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确实紧张,不过他是心虚占了更多,毕竟在丁慧珊眼皮子底下带男朋友过年,这还是头一遭。
他整理了一下心态,推开门道:“妈,我带了个朋友上来。”
里面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他们,眼神中带着审视。
丁慧珊在看见赵卿北的那一刻,脸色变了变。
蒲慧琴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对赵卿北道:“哎呀,这不是那个小李还是小孙的吗,特别爱喝我泡的茶的那个。”
李星河呛了一下,说:“他是小赵。”
赵卿北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丁姨好,外公外婆好,我叫赵卿北。”
丁慧珊很快掩饰了自己的表情,招呼他:“小北,快过来坐,吃点水果。”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星河一眼,李星河佯装没有发现,让赵卿北找了地方坐下,给他剥橙子吃。
丁卯躺在床上对他说:“新年好,小赵,你是星河的同学吗?”
李星河安慰他的话即将露馅,只得硬着头皮说:“这是我学弟,你上次不是还问他有没有回来吗,想让他过来坐坐。”
他一个劲儿对丁卯使眼色,好在丁卯虽然肝不太行,眼睛视力还是挺能打的,当即附和外孙道:“哦,对,你是上次来家里吃饭的那个吧。我一看你这孩子就很有眼缘,什么时候回的S市啊,怎么也不过来玩玩?”
丁慧珊一脸狐疑地打量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人这么熟了。
赵卿北说:“刚回来没多久,您身体好些了吗?”
李星河趁机邀功,“阿公,王院长是他爸的朋友,上次给你换主治医生就是他帮的忙。”
他一说这话,蒲慧琴和丁卯都反应了过来。
蒲慧琴激动地握住赵卿北的手道:“原来是你这孩子,我们之前就跟星河说了,请你来家里一趟,得好好感谢你,他非跟我们说你不好意思来……”
丁慧珊在一边听得微微诧异,她还疑惑李星河哪个朋友认识王院长,原来是赵卿北,那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她不由出声道:“小北啊,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丁姨您言重了,我跟星河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赵卿北认真地看着她道。
丁慧珊登时脸皮一烫,忍不住为先前在背后让李星河远离他的事而感到害臊。
蒲慧琴热情爆发,不停地给赵卿北塞吃的,打探他的各种情况。
经由赵卿北一番话,她才知道他是尤敏的儿子,于是越看他越顺眼。
到了饭点,蒲慧琴留他吃饭。
丁慧珊这才想起来,问道:“小北,你妈妈不是去你哥那儿了吗,你怎么没去?”
李星河听她们夸了半天自己男朋友,正低着头偷乐,闻言忙抬起头扯了扯她,低声道:“妈,别人家的事你别问那么多了,今天他跟我们一起过年。”
“胡闹,人家还要回去陪长辈呢。”丁慧珊瞪了他一眼。
李星河怕赵卿北难受,硬生生把她拽了出去,留下蒲慧琴在里面陪赵卿北说话。
“妈,大过年的你别戳他痛处了,他爷爷奶奶都去国外了。”李星河语气严肃地说道,堪堪把赵卿北描述成了一个小可怜,“你不知道他有多惨,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里,保姆保镖都回老家去了,他又不会做饭,连口热乎的都没得吃。”
丁慧珊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吗?我的天,那我刚才那么说,他岂不是……”
李星河加重了强调:“对啊,你没看他都快哭了吗,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被扔下一个人过年,你表姐还这么当面问我,我会怎么是什么心情?”
“她敢!我撕不烂她的嘴!”丁慧珊突然提高音量,把他吓了一跳。
她露出自责的表情,“你该早点提醒我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尤敏跟她老公向来不顾及这孩子。哎,大过年的居然让他一个人,真是可怜见的。”
“所以你别给他脸色看了,也收一收偏见。”李星河添油加醋道,“你看他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家里一毛钱都不给他,全给他那倒霉哥哥了,他连学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
同是母亲,将心比心。
丁慧珊气得脸都涨红了,问他:“他真自己打工?我听尤敏说过,这孩子不肯要家里的钱,没想到连学费都不给,简直太过分了!”
李星河心想是的,他真自己打工,他还靠着打工买了辆卡宴。
“赵钟鸣混球也就算了,尤敏一个当妈的都不心疼自己孩子。”丁慧珊怒道,“下次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既然小北过得那么辛苦,你以后也关注点他,请他吃吃饭,给他买点衣服什么的,钱不够妈给你。”
李星河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丁慧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哎,他都那么苦了,上次见面还送我礼物,那肯定是他打工了好几个月省吃俭用下来的吧。太善良了,这孩子。”
李星河怕牛皮吹垮了,打断她的感慨道:“我们进去的,出来太久了惹人怀疑,今天就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守夜。”
“那是当然了,晚上也跟我们一起回家。”丁慧珊说。
两人从外面回来后,丁慧珊一改刚才不咸不淡的态度,不停地给赵卿北夹菜递水。
赵卿北瞥了李星河一眼,他家宝贝对他抛了个€€瑟的媚眼,赵卿北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晚上赵卿北跟着他们守夜,用医院的电视机看春晚。
值夜班的护士有好几个,今天病人少,他们便全都搬着板凳跑来病房,和蒲慧琴一起包饺子。
赵卿北从来没过过这么特别的新年,临走前蒲慧琴给他包了个红包,说是图个吉利,让他今晚压在枕头下面。
丁慧珊思来想去,还是想陪着丁卯,便让他俩自己回去。
赵卿北在开车的时候,身上多了个人形挂件。
他笑着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揉了揉挂件的脑袋。
李星河龇着牙明晃晃地笑道:“我妈刚才跟我说让我好好照看你,赵卿北同学,今天晚上需要哥哥照看吗?”
赵卿北的笑意一直未退,把他摆正说:“坐好了,我要开车,说说看怎么照看?”
李星河露出邪笑,对他上下其手,“当然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嘶€€€€”赵卿北捉住他捣乱的手,警告道,“宝贝,我很珍惜你的小命,别影响我注意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等回去了,我会让你好好‘照看’的。”
李星河大笑着放开手,乖乖坐正了身体。
等到了家里,两人迫不及待地吻在一处。
小奶牛被李星河扔到次卧,不满地嗷嗷直叫。
他们一路接吻到卧室,衣服被丢了一地。
正在胶着之时,赵卿北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充耳不闻,低下头稍稍用力,李星河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道:“接……接电话。”
“管他的,我嘴上忙,不方便讲话。”赵卿北随手把手机甩到角落里。
可那电话不依不饶,足足响了五分钟,声音无比刺耳。
李星河喘着气推开他道:“我先去洗个澡,你接电话吧,万一有急事呢。”
赵卿北不耐烦地捋了把头发,走到角落捡起手机。
浴室的门关上了。
看见来电显示,他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接通了放在耳边道:“喂,张叔,什么事?”
那头传来一个压低的男声,“小少爷,刚刚赵总紧急开了场视频会议,好像是那次的减持上市项目被监管所打回来了。”
第56章
赵卿北走出去, 将房间门轻轻带上。
他皱着眉听张叔说完了这些,问道:“我爸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处理这件事?”
张叔犹豫了一下,回答他:“赵总的意思, 是打算让您代为处理, 明天早上徐秘书会打电话给您。”
赵卿北习以为常道:“虽然不是特别大的项目,但他不回来我无法跟公司里的人交代。何况他要上市的是娱乐公司,我对这方面并不熟悉,那些人也都跟我不对盘, 不会那么容易安抚。”
张叔点头道:“那我旁敲侧击地劝赵总早点回去,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嗯。”赵卿北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对了, 少爷,刚才会议里还提到了一些股权变动的事项。”张叔压低声音道, “我不太懂这些, 具体的得看到文书才知道。”
“知道了, 我会找人盯着的。”赵卿北说,“我妈在哪儿呢?”
张叔是他舅舅的人,在赵钟鸣身边呆了十几年。
他舅舅一直向着他, 对国外那个很是忌讳,因为在他心里,赵卿北才是他亲侄子,他跟这个侄子也更有家人的联系感。
“夫人在疗养院看大少爷。”张叔老实交代, “大少爷最近身体不大好, 他们怕是要在这边耽搁一段时间。”
赵卿北不由冷笑出声,“不大好是怎么不好, 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张叔没敢接话, 他向来知道兄弟俩不和。
赵卿北的出生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因为当时他哥哥赵雪尽快不行了, 在他爷爷的催促之下,尤敏讯速地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尽管她原本并没有怀.孕的打算。
他们私底下经常讨论说,大少爷从名字开始就不吉利,从小就是个药罐子,成千上万的珍贵药材灌下去,也没见好起来。
赵卿北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那时候很喜欢赵雪尽,还会央求要他陪自己去花园玩捉迷藏。结果赵雪尽体力不支倒在池塘边,他被赵钟鸣拿竹条抽得身上全是伤,然后罚跪了一天一夜,跪到膝盖都烂了。
后来赵卿北再也不找他了,每次看见他都绕着走,甚至怎么都不肯叫他一声哥哥。
当赵雪尽为他求情的时候,那一刻,他愈发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漠视。
只要赵雪尽在一天,他便永远会看见赵钟鸣眼底的轻蔑,那样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会伴随着赵雪尽的存在折磨他一辈子。
好在赵雪尽的身体实在是不争气,最后不得不去国外疗养,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
张叔是看着赵卿北长大的,自然也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赵雪尽出言不逊。他看了看远处窗户里温馨的一家三口,尤敏正弯腰哄着轮椅上的人吃东西,他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赵卿北挂断之后,给公司负责项目的人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才看见李星河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占据了一大半的床,另一边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枕头,枕头上有一张字条。
赵卿北拿起来看,上面是他眼熟的八爪鱼字体:【我好困,看见你还在忙,就先睡了,回来之后记得给我晚安吻!-3-】
他僵硬了许久的嘴角终于轻轻扬了起来,俯身在李星河脸上落下一个亲吻。
李星河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含含糊糊地说梦话:“岂有此理,小心我揍你……”
赵卿北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李星河一会儿,起身在字条了出去。
次日一早,李星河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接通,那头传来丁慧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