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层楼的别墅走在楼梯上都有轻微的回音，程屹闻还没下四楼手机就响了。
——是徐岷。
自上次程世泽找到徐岷之后第二天他就被杂志社的领导派去了一个偏僻的乡村，领导原话是他收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这个乡村里有一个震惊社会的新闻。
徐岷不知道震惊社会的新闻是什么，他只知道乡村里信号很差，很难联系到外界，吃穿住行都不方便。这些日子他走访了乡村里所有的村民，最后一无所获地回了南城。
走之前他就惦记着程屹闻，回来以后连忙打探了风声。听说程屹闻回了程家，急匆匆地给他打了电话。
“喂。”
“程屹闻——”徐岷人还没回家，坐在那辆二手桑塔纳里，“他们说你昨天回了程家！你没事吧！”
程屹闻给徐岷打过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没事。”
“我跟你说程家一定没安好心！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徐岷扯着嗓子吼，“你给我点时间！我帮你把事情查清楚了！”
凌晨四点，徐岷单方面给程屹闻进行了洗脑教育，生怕他陷进程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程屹闻躺上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睡着前Alpha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
第二天上午九点，施抒佑终于见到了这几天让他“心心念念的Alpha”。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空旷的会议室两个Alpha相视而坐。施抒佑直接推开了面前厚厚的文件，饶有兴趣地问：“你跟诺诺分手啦？前两天他来我这里洗标记，我听他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好像闹得很不愉快。”
果然这个人绝对不会以常理出牌，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八卦。程屹闻抬眼看他，反过来问他：“你给他洗的标记？”
“不是我，是欧教授。”
“Omega洗标记会不会痛？”
“不会啊，我们有专门的药水的，洗的时候一点都不会痛。”施抒佑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他跟你说洗标记很疼？”
程屹闻沉默了片刻，回答：“没有，他也说不疼。”
施抒佑皱起眉，忽然觉得自己跟这个Alpha好像存在着代沟。他沉思了半晌才试探性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诺诺啊？怕他骗你让你担心，实际上洗标记很疼的？”
程屹闻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复杂，冷冷地回道：“我是在想难怪他胆子那么大，原来是毫无后顾之忧。”
施抒佑：“……”
“我说真的，”这个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的混血Alpha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恨不得把脸凑到程屹闻面前，“如果你不喜欢诺诺就不要再伤害他了，你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诺诺完全可以找到对他更好的Alpha。”
“他跟你说的？”
“什么？”
“这些话。”
程屹闻朝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向来冷淡的面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施抒佑同样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他一边在心里臭骂程屹闻一边又心想难怪虞以诺会对他念念不忘，这个Alpha根本就是按照诺诺最喜欢的类型长出来的。
“应该不是虞以诺说的吧。”程屹闻淡定地说道，“如果是他的话根本不会说这些废话，他应该会再找一个Alpha，让那个Alpha终生标记他，让我彻底死心。”
施抒佑愣了愣，随后程屹闻拿起桌上的钢笔点了点眼前的文件：“我们先聊一聊你的那款药吧。”
施抒佑皱起眉重新坐好，脸上是很嫌弃的表情：“我不想卖给你。”
程屹闻默了一瞬，幽幽开口：“来之前程家跟我讲最多能给你40%，但是我能给你80%甚至100%。”
他抬起眸，发现施抒佑跟看鬼似地看着他：“如果我们合作顺利的话，有朝一日你可以直接把程家这条产业线吃掉。”
以前施抒佑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但都是他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迫人家放弃的，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瞧着程屹闻的神态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施抒佑憋了半天憋出了三个字：“你疯啦？”
假如助理在场，他一定会惊掉下巴——向来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的老板竟然也会觉得别人是在发疯。
“施抒佑，有钱不赚是傻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是稳赚不亏的买卖，我觉得你没有理由不答应。”
“你是程家人，你这样做不是忘恩负义？好吧，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
根据昨晚韩霄跟他分析的那些，程屹闻简单剖析了一下眼前这个混血Alpha。而施抒佑看程屹闻的目光里满是荒唐：“你这个人好奇怪啊我怎么感觉你很笃定我……”
程屹闻直接打断了他：“你应该会觉得很有趣。”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Alpha面面相觑，而后施抒佑忽然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是啊。”他歪了歪头，也不装了，慢慢笑了起来，“我好像很久没有碰上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从会议室出来程屹闻离开了施家的公司，韩霄同他一起走了出来。Alpha低头拿着手机好像是在联系谁，很快刚睡醒的虞以诺便收到了程屹闻的三条消息。
——我们一天没见面了。
——宝宝，跟我撒娇。
——很想你。
第62章 “掌控欲。”
虞以诺这一觉做的梦比上一个更加糟糕，上一个梦好歹他是间接害死了程屹闻，刚才那个梦他直接拿着一把刀把程屹闻的胸口捅出了一个血窟窿。
那个窟窿是在心脏上，暗红色的血汩汩地流出来，梦里的自己脸上是痛快的笑意，而躺在床上的虞以诺吓得硬生生从噩梦中惊醒。
手机是静音模式，虞以诺看到那三条短信明显还没有缓过来。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购物袋，袋子上印着一个简洁的LOGO，是虞以诺平日里很喜欢的一个牌子。
早上虞平睿和虞书朗特意抽了一点时间去商场，按照他平时的穿衣风格给虞以诺买了他会喜欢的衣服和球鞋。买完以后回家发现这个小祖宗还没醒，于是把东西放在他床头柜上便回公司上班了。
虞以诺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下一秒手里的手机就毫无征兆地振动了起来。Omega吓得狠狠一哆嗦，手一松手机便摔在了脸上。
“唔——”
虞以诺捂着鼻子接起了电话，瓮声瓮气地说：“喂。”
“诺诺——”郁存跟虞以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他嚷嚷着开口，“你爸跟你哥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早上一大早就来我们家商场给你买礼物？”
Omega捱过鼻尖的酸涩，闷闷地回答：“什么礼物？我不知道。”
“就是你很喜欢的那个牌子，他们来的时候商场都还没有开门，还是打电话给我爸，我爸让我提前帮忙安排一下的。”
虞以诺偏过头终于看见了那个购物袋，他坐起来开了免提，伸手把购物袋拿了过来。
人类的通性是喜欢八卦，郁存自然也听说了关于程屹闻的一些风言风语。他听到电话那头拆东西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诺诺，你跟程屹闻怎么样啦？”
虞以诺一低头脑海里还能闪过梦境里自己满手是血的模样，直到现在他的心脏仍旧不规律地跳动着，然而开口时他又是很寻常的口吻：“你想知道什么？”
郁存一听这话就知道虞以诺心情不太好，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有啦我就是听他们在说……”
“他们？”虞以诺手上动作一滞，不咸不淡地问，“他们是谁？”
郁存后悔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小祖宗做了一天的噩梦，一听到程屹闻的名字就起了应激反应，郁存正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他们就是他们啊——”郁存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也不知道是哪个乱嚼舌根的人先起的头……”
两位家长审美确实不错，买的衣服和球鞋都是虞以诺喜欢的。Omega把拆掉的东西放在地板上，显然是有好好拷打郁存的架势：“说了什么？”
郁存是不知道程屹闻跟虞以诺如今的关系的，他还停留在虞以诺很喜欢程屹闻那个层面上。所以好兄弟只能把那些难听的话换了种方式讲给虞以诺听：“他们说……程屹闻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你脾气不好，每次别人对你好你还给脸不要脸，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应，只有安静的呼吸声。郁存喘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把结论说了出来：“说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还说你们两个是绝配，就应该永远锁死别去祸害别人。”
郁存也不像施抒佑有那么多心眼，刚开始的时候还想着说得好听点，结果一开口就把实话都秃噜了出来。好在虞以诺听完以后也没多大反应，反而问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最近乔景在干吗？”
“乔景？他能干吗？”郁存不明白虞以诺为什么忽然提他，困惑地回答，“每天想着怎么跟郑锦航见面，郑锦航每天忙着躲他。”
“我有点事想问他。”
“什么事？”
“一些不太要紧的事。”
“这还不简单？”郁存随口说道，“小裴他们几个天天在酒吧玩，你知道郑锦航又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所以每次去酒吧都是偷摸着去的，被乔景发现以后立马开溜。”
“今晚也在？”
“在啊。”
“哪个酒吧？”
“你要去的话我带你去好了，正好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郁存笑呵呵地讲道，“晚上你吃完饭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同郁存约定好以后虞以诺便丢了手机下床，程屹闻的那三条消息他自然没有回复。虞以诺现在一看见这个人就容易失去理智，反正现在家里最安全，只要程屹闻还没有找上门来Omega就可以一直不理他。
*
会议室里的谈话只有程屹闻和施抒佑两个人知道，会议室外面的人只得到了一个结果。韩霄跟施抒佑的助理都得知谈判成功的消息，纷纷开始着手下一步的合同。
施抒佑并没有告诉程屹闻腺体改变药剂的事情，这种事当然由虞以诺亲口说比较好。谈判结束以后程屹闻要跟韩霄马上赶往新公司，那里已经有新员工和几个程世泽的心腹在等他们了。
程屹闻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车厢里韩霄一边开车一边冲着坐在后车座上的Alpha说道：“程老说等过两天有空让您回去一趟。”
Alpha抬起眼，明知故问：“爷爷很高兴？”
前方是红灯，韩霄看了眼后视镜，笑道：“是。”
程屹闻按灭了手机屏幕，想到会议室里施抒佑一边骂他一边夸他的场景。Alpha的计划确实非常大胆，几乎是在走钢丝，施抒佑最后问他有多少把握，程屹闻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奇怪：“你研究那些药的时候会考虑有多少概率能成功？”
还真不会，因为施抒佑研究的全部都是百分百会失败的药物。
“您不用太担心，”韩霄注意到程屹闻的脸色并不好，宽慰他，“公司里的人我还比较熟悉。”
程屹闻正在思考虞以诺现在在干吗，听到韩霄的话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只能晚上再找他了，Alpha想到了虞以诺脚上的那条脚链，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晚上十点，郁存跟虞以诺来到了南城一家非常热闹的酒吧。出门前虞以诺给自己贴上了信息素阻隔贴，遮盖住了自己的临时标记。
郑锦航从郁存嘴里得知晚上虞以诺会出现，立刻屁颠屁颠地等在了酒吧门口。他一见到虞以诺就大呼小叫地喊了起来：“诺——宝——”
“最近在干什么呢？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润？感觉你好像胖了一点？哎呀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虞以诺眉头越皱越紧，一点都没给郑锦航面子：“你再多说一句我晚上拿酒灌死你。”
似乎想起了从前那些不争气的时光，郑锦航当即闭紧了嘴巴。
三个人进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他们见到虞以诺都挺开心的。Omega想到之后要问的事，拉着郑锦航坐在了自己身边。
没过多久乔景果然也出现了，自上次虞以诺收拾过乔景以后两人就没有再见过面。头顶暗色迷离的镭射灯光合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今晚乔景穿了一件修身的黑色衬衫，衬衫领口解到了第三颗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