打开,秘书推着阎冠走进来。
“醒了?”阎冠瞧着面无表情的楚熠,有些心疼道,“为什么要不乖呢,这么好看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
楚熠藏在背后的拳头捏紧,冷声道:“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
“当然不能,”阎冠见楚熠还这样嘴硬,眼神越发得疯狂,他笑道,“但我总会有办法让你乖乖听话。”
接着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保镖,将还没有恢复体力的楚熠按在床上,楚熠奋力挣扎:“阎冠!你放开我!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我不会结婚!”
“谁说不能?”秘书走到楚熠身后,按住了楚熠的头,一支针管递到了他的手上。
楚熠瞪着寒光必现的针管,知道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他的亲生父亲,阎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第114章
冰冷尖锐的针头猛然刺破皮肤,将液体缓缓注入楚熠体内。几乎是同时,一股剧痛从脖颈蔓延到全身,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从身体深处迸发。楚熠当初玩极限运动受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伤,都没有现在这样痛苦。
秘书松开手后,楚熠身体一软,从床上滑到了地面,他蜷缩在地面上冷汗倾泻而下,愤恨地瞪着阎冠:“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阎冠微笑:“是一种让你乖乖听话的药,熠儿,你只要现在求我,说不再找那个老男人,答应与林小姐的婚事,我就不让你这么痛苦,怎么样?”
剧痛令楚熠眼前模糊一片,他一张脸惨白地看不到一丁点儿血色,不断涌入大脑的痛楚令他脊背发凉,身体颤抖。楚熠喘着粗气,赤红地眼眸里满是倔强:“谁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这个药也不行!”
阎冠盯着还是不肯服软的楚熠,眼神顿时变得极为阴郁。他来到楚熠面前,俯瞰着楚熠,嘴角的红痣在此刻异常诡异妖冶,仿若刚吞下什么而沾染到唇边的血。
“你刚才躺着的那张床,年头很久了,你猜猜我为什么要留着?”
楚熠攥紧拳头,拼命压制着身体的剧痛,没有精力再去回应阎冠这个疯子的问话。
阎冠望着床单上发黄的污渍,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露出幸福的笑容:“你和你的母亲很像,不顺从,倔强,总是想和我对着干。”
阎冠手指轻轻抚摸过落灰的床头,淡淡的开口:“所以我把她锁在了这张床上,通过一些手段把她改造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只是那时候她怀着你,只差最后一针的时候,她突然大出血,我只好给她送去了医院。”
楚熠大口大口喘着气,艰难地扶着床头站起来,床单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即使他从没见过他的亲生母亲,此刻却仿若母子连心般感受到了巨大且强烈的悲伤。
“你这个……疯子……”
阎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声音平和:“很多人都说我是疯子,可我不这样认为。是他们违背我在先,我明明好吃好喝的管着他们,怎么到头来我成了疯子?还有你母亲,当初可是家都不回要和我在一起,说愿意抛弃一切,可结婚后她就变了,非要出去工作,我不同意就和我吵架,一点也不温柔。”
楚熠捂着胸口,冷汗浸湿了衬衫:“不喜欢,可以离婚。”
阎冠急忙否认:“怎么会不喜欢,我可太喜欢你母亲了,喜欢到掘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挖出来,就是我死,我也要攥着她的骨灰死。”
楚熠死死盯着阎冠,指节握得泛白。
阎冠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儿子满是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他话锋一转,打量着楚熠,“还好我找到了你,继承了我和你母亲的优秀基因,漂亮聪明又喜欢运动。别看我的腿瘸了,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拿遍了极限运动的各种奖项,只是可惜我的腿……”说到这里时,阎冠突然停顿了一下,纤细的手狠狠捏住毫无痛感的腿,露出一抹痛恨地笑容,“要不是楚涛远设计把你母亲从医院带走,我也不会在开车追他们时意外发生车祸从此变成一个废人!我也不怕你知道,你养父,哦不,你舅舅楚涛远入狱是我做的,还有后来很多让他不愉快的事,都是我。”
楚熠一愣,怪不得每一次出事受伤,养父都选择不了了之。他被阎冠找回来后,他们也对这些事情闭口不谈,只是让他去京市生活永远也别再回来。原来他的养父是他的亲舅舅,那么他这么多年一直祭奠的姑姑……
一时间,楚熠什么都想清楚了,更是明白了养父母多年的苦心。
楚熠眼神变得无比阴翳,他一把掐住阎冠的脖子,双手越收越紧,咬牙切齿道:“你该死。”
阎冠没想到被打了针的楚熠力气还这么大,两双黑漆漆压抑里透着疯狂的眼眸盯着彼此。如果说楚熠像一只羽翼未满用尽全力咬住对方不肯松嘴的小兽,那阎冠就是浑身带毒游刃有余笑里藏刀的毒蛇。
随着鼻腔的空气越来越少,阎冠反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愧是我的儿子,这股狠劲,像我。”
保镖在此时将发了狂的楚熠推开,楚熠体力不支再次摔到地上,他恶狠狠地盯着阎冠,像是随时还会再咬阎冠一口。
阎冠揉了揉脖子上的红印,一把搬过楚熠的脑袋,幽幽开口:“不如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亲爱的顾哥公司破产也是我做的,谁叫他多管闲事要帮楚涛远了呢。”
楚熠心脏一紧,事情的真相一件件摆在他面前,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此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他既痛恨又恶心,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他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狠话:“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不,你更不配做人。”
阎冠像是被戳到了痛楚,脸上所有笑意消失殆尽,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针管,声音可怕地令人毛骨悚然:“你还是不够乖,不过没关系,再多打几针,你就会忘记所有,成为我的乖儿子了。”他说着,利落将针头刺入楚熠脖颈的皮肤。
楚熠发出痛苦闷哼,随即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涣散。
秘书微微皱眉:“老板,药量是不是太大了?”
阎冠冷漠摆手:“他身体素质好,多挨一针没事,往后每天过来给他打一针。”
楚熠趴在地上,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灯灭了,四周寂静黑暗,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他浑身疼痛,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针扎一样的痛感从头部蔓延到指尖。痛楚令他无法思考,连想一下顾沉都会疼。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着阎冠让顾哥破产,大年三十,被爱人背叛,又被爱人的生父搞破产,那家公司是顾哥的心血,公司的名字充满了顾哥对未来的希冀,然而所有的美好就那样破碎了。那天的顾哥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比他此刻少。
身上的痛、药物的痛、心里的痛,叠加交织纠缠着楚熠,楚熠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一夜,楚熠醒了又疼晕,晕了多少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再睁开眼睛时,浑身像被水浸泡了一样,苍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他用力喘着气,勉强找回了些力气,摸出了的手机,然而手机只剩百分之2的电了。屏幕上有一条未接来电是顾沉打来的。楚熠还在愣神时,手机再次响起,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顾哥给他打电话了。
楚熠惊喜万分,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后,又逐渐冷静下来。他接通电话,片刻后,话筒里传来了他痛苦时思念一夜的声音:“你之前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其实顾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楚熠打电话,只是没由来的心慌,下意识就拨出去了。
楚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沉敏锐的察觉到楚熠有些不对劲,原本要挂断电话,但又犹豫着问了一句:“真没事吗?”
楚熠心中涌入一股暖流,有了顾哥这句关心,让他觉得这昨天受到的那些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轻笑道:“顾哥,你果然是担心我的吧?”
下一刻,对方按了结束键。
手机也在这一刻自动关机了,楚熠收起手机,苍白的脸上缓缓攀上一丝血色。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沉再也没见过楚熠,也没接到过楚熠电话。但他正忙着公司上市,加上有陈家的帮助,一切都很顺利,一时也没心思想楚熠。阎冠回来后,阎家就没有了别的动静,阎宇、阎训这些爱找顾沉茬的人,也都无比安静。
但顾沉总有预感,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所以他并不会什么也不做等着阎冠出手,暗地里他已经掌握了一些阎冠制药害人的证据,只是想要一次击垮阎冠,他还需要再等一等。
上市的前一天,顾沉如愿以偿跻身上了京市贵族商圈的酒会。这个圈子充斥着各种资源,富商名流,阎家、陈家更是在这里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顾沉西装革履,自信沉稳地出现在酒会上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有人欣赏顾沉,有人畏惧顾沉,但无论哪种心理,多数人对顾沉抱有敬而远之的态度。原本阎陈两家一向交好,但因为阎冠想控制陈家让陈清越夺权。
而顾沉却破坏了阎冠的计划,陈阎二家反目,陈家成了顾沉的靠山,阎家则视顾沉为眼中钉。
这种情况下,顾沉成了烫手山芋,不接触才是谁都不得罪。
顾沉端起红酒,一个人靠在窗边观察着酒会上的每一个人,直到他锁定了目标,不远处酒桌旁夹着烟,谈笑风生的中年啤酒肚男人。这个男人是搞建筑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大老板,如果得到他的认可,公司上市打响名声也会容易的多。
顾沉正要过去,忽然觉得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他转过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端着红酒杯,笑吟吟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顾沉。”
第115章
顾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容淡定,即便他是第一次见阎冠。他们暗自较劲这么长时间,阎冠始终处于幕后状态,顾沉见过他的照片,但始终不认为这样的人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出现也一定是他把阎冠逼急了,而阎冠急的比他预想中要早。
阎冠的眼神,要比顾沉看到的照片上更为阴郁,那是一种带有十足侵略意味的目光,刀子一般仿若要把顾沉浑身搜刮个遍。换成阎家人被阎冠这样注视,那些不成器的人早就腿软了,顾沉却面无波澜,他神态疏离,沉着开口:“有事?”
阎冠对顾沉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他喜欢在猎物的脸上看到恐惧,但顾沉没有,这让阎冠有些不满,但同时更让他有了极大的征服心。
阎冠微笑:“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成语,螳臂当车。”
顾沉:“我也想起一个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完转身走向别处。
阎冠盯着他高傲的背影,笑意更深。
这天晚上顾沉和建筑界这位举足轻重的生意人交谈甚欢,外人眼里,顾沉又成功勾搭上一位背景雄厚的靠山,上市板上钉钉。
一旦顾沉的公司真的上市,那顾沉将会在京市占得更稳,地产业的肥肉就那么大,到时候一定会动到一家独大的阎家蛋糕。
准备上市那天,盛池盛装打扮,比顾沉这个老板还亮眼,他想着一旦资质过审,那他就拉着顾沉好好喝一顿玩一玩,划痕这段时间为了公司上市,人都变得死气沉沉了。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等来的却不是通过审批的好消息,而是公司不久前竣工的一个养老院项目的坍塌。好端端的,刚盖好的小楼塌了,一时间关于顾沉公司偷工减料,连养老院都不放过的负面消息满天飞,上市审批也被驳回。
顾沉赶到工地的时候,四层小楼已经坍塌的就剩二楼了,四周尘土飞扬破败不堪。好在是新盖的建筑,没有人员的伤亡,盛池红着眼眶一边骂怎么回事,这边替顾沉松了口气,如果真摊上人命官司,顾沉这辈子就完了。
他急切的问顾沉:“怎么会塌呢?明明检验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啊!草!有人搞你!”
顾沉看着眼前的废墟,一言不发,直到被相关人员带走。
顾沉配合完调查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这两天里他消息闭塞,舆论发酵的比一开始还要恐怖,网上声讨激烈,顾沉那些不赡养养父母,曾经公司死过人等等往事又一次被翻了出来。
顾沉简单的看了看评论,就关闭了手机。这次的危楼问题出现在了用料上,采购和验收都是阎冠的人,他们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背锅,就可以让顾沉积攒下的声誉毁于一旦。
此刻澄清,不会有人相信,网民只会觉得是公司老板找了替死鬼。
而之前说要帮顾沉的建筑圈里那位拥有话语权的生意人,却落井下石,说顾沉心术不正,更加巩固了顾沉在网民心里的负面形象。
顾沉从出来后,接到了很多电话,这些电话的老板无一例外只在表达一件事,终止合作。
同样的毁人手段,阎冠又用了一次,但屡试不爽,顾沉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回到家的时候,顾沉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下一刻看到房东出现在了他面前。年老的房东犹豫片刻,说道:“顾先生,我不能再把房子租给你了,周围的邻居不希望和你住在同一个小区,你就,唉,明天就搬走吧。”
顾沉想到原本他住的是盛池的房子,但又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他,就找了这个房子,当时房东急用钱,急需租客,他还多付了几个月的钱解了房东燃眉之急。
他看着房东为难的模样,平静地「嗯」了一声,随后开门进屋,只留下一个默然的背影。
?阎家大宅,三楼储物室中。
楚熠再一次清醒,他忍着大脑深处的痛楚,走到窗边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药物对他的控制越来越明显,只要他想到顾沉,脑子里就会异常混沌。可越不能想顾哥,他就越控制不住的想,仿若上瘾一般。
这段时间里,他装乖,按时吃饭,上药,如今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现在又是阎冠不在家的时间段,他有足够的力气能再赌一把,看看这次阎冠会不会抓住他。
楚熠扯下床头的木板,用力抡向窗户,哗啦一声玻璃尽碎,他望了眼距离十米的地面,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第116章
这天晚上,京市下了一场大雨,阴沉沉的天空时而迸发一道闪电,短暂地将漆黑的雨夜照亮。
顾沉坐在窗边抽烟,他刚联系好搬家公司,新房子也确定了,明天就能搬过去。盛池让他去盛家老宅住,阎冠再无法无天,也不能明着去盛家为难他,但被他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