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虞以诺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立刻离开了蓝桥，反正郁存会帮他善后。临走前郁存注意到虞以诺胳膊上好几条鲜明的抓痕，抓着他的手臂提醒他：“诺诺，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涂点药膏。”
“知道了。”
上车以后虞以诺转头去看后座上的一个礼物袋，他今晚出了气，心情好，突然就想把这件事情提前。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程屹闻发消息，不出所料没有回应，虞以诺便拨了微信电话。
等待音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虞以诺试探性地开口：“你在干吗？”
“刚洗完澡。”Alpha的嗓音不管什么时候听上去都是冷冷淡淡的，“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找你，你给我发一个定位，我过来找你。”虞以诺现在学聪明了，会说一些让程屹闻无法拒绝的话，“不然的话我就明天上班跟你说。”
程屹闻沉默下来，他权衡利弊，最后妥协了。
虞以诺如愿以偿要到了程屹闻的小区住址，他笑着说自己十五分钟就到。Alpha听出他语气里的撒娇，果断挂掉了电话。
伴随着暑热的夏夜空气里都是窒闷的气息，虞以诺停好车看了眼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分钟。
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Alpha朝他走了过来，也许洗过澡的缘故，程屹闻只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发型也有些凌乱，比白天在公司的时候少了很多疏离感。
虞以诺一见到人就冲了上去，拉着他的手腕霸道地把人塞进了后车座。车里开了空调，程屹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觉得虞以诺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程屹闻还没坐稳虞以诺就扑了上来，他拿过旁边的礼物袋，献宝似地递到Alpha面前：“送给你的。”
“谢谢。”程屹闻没有接那个礼物袋，他甚至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可是我不需要。”
虞以诺包厢里跟乔景争执的时候身上的白T又遭了殃，之前是灰扑扑的，现在沾上了五颜六色的酒液。
“虞以诺。”两人靠得太近了，Alpha静静开口，“你闻起来好脏。”
被这么一说虞以诺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多少种信息素的味道，Alpha的有，Omega的也有。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随便哪个A或者O都受不了。
虞以诺低头嗅了嗅自己的T恤领口，埋怨道：“是吗？都怪他们喝酒，一喝酒就控制不了。”
他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了程屹闻怀里，而后者被他完全压在了车座椅上。虞以诺抬手的时候程屹闻看见了他手上的抓痕，很明显，Omega皮肤嫩，如今隐隐渗出了血丝。
虞以诺注意到程屹闻盯着他的胳膊看，小声解释道：“啊这个——我刚刚跟人打架了，这是被他抓的。”
他见Alpha没什么反应，又开始得寸进尺。虞以诺撇撇嘴，委屈道：“好疼的。”
程屹闻眉峰微动，垂眸看着那几道鲜明的血痕，冷不丁地想起了自己下楼前掉落在房间地板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Omega微侧着头，睡容乖巧。他整张脸陷在枕头里，脖颈处都是暗红色的吻痕。
程屹闻伸出手指，轻轻抚上那几道抓痕。他忽然有些生气，是一种自己的礼物被被人破坏的烦躁。
闷热的暑气被隔绝，车内的温度偏低，程屹闻却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胸口慢慢烧了起来。Alpha蓦然用了点力，虞以诺吃痛，哀哀叫了一声。肇事者很快收了力，若无其事地问他：“打赢了吗？”
“打赢了！我还弄花了他的脸。”虞以诺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想到乔景额头上的包，有些小得意。
“嗯。”程屹闻仰头看他，有些浅淡的瞳孔像玻璃球似的影影绰绰，里面只映着眼前这张生动的脸。他开口，望着虞以诺狼狈的外貌和得意的神情，淡声评价：“小猫一样。”
第11章 “我喜欢勉强。”
虞以诺感觉到了，今晚的程屹闻好像特别好说话。
他抱着程屹闻跟他诉苦，说晚上打架用了好多力气，他晚饭都没怎么吃，现在手酸得不行。
Omega嫩生生的胳膊伸到他眼前，虞以诺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程屹闻，你能不能帮我揉揉？”
空调的冷风吹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虞以诺身上却很热，紧紧挨着他。程屹闻刚洗完澡，身上都是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虞以诺腻在他怀里闻他身上的味道，嘀嘀咕咕地评价：“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啊？闻起来凉凉的好舒服，你告诉我牌子我也要去买。”
Alpha垂着眼睛看他，半晌都没有回应。虞以诺抬起头和他对上视线，这时才发现程屹闻心不在焉的，好像在走神。
“程屹闻——”
虞以诺凑过去看他，Alpha缓缓地眨了一下眼，把面前的脑袋推远了一些。
“我要回去了。”程屹闻看着他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虞以诺肯定是不愿意的，他好不容易吃到了豆腐，哪有轻易放他走的道理？
“再陪我一会儿嘛！现在不是还早吗？又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Omega生怕他跑了，干脆换了个姿势。他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直接面对面坐在了他腿上，程屹闻眼前一暗，虞以诺那张昳丽夺目的脸慢慢贴了过来。
他险险偏过头，虞以诺柔软的唇瓣堪堪落在了他的嘴角。程屹闻皱起眉，双手掐着Omega的腰把他丢了出去。
虞以诺这辆跑车没那么宽敞，他被提起来的时候脑袋撞上了车顶。程屹闻冷着脸转身想下车，可车落了锁，他只能转头去命令虞以诺：“开门。”
几分钟前虞以诺还觉得程屹闻挺好说话，几分钟后他才发现原来这是错觉。他揉着被撞得隐隐发疼的脑袋，回答得也很干脆：“你再陪我说说话，我就让你回去。”
“虞以诺。”Alpha喊了他一声，他语调平稳，仿佛被威胁的那个人不是他。
被点名的人也皱起了眉，程屹闻说翻脸就翻脸，但白天在公司里他对孙宜青可是耐心的很。虞以诺心思狭隘又是个小心眼，今晚发生的事分明跟孙宜青没有任何关系，他偏偏要扯上人家。
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急，脾气上来眼眶也红了：“程屹闻，你明明就很讨厌我，为什么非要骗我说不讨厌？”
程屹闻觉得虞以诺还真是会倒打一耙，明明做错事的他，怎么现在他用一种受害者的口吻来质问他？
“我一解决完事情就来找你了，本来还很期待你收到我的礼物会是什么表情。可是现在你不仅不收我礼物，还要凶我。”虞以诺又憋闷又委屈，想到白天程屹闻说自己不乖就觉得更委屈了，“你对孙宜青，对其他Omega肯定不会像对我这样。”
后半句话虞以诺哽在喉间，他喘了口气才硬声硬气地吼出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还要说什么让我乖一点的鬼话来骗我？程屹闻，凭什么你只对我这样？！”
本来虞以诺心里就藏不住事，他连喜欢程屹闻都那么明目张胆，觉得难过自然要发泄出来。程屹闻镇定地听完他的质问，面容依旧冷淡，他轻描淡写地反问他：“你见过我怎么对别的Omega？”
他停顿了几秒，车厢里的气氛冷凝，虞以诺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仿佛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程屹闻瞧着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最后似乎是被他打败了。他松开眉，伸出手指去摸Omega发红的眼尾。有些冰冷的指腹贴上自己发烫的皮肤，虞以诺愣了一下，漂亮的脸上还染着怒气，他抬起眸，长长的睫毛擦过Alpha的手指，程屹闻感觉到了微麻的痒。
虞以诺的眼尾干燥，还好，并没有哭。
“孙宜青不会无缘无故地亲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我锁在车里，更不会用威胁人的态度跟我说话。”
程屹闻的触碰堪称温柔，但他的态度却冷得像冰：“虞以诺，你觉得自己很乖吗？”
几分钟后，车门解锁，程屹闻探出脑袋，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虞以诺站在他身后，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包装精致的礼物袋被丢在了车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弯折了一个角，导致整个礼物袋变得残缺又很突兀，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约会最后却以惨淡收尾。
*
第二天虞以诺又迟到了，昨晚他辗转难眠，从乔景那里出了气，后来却因为程屹闻变得愈加烦闷。
对于虞以诺的迟到虞书朗像是早有预料，在他看来虞以诺昨天能完完整整上完一天班就已经是医学奇迹了。吃早饭的时候周姨问他要不要喊虞以诺起床，虞书朗摇了摇头，说了句随他吧。
虞以诺这一觉睡到快要十一点才醒，他一醒来就接到了郁存的电话。郁存昨晚找了个Beta服务生帮忙看着乔景，结果刚才那个服务生打来电话，说乔景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虞以诺嗓音里透露着浓浓的困倦，他昨晚梦到了程屹闻，不过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梦。
“嗯，昨天那个经理明明跟我说四支的量只会让Omega发情，怎么人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就晕过去了呗。”虞以诺并不在意，“晕过去了就等他醒过来再说。”
他掀被子下床，还不忘叮嘱郁存：“对了，顺便给乔景打支抑制剂，把他逼急了我担心他不肯说了。”
郁存应了下来，他听到手机那头窸窸窣窣的响动，奇怪地问：“诺诺，你在干吗？”
“起床。”虞以诺开免提进了浴室，“去上班。”
接着就是一阵水声，郁存听出虞以诺在刷牙，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现在是一个上班族。
“十一点了你还去上班啊？”郁存没忍住笑，“别去了，过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乔景，把事情解决完我们好好去玩一趟。”
“昨晚他们讲钟家的那个度假小岛已经弄好了，现在还没开放，钟小裴邀请我们一起去玩几天。”
“再说吧。”虞以诺没什么兴趣，“我先去公司上班，下班以后再去找乔景。你让人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公司哪有什么吸引力，郁存自然清楚有吸引力的是公司里的人。他随口问了句进展到哪一步了，虞以诺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望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的自己，默默回答：“昨天他拒绝了我买的早饭。”
“想跟他一起吃午饭也被他拒绝了。”
“昨天中午不是跟你一起吃的午饭吗？回去路上给他买了礼物，想送给他又被他拒绝了。”
“最后想让他陪我多说几句话，还是被他拒绝了。”
他歪了歪头，自己也有点惊讶：“跟你这么一聊，我才发现他昨天竟然拒绝了我这么多次。”
郁存听着这惨不忍睹的追求过程，哀嚎了一声：“诺诺——他都这么对你了，你总该死心了吧？”
“不死心的。”虞以诺接了口水，含含糊糊地说，“我们才认识几天？他现在不喜欢我以后肯定也会喜欢我。”
“你们才认识几天他就对你这个态度！他现在不喜欢你以后怎么可能会喜欢你？！”郁存苦苦相劝，“诺诺，不要勉强了，我们换一个更好的。”
“不要，我喜欢勉强。”虞以诺刷完牙，觉得电话里的郁存好聒噪好烦人，“你好烦，我不跟你说了，我去上班了。”
周姨在客厅里拖地，她见到虞以诺下楼，惊讶道：“诺诺起床了啊，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虞以诺三两步跑到玄关，他一边穿鞋一边说道：“我去公司吃。”
周姨和郁存几乎是一个态度，她吃惊地说：“这么迟了还去公司啊？”
“嗯，一不小心睡迟了。”虞以诺去拿玄关上的车钥匙，转头跟周姨说再见，“周姨我先走了。”
周姨连忙嘱咐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开车——”
虞以诺开车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到了下班时间，他没有把车停进停车场，而是停在公司的不远处。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想邀请程屹闻一起吃午饭。然而虞以诺一抬头，正好看见心里想的那个人从公司里走出来。
今天程屹闻穿了一件深色T恤，很简约的款式。他今天照例上了一辆网约车，虞以诺望着那辆车从自己眼前经过，突然有些好奇程屹闻的去向。
虞以诺一好奇就忍不住，他发动自己的跑车，直接跟了上去。
两辆车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最后网约车停在了一家餐厅前，程屹闻刚下车里面就跑出来一个Omega。
沈一宁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程屹闻了，虽然两个人都在南大，可不同专业碰面的机会也并不多。
“我爸非要跟你吃顿饭，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我说你很忙也拦不住他。”
程屹闻难得温和地说话：“不忙的，老师身体还好吗？上个月给他寄了茶叶也没问他喜不喜欢。”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看起来旁若无人的样子，谁都没有注意到对面路口那辆低调的跑车。
程屹闻是背对虞以诺的，所以他只能看到那个Omega脸上灿烂的笑容。他离得有点远，看不清Omega的长相，却看见了那个Omega伸手拉程屹闻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虞以诺突然恍然，难怪不喜欢他，原来是因为这样。
昨晚程屹闻反问他有没有见过他是怎么对其他Omega的，他今天见到了，就是因为见到了所以才更清楚。
原来是因为身边有更好的人所以才不喜欢他。
方向盘上搭着一双嫩白的手，他无意识地攥着手指，指节微微泛白。认清这一点以后虞以诺反而冷静了下来，郁存说不要勉强，他却忽然很想看看程屹闻明明不喜欢他却只能顺从他时的表情。
是仍旧像现在这样冷淡地对待他？还是会歇斯底里地斥责他？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只要虞以诺靠近程屹闻，他血液里的兴奋因子就控制不住的为他战栗。
喜欢别人又怎么样呢？最开始林树峰介绍程屹闻时说的是单身，等到现在再来告诉他程屹闻有喜欢的人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