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简单?你把车牌号告诉我,我去查查那辆车是在谁名下。”
“查过了,是辆黑车。”
这家医院是上午八点开始上班的,现在还没到八点,大厅里只有寥寥几个挂号的病人。虞以诺出了医院坐进了车里,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虞以诺迟迟没有开车。
吴姐给程屹闻配的药是用来缓解排异反应的。程屹闻拿完了药从楼上下来,他还在想刚才吴姐跟他说的那些事,所以也没注意医院门口那辆熟悉的跑车。
“不用太着急,反正只要不是真的消失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施抒佑实在是太擅长做这种事了,虞以诺听着他的保证,闷闷不乐地说:“昨晚我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后来我觉得可能是我总是逼他让他不高兴了。”
“可是我那么喜欢他呀,”Omega深深叹息,无可奈何的口吻,“他不能拒绝我的。”
离大门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程屹闻突然被喊住了,吴姐已经脱了白大褂从诊室里走了出来:“我送你回去吧,昨晚我听徐岷那么说总有点不放心。”
虞以诺恰好在此刻抬起眼,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喊程屹闻的名字,然而他望着车窗外的景象,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从他车前经过走进了医院。
“诺诺?”
“没事,我刚才听错了。”
施抒佑说自己擅长做这种事是真的很擅长,几个小时以后他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徐岷正在工作的网吧。施抒佑把徐岷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派去的助理在老板的高压政策下,软硬兼施终于从徐岷口中撬出了程屹闻的去向。
助理自然也没有让徐岷回去,他哭丧着脸丢掉手里的针筒,把半昏迷的徐岷绑了起来:“还好最后你愿意说了,不然我们老板亲自来就不仅仅只是精神上折磨你了。”
当天晚上,虞以诺找到了那个旧街区,在楼下把一个快递放到了快递员手里:“麻烦你了。”
几分钟后公寓的门被敲响,程屹闻询问是谁,得到是快递员以后有些疑惑地打开了一个门缝。
“一个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快递员见那个门缝始终没有变大的意思,直接把盒子放在门口就下楼了。
老旧的楼道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声,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自动熄灭以后程屹闻才弯腰拿起了那个快递盒。
快递盒很轻,没什么重量。程屹闻把它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从刚才那个快递员开口以后Alpha就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他拿剪刀划开了胶带,快递盒里面有一把钥匙,身份证,几张银行卡,还有一部手机。
——都是程屹闻自己的私人物品,在被虞以诺囚禁以后都被Omega藏起来了。
手机是开机状态,程屹闻拿起手机,发现最底下还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那间熟悉的卧室,照片里虞以诺坐在他身上,程屹闻皱着好看的眉托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个下位的姿势,如果程屹闻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类易感期的那天,也是直到此刻Alpha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间卧室里还装着摄像头。
其实连虞以诺自己都快遗忘了那个针孔摄像头的存在,他几乎每天都和程屹闻腻在一起,那个摄像头在那Alpha逃跑之前都是用来摆设的。
白天的时候虞以诺跟施抒佑讲自己好像把程屹闻逼得太狠了,因此在如今找到人以后他也没有硬来。经过这么一遭虞以诺好像突然领悟到了该怎么谈恋爱,所以他现在以退为进,让程屹闻自己来做选择。
那辆低调的跑车现在停在巷子门口,虞以诺坐在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有些惴惴不安地抠着手指。
——正常人看到那样的照片都会沉不住气的,这样程屹闻总愿意主动联系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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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昨晚我抱着枕头想了一夜,终于让我领悟到了该怎么谈恋爱^ ^
第32章 “装可怜,不装了。”
程屹闻看完以后把照片随手丢回了快递盒,虞以诺想要的寻常人会出现的惊讶愤怒统统都没有,在程屹闻看来快递盒里的手机明显比照片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手机是充满电的,屏幕上塞满了各种信息,看来虞以诺并没有想看那些消息的欲望。程屹闻扫了一眼立刻打开了通讯录,假如虞以诺能找到他,那很大概率是从徐岷那里下的手。
等待音响了三声以后被接起,徐岷看到来电提醒还有些不可置信:“……程屹闻?”
“是我。”程屹闻听他的声音还算正常,稍稍放下心,“你在哪?”
“酒店,门外有两个人看着我,我出不来。”徐岷没料到对方来得这么快,不过似乎就像程屹闻说的那样,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从他嘴里知道程屹闻的下落。
“你有没有事?”
“没事,就是对我用了些药,我实在没坚持住。”徐岷话语里含着歉意,“都怪我意志力不够坚定。”
程屹闻沉默了一会儿,向他道了声歉,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把朋友牵扯进来。徐岷听他稀奇的道歉,立刻笑出了声:“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他是不是来找你了?”他现在也反应过来程屹闻为什么突然又有了手机。
“嗯。”程屹闻拿好钥匙银行卡,垂眼望着快递盒里那张孤零零的照片。徐岷担忧道:“你是被哪家的Omega给缠上了啊……我在昏迷前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施老板。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施家,你被注射的Omega信息素提取液和他们找人的手段确实能对得上,可施家那位明明是个Alpha啊……”
程屹闻并不知道施家的那位究竟是谁,但是听徐岷这么讲估计也能猜出是虞以诺的朋友。他已经盯着那张照片有好几分钟了,最后还是伸手把它从快递盒里拿了出来。
几秒钟后徐岷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他惊疑道:“你要去哪?”
“去见他。”程屹闻淡声回答。
等在巷子门口的虞以诺在耐心告罄之前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那通电话,他的计划果然见效了。虞以诺接起前故意控制了一下语气和接电话的速度,不要让自己显得太着急。
“喂?”这会儿Omega也不紧张了,他慢慢靠上车座,是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怎么了?”
“你在哪?”
虞以诺眨眨眼睛,撒谎:“我在家啊……”
听筒那侧有很明显的呼吸声,程屹闻淡定地拆穿了他的谎言:“正好,我看见你的车了。”
虞以诺:“……”
夜晚把Alpha的面容遮掩住大半,程屹闻从昏暗的巷子里走出来,随后跑车的车窗被敲响。
车窗降下,虞以诺偏过头对上程屹闻浅淡的眸子,Alpha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把徐岷放了。”
终于见到了人,虞以诺血液里那些躁动的因子渐渐有安静的迹象。算起来他们分别也仅仅只有一天,虞以诺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连一天都忍受不了。
“可以啊。”Omega弯了弯眼睛,答应得很爽快,“不过你让我帮你,你也应该做点什么作为交换吧?”
这话也只有虞以诺那么厚的脸皮能说出来了,明明徐岷就在他手上,他竟然还要反过来说自己是在帮程屹闻解决困难。
这怎么会是让程屹闻自己做选择呢?虞以诺明明是在变本加厉地逼迫他。
Alpha自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他静静地看着他,开口:“你想做什么?”
今晚虞以诺的目的就是想要修复与程屹闻之间如此僵硬的关系,因此他直接开了车门跳下车,走到了Alpha面前。
“你陪我去玩吧!”虞以诺热情地邀请他,甚至还提前帮他想好了拒绝的理由,“假如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先答应你徐岷的事情了,所以我肯定会说到做到。”
然而虞以诺越是这么说程屹闻越是不相信他,他可以拿自己去赌但绝不可能去拿朋友去赌。Omega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程屹闻垂着眼睛微微颔首,答应了下来:“好。”
虞以诺愉悦地翘起了嘴角,他伸手去牵程屹闻的手,Alpha下意识地想挣开,还是忍住了。
两人上车以后Omega在心里把所有能玩的地方都粗粗过了一遍,最后挑了一家最近的酒吧。主要还是旧街区离这些场所都太远了,虞以诺现在只想挑一个能聊天的地方跟程屹闻讲讲这两天自己究竟有多想他。
他把车开得飞快,路上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虞以诺还当着程屹闻的面打电话给施抒佑叫他把徐岷放了。两人在二十分钟内到达了目的地,现在才刚过九点,酒吧里冷冷清清的,似乎是刚刚营业。
虞以诺拉着程屹闻熟练地坐在了吧台上,酒保抬眼看到面前的两个人,调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两位想喝点什么?”眼前的一A一O明显就是小情侣,虞以诺挥挥手,随意道,“随便吧都可以!”
酒吧里的装潢低调又奢华,某些地方布置得特别有艺术感,这样的酒吧一看消费就不低。程屹闻坐在虞以诺的左手边,背景音是一首蒸汽R&B,头顶上的镭射灯光把人的面容割裂成一块一块,酒保端上来两杯果酒,很亮的浅蓝色,令人一眼就能被它吸引。
虞以诺走程序似地喝了一口,把酒杯推远,然后立马靠了过来。因为时间紧张,徐岷给程屹闻准备的都是很简单的衣物,虞以诺在吧台底下把手放在了程屹闻的腿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灰色运动裤,Alpha感受到了虞以诺掌心的滚烫。
他闻到了浓郁的薄荷味,应该是那杯果酒的原因。虞以诺用手指去勾他的手指,委委屈屈地埋怨起来:“程屹闻,我昨晚一晚上没睡,你看!看到我的黑眼圈了吗!”
程屹闻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手指,然后看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盯着那张惹眼的脸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虞以诺说的黑眼圈在哪里。
两人如今的姿势怎么看也不像强迫与被强迫的关系,今晚在来之前施抒佑也教了他不少。施抒佑还是那套理论,没有一个Alpha能拒绝虞以诺这样的Omega,如果拒绝那就是那个Alpha脑子有问题。
施抒佑教了他两个方法,一个是欲擒故纵,一个装可怜。
欲擒故纵虞以诺不会,但装可怜他很会。Omega蹙着眉跟程屹闻诉苦:“以后你想跟我吵架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你明知道我什么都会依着你的。不要到再处乱跑了,我为了找你都睡不着觉。”
这话合在一起讲没什么问题,但每一句话拆开来看问题都很大。程屹闻把这些话都当作虞以诺在威胁他,Omega说这些时也没放轻声音,在调酒的酒保一不小心笑了起来。
两人的“聊天”被打断,同时抬起了头。酒保在这家酒吧里看过太多爱恨情仇,单凭虞以诺几句话就能脑补出一个大概的情况。
这么看来虞以诺就是付出多的那一方,而从他们坐下开始程屹闻一直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酒保朝着程屹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玩笑似地询问:“喜欢他很辛苦吧?”
程屹闻眼眸微动,同一时间虞以诺也给了他答案:“是啊,特别辛苦。”
“长得那么帅的Alpha,跟他谈恋爱是很辛苦的。”
虞以诺余光看着程屹闻,把装可怜贯彻到底:“我每天都很害怕他会不喜欢我。”
“他应该不舍得让你伤心。”
“谁知道呢?”虞以诺耸耸肩,“反正我看起来又不像是会伤心的人。”
酒保笑了笑:“不过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谢谢。”
“这杯酒怎么样?”
虞以诺把眼前的酒杯再推远了些,笑容灿烂:“很难喝。”
BGM在此刻切换到了下一首,歌与歌切换的间隙酒吧里出奇得安静。虞以诺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程屹闻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以为虞以诺会说“不辛苦,因为喜欢他所以这些都是值得的。”,但答案却是虞以诺觉得很辛苦。为什么会这样?程屹闻紧紧抿着唇,他都没有追到自己就已经觉得辛苦了吗?
难道新鲜感的时效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吗?虞以诺竟然已经开始觉得厌倦了。
手机振动的提示突然打断了程屹闻的思绪,虞以诺伸长脖子去看他的手机屏幕,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笑容凝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许接!”
下一秒程屹闻就划开了通话。
沈一宁带着哭腔的嗓音顷刻涌了进来:“……程屹闻,刚刚我爸突然晕倒了,医生说是脑溢血……”
巨大的恐慌令Omega把一段话说得七零八落:“我好害怕……我现在要回去,可是我买不到票……”
“你先不要哭,告诉我你在哪里。”程屹闻冷静地安慰他,立刻起身往外走,“我跟你一起回去。”
虞以诺听不清沈一宁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只能看见程屹闻焦急地跑了出去。他们进酒吧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分钟,酒保瞧着虞以诺身侧空空如也的位置,很无奈地赞同了他之前的话:“看来你真的很辛苦。”
Omega脸都黑了,他气得狠狠踢了一脚身旁的椅子,可椅子是固定的,虞以诺只是感觉到脚尖钻心的疼。
他装了一晚上的可怜,眼下终于摊牌了,不装了。虞以诺很快转身追了出去,咬牙切齿地痛骂自己的愚蠢:“我就应该把他关起来!让他每天都只能求我!”
虞以诺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碰翻了吧台上的那两杯果酒,一股浓郁的薄荷气息顿时散发了出来。他都快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自己没结账,跑回来的时候酒保已经把吧台收拾干净了。
那股薄荷味只是短暂地存在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