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锦航瞧着虞以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推了他一下:“诺诺!想什么呢?快坐啊。”
同一时间,在家里洗完澡准备睡觉的程屹闻接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电话,社团的社长听到他的声音高声嚷嚷:“程屹闻!最近在干吗呢?!打了你这么多电话都不接!快快快!快出来玩——”
程屹闻看了眼时间,不太愿意去:“社长,你们玩吧……”
“别啊今晚好不容易能凑齐人,这个局我可是凑了好长时间呢!就是我们以前去过的酒吧!位置我都已经预约好了!”社长劝道,“正好大家都工作了,出来聊聊工作上的事情,说不准以后还能互相帮上忙。”
社长又劝了几句,后来直接问他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小区,他现在已经开车过来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屹闻也不太好再拒绝,电话挂断以后他便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
酒吧里就属郑锦航他们那桌最闹腾,这一桌全是富二代,会玩而且玩的也不小。郑锦航出国了几年酒量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跟郁存他们玩摇骰子吹牛被灌了一杯又一杯酒。
手里的盅盒再一次被掀开的时候郑锦航都快哭了,虞以诺坐在他身边实在看不下去了,郑锦航用手肘撞了撞虞以诺,把眼前的酒杯悄悄地推了过来:“诺诺……”
“欸欸欸!”项宇哲赶紧凑过来盖酒,“郑锦航!你怎么还作弊!”
“我喝不下了!”郑锦航早就喝醉了,他头晕得不行,脑袋靠在虞以诺肩上大大咧咧地跟项宇哲吵架,“我让诺诺帮我喝!又没让你帮我喝!”
“还是这副德行。”钟小裴端着酒杯吐槽,转而加入了战局,“那老规矩!如果诺诺帮你喝就是double!你输一杯他就要喝两杯!”
“行!没问题!”虞以诺一声不吭,郑锦航反而替他都答应了下来。Omega一脸习以为常的神情,再一次感慨好在郑锦航没有赌博的爱好,不然以他的智商,十个郑家都不够他败的。
本来虞以诺是看着他们一起玩的,现在被硬生生拖了进来。然而也没有人为他担心,毕竟这个卡座上虞以诺的酒量是最好的。郁存他们几个见灌醉了郑锦航结果把虞以诺招来了,纷纷哀嚎起来,项宇哲重新回去,愤愤道:“救命救命!又是这个酒桶!郑锦航你也就这点出息!每次都让虞以诺给你擦屁股!”
随后这群人就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把虞以诺喝倒。他们玩游戏的间隙来这桌搭讪的A和O也不在少数,来搭讪的A多半是冲着虞以诺来的,但都被郁存他们挡了回去,陈文柯甚至直接开口说了句:“追他要排队。”
钟小裴酒量一般,喝了好几杯混起来的洋酒动作就已经跟不上大脑了。他自然也听闻了陈文柯的事情,大着舌头一针见血地问:“那陈文柯,你排到哪里了啊?”
项宇哲“哈哈”笑了两声,直接搂着钟小裴的脖子把这个缺心眼的摁到了卡座底下。
程屹闻刚一进来就被酒吧里吵闹的音乐淹没,不远处的卡座有人冲他们招手:“社长——这里这里!”
两人先后落座,虽然程屹闻穿着随意,但他在进来的一瞬间就被很多人盯上了。社长同样感受到了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程屹闻坐在最外侧,听社长嬉笑着开口:“哎呀!被关注的感觉真好呢!”
程屹闻和社团这些成员还算熟悉,大家聊了几句场子就热起来了。时间越晚酒吧里的人就越多,各种各样的信息素味道融合在光怪陆离的灯光里,像一场绮丽诡异的幻境。
钟小裴望着舞池人满为患的景象,脚步不稳地朝那里走:“……你们玩,我去蹦迪啦!”
很快项宇哲和郁存也跟着去舞池了。桌上堆满了空空的酒瓶,今晚他们总共也只有六个人,算起来每个人都喝了比平常多两倍的量。郑锦航早窝在卡座上睡着了,虞以诺把自己的衣服下摆从他手里抽出来,酒精麻痹神经,眼前的灯光慢慢变成了重影,他肯定是喝的最多的,虞以诺眯了眯眼,抬头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陈文柯坐在他对面,他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清醒的。虞以诺起身时碰翻了手边的酒杯,一声接着一声清脆的响,陈文柯皱着眉连忙走了过来:“小心一点!”
“咚——”的一声,虞以诺的脑袋撞上Alpha硬邦邦的胸膛。他捂着额头后退一步,陈文柯拉着他避开地上的碎酒瓶,哭笑不得地问他:“你也想去舞池?”
虞以诺还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他点了点头,又慢吞吞地挣开了陈文柯的手。Alpha被拒绝便换了种方式,两人走到舞池边缘,虞以诺并不是想去跳舞,他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眯着眼睛看钟小裴他们群魔乱舞。
聊着聊着社长便聊到了一年前他们升大四之前来这家酒吧聚会的事情,熟悉的事物很容易勾起人的回忆。程屹闻不经意地朝舞池望去,在同一个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程屹闻低头看了看酒杯里的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年前他不是坐在这个卡座的,但他做了与一年前一模一样的举动。场景和人物与一年前慢慢重合,程屹闻静静地放下酒杯,确定连巧合原来都可以重复。
虞以诺紧紧挨着一个人Alpha,那个Alpha搂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跟他亲昵地说着话。两人离得并不远,程屹闻看见了虞以诺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惹人眼球。
很长时间里程屹闻都只盯着那张侧脸看,不过这只是他认知里的“很长时间”,实际上真正只过了几秒钟。社长注意到程屹闻的,好奇地凑过来问:“你在看什么呢?”
一种被背叛的怒意涌上大脑,还含着如释重负的释然。你看,他嘴上说着多么喜欢你,果然只是逢场作戏的假话。
Alpha漫不经心地偏开了头,回答:“没什么。”
程屹闻转开头的那一刻虞以诺似乎有所察觉,他越过陈文柯的肩膀看了过来。酒精令他的反应迟钝了很多,虞以诺慢慢睁大眼,挣脱陈文柯朝这里走了过来。
头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程屹闻仰起头,看见了那张昳丽的脸。虞以诺不可置信地询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两人离得近但背景音乐实在太大声,程屹闻只看清了他的嘴型。余光里那个Alpha同样也走了过来,虞以诺见程屹闻没回答,习惯性地伸手拉他:“正好!你陪我一起去看他们跳舞吧!”
他并没有拒绝,任由虞以诺拉着他走了。喝醉酒的Omega不再去思考那些弯弯绕绕,只剩下一些最直白的想法。他只是看见了程屹闻,很单纯地想要靠近他,跟他在一起。
他们重新回到了舞池边缘,原本属于陈文柯的位置如今变成了程屹闻,而陈文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几秒钟前的程屹闻和陈文柯忽然对调了身份,这让他有一种鸠占鹊巢的错觉——他好像突然就变成了替代品。
虞以诺靠过来的时候程屹闻嗅到了他身上属于其他Alpha的信息素,混合着浓浓的酒味。胸口那些浅薄的愤怒始终包裹着他,虞以诺弯着眸子笑,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程屹闻,我刚才看到舞池里有人在接吻,那时候我就想到你了。我也想跟你接吻,你能不能先亲我一下?”
如今他真的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要,Omega见他一直不吭声,伸手揽着他的腰跟他撒娇:“哎呀就亲一下嘛!程屹闻,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虞以诺又在说喜欢了,Alpha却觉得他的喜欢变成了一种慢性毒药,程屹闻差一点点就要被他骗了。
他同样注意到了陈文柯望过来的眼神,这个Alpha毫不遮掩自己对虞以诺的渴望。程屹闻垂着眼睛看着Omega,用他能听得见的音量反问他:“是吗?”
虞以诺使劲点头,笑容灿烂:“快一点——”
程屹闻忽然笑了一下,印象里虞以诺从来没见程屹闻对自己笑过。舞池中央无数光影投了下来,照亮了程屹闻冷漠至极的脸。
那个笑容太短暂了,短暂到虞以诺迟钝地反应过来,认为刚刚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只是接吻吗?”Alpha骤然开口,贴在他耳畔淡淡询问,“不想做/爱吗?”
他抬起手指了指舞池中央,看着虞以诺漂亮的眼睛很平静地说:“我们去那里吧,去那里做/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很喜欢我。”
被抓住手腕的那一刻虞以诺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恐慌,他反射性地挣脱了一下,程屹闻却牢牢抓住了他。
“你要拒绝我吗?”Alpha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情话,脸上却面无表情一片冰冷,“宝宝,你不是很喜欢跟我做/爱吗?”
酒精带来的燥热在那一瞬间猛地冷却了下来,虞以诺终于感觉出眼前的程屹闻变得好陌生。Alpha发现他眼底渐渐浮现出来害怕,后退一步,还是松开了手。
虞以诺拒绝不了对他好的程屹闻,同样的,程屹闻见不得他的害怕和眼泪。
Alpha低头看着还没回过神的Omega,伸手摸他的眼睛弧线,淡声说道:“以后不要再随便说喜欢了。”
那些设想中的情节在这一天里统统发生了,他会厌恶,会害怕,虞以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
放过他吧,如果他知道如此肮脏不堪的你,一定会后悔自己那么热烈直白的爱。
那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吧,宝宝,你应该已经察觉到危险了,所以不要再轻易靠近了。
第38章 “标记。”
喝醉酒的人常常会说自己没喝醉,但虞以诺几乎没有喝醉过,所以他很确信现在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是酒精带给他的。
舞池的灯光是紫色的,游离在本就黑暗的环境里。亮的灯光照亮舞池里的人,那些露骨的欲望便隐藏在没照亮的阴影里。
程屹闻推开了他,虞以诺迟缓地动了动手指,往前走去勾他的手。他看着Alpha冷淡的侧脸,舔了舔嘴唇试探性地问:“……你生气了吗?”
眼前的事物都变成了重影,虞以诺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去思考程屹闻刚刚说过的话:“你是不是生气了?”
程屹闻转过头,看着Omega被酒精熏得有些呆傻的神态,摇了摇头。
虞以诺想说自己并不是拒绝他,只是刚才那个瞬间的程屹闻突然变得很冷漠,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虽然程屹闻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可虞以诺就是觉得不太一样。
他无法准确描述这个感觉,就好像你在攀登一座雪山时突然遇上了雪崩,或者在出海时遇上了海啸,灭顶的绝望吞没你的同时宣告着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徒劳。
虞以诺愣了一下,舞池上的灯光晃过他的眼睛,迟钝的大脑终于抓住了被忽略的细节——从前程屹闻会给他一种我喜欢你的错觉,但在刚刚那个瞬间,他在很明确地告诉你,他根本不会爱上你。
他并不是怕程屹闻的冷淡或者抗拒,他是在怕无论自己如何表达爱意,到最后程屹闻都不会爱上他。
如果说失去程屹闻是结果,那虞以诺就是在想方设法地延缓着这个失去的过程。酒精、灯光和音乐掩盖住欲望的暗流,虞以诺抬起手去摸程屹闻的脸,Alpha皱起眉,避开了他的手。
在舞池里跳兔子舞的钟小裴是第一个发现情况的,程屹闻的长相似乎特别能吸引他,他头一瞥就注意到了在角落里打情骂俏的这两人。钟小裴转了一圈,赶紧把项宇哲从人堆里挖了出来。
“快看!”他高声喊道,“诺诺跟他男朋友!”
项宇哲只听清了“男朋友”这几个字,他顺着钟小裴指的方向望去,看见程屹闻惊讶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不!知!道!”钟小裴把刚才见到的情况告诉项宇哲,“我跟你讲!我刚才看到诺诺对着他男朋友又是抱又是笑的!你能想象吗?!虞以诺对我们只有不耐烦!”
在舞池里听人讲话实在是太累了,项宇哲听得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上次他带男朋友来别墅的时候你没看见?!”
“看见了啊但是没现在这么亲密嘛!”钟小裴肩膀上突然搭过来一只手,郁存在不远处也发现了同样的景象,项宇哲抬头听到了郁存的声音,“你们继续玩,我过去看看。”
这两人都没太听明白郁存说的“看看”是什么意思。他回到卡座的时候郑锦航已经醒了,对面坐着陈文柯,郑锦航随意拿了一瓶面前的酒,抬眼看着陈文柯,口齿清晰地问他:“还没死心?”
郁存在陈文柯身侧坐了下来,他拦住从他身侧走过的服务员,让他上几杯温水。
“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陈文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本来我们在看你们跳舞,然后他就突然往一个卡座走。”
“不是诺诺叫来的啊?”郁存垂着眼睛说道,“我还以为是诺诺喊他来的。”
“不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陈文柯还是诚实地说道,“诺诺很重视他。”
郑锦航给自己倒了口酒,端起酒杯哼哧哼哧地笑:“郁存,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虞以诺真的被狠狠拿捏了。”
郁存抬了抬眼,嫌弃道:“这种事我还有必要骗你?”
“哎呀——”郑锦航仰起下巴喝掉那口酒,笑嘻嘻地冲陈文柯开口,“差不多得了,诺诺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当回事你也少得寸进尺了,难不成你真要让他恶心你不成?”
这桌的人在聊程屹闻和虞以诺,另一桌的人同样也在聊。社长伸长脖子一直在看舞池那边的状况,对虞以诺好奇极了:“什么情况?!一段时间没见程屹闻都谈恋爱了?!”
“天呐我男神竟然脱单了——”
“我之前还听说他跟沈一宁走得很近呢!我还以为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
“沈一宁是谁?”
“我们隔壁学院的一个Omega,人气也很高的!”
接着大家就开始讨论虞以诺那十分吸睛的外貌,讨论着讨论着就讨论出不对劲了。
“不对啊!我感觉他们像是偶遇的!”
“是啊,不然呢?”
“如果他们在谈恋爱,我男神放心让他一个人来酒吧玩?!”
“欸?!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一个戴着眼镜的Beta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语气:“他们不会是各玩各的吧?!”
社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他来了一下:“说什么呢!”
“就是就是!你以为是你吗!那是我男神!他完全没必要做这种事吧!”
“那你解释一下是为什么!”
“也许他们还没在一起!还在暧昧期!”
“欸?!你说的好像更有道理!”
社长又去看舞池边缘挨在一起的两个人,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总感觉那个Omega有点眼熟啊……”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两位主角完全不清楚外界的热切讨论。喝醉酒的虞以诺比清醒的时候更黏人,程屹闻推开他又凑上来,推开又凑上来,程屹闻被他折腾得背上都出了一层汗。酒精上头以后虞以诺死死抓着Alpha的手腕,蹙着眉喃喃:“程屹闻……难受……”
一开始程屹闻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借着舞池的灯光不经意间留意到了虞以诺煞白的脸色。他怔了一瞬,立即反应了过来。
“难受……”胃里火烧火燎的,虞以诺扣在程屹闻手腕上的指尖泛着白,他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几个词,“程屹闻,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