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20:00
你看见了我的诗。
在我马上就绷不住矜持,想要把我所悟的都告诉你€€€€
你叫我不要提前说,等一周之约。
没问题。
等我。
112 21:25
今天是你一次主动吻我。
看出了某种决绝。
故作镇定。
我又想起那一遍遍的“想死”。
我想拉住你,却怕你因为我伸出手的动作就先一步跳下去。
想抱你,又怕抱得太紧吓跑你,索性开始不敢碰你。
我只能装作没发生,一步一步一点一点靠近你。
我开始害怕,开始焦虑,开始接吻的时候都在狐疑,你下一秒是不是马上就要离我而去。
绝对不能被你发现。
1115 15:31
今天课上你提到“慕色还魂”。很有默契,我笔记里正好有《牡丹亭》。
虽然是用来骂我的。
就好像我笔记里有冯至的赞美昆虫的诗,你就写了“被自己肠子粘住的甲虫”。所以我一下子就看懂了。
虽然看懂了后,就知道也是用来骂我的。
1121 17:25
今天你和我说了你的童年。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你。
我说“如果给我一百年,我会用五十年把你从泥潭里拉起来。如果不行,就下去陪你”。
这是我的真心。但我看见你不信任的目光,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看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幼稚鬼。
承诺啊,承诺。
我又搞砸了。
1128 00:00
生日快乐。
明天,不对,今天要表白,睡不着。
根据你此前犹疑的答案的每一句,我都背了很多遍。
怕你敏感,每个节点的语气我都反复练习了很久。
要不然还是再改一稿。
怕你不看,把那首长诗背下来。
如果有一天我能名正言顺地紧紧抱着你……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悲观了?
你要对我负责。
后面就再也没有了。可能和柳生一样,一切的表达欲都来自不圆满。
柳生看呆了。
柳生对世界所有观感都是破产的消极,唯有江淇文,他抱有全部的希望。但他没想到,原来让自己如此有自信的、耀眼得能够驱散一切阴霾的江淇文,面对自己时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柳生突然抱紧了怀里的江淇文。
他想起江淇文是如何教自己乐观的。
有天柳生突然伤感,说:“只有你爱我了。”
“话不能这么说。”江淇文举例,“要换种角度说,比如’只有中国有熊猫‘,换个说法就是€€€€’中国拥有所有的熊猫‘。怎么样,是不是好听多了?”
柳生想了想说:“你拥有我所有的爱。”
江淇文反驳:“你说反了。”
柳生也反驳:“没说反。”
江淇文来劲了:“好吧,那我的肯定比你多。”
柳生不屑一顾:“每人分一点到我这儿肯定不胜多少了。”
两人打闹起来。
当时的柳生只是单纯觉得,感情里显得越无趣、越不体面的那位,也许才是爱得最深的。江淇文一直乐观又从容,那些情话出口成章、信手拈来,想必是无法理解他们这些别扭人的默默的深情。
但今夜,他直到他错了。他以为他的温柔和清醒来自于他的强大,实际上那些从容、那些乐观,都是硬装出来为了留下自己的乔装。他也只是一个刚成人的少年,面对那些从未接触过的、可能连答案都没有的问题,他一个人开战,一个人冲锋,突围,陷阵。
柳生缓缓搬开已经睡熟的江淇文,又悄悄从床上起来,在江淇文的那些笔记里,找到了私信提到的“长诗”。
柳生就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一字一句地读完。
眼眶里的热泪终于落了下来。
擦干眼泪,他又反反复复看了很多很多遍。
“我从来不骗你。”柳生回到床上,在他枕边说,“你拥有我全部的爱。”
像这样平凡的晚上也许还有很多个,但今夜,他在熟睡的爱人耳边,给出了也许是此生最厚重的承诺:
“我永远爱你。”
第83章 《睹》全文完
第二天的江淇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走在路上,总觉得冥冥中受到了某种感召。
“对了,你给我决定墓碑的权力,我也给你一个任务吧。”江淇文突然说,“我死后帮我把所有手机格式化,网页清空、社交帐号注销……”
柳生毫不留情:“我已经知道了。”
江淇文一惊:“啊?”
“你偷看我的仅自己可见微博,还有你大把大把的私信日记€€€€”柳生一脸得意,“虽然一条都没发出去。”
江淇文急刹。他睁大了眼睛,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而且你着什么急?”柳生笑,“还帮你清空账号,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江淇文还沉浸在震惊、赧然和后怕之中:“我已经被你折寿了。”
“据我读耽美的经验,”柳生露出一个唬人的表情,“一般在下面的都会先死诶。”
江淇文皱眉,“别瞎说。”
“到时候你给我办葬礼啊。”柳生不依不饶,“现赋予江淇文代表我的友人在葬礼上宣读的权利€€€€宣读我终生沉淀下来的思潮。”
江淇文被逗乐了,“你一个人的思潮?”
“对,”柳生的头自信一甩,“我一个人的思潮。”
“没关系,”江淇文看他来劲,也不再忌惮谈论死亡,“等到时候你成了大文学家,你葬礼上都是同行大佬,我怎么好代表你。到时候让他们给你写悼文。”
“不不不,”柳生接住他的奉承丢了回去,“说不定你才是最牛逼的那个,到时候你带头领他们开party。怎么开?我想想……
“既然我没办过婚礼,葬礼就参照婚礼仪式!让我的娘家人把骨灰藏起来,你找到了才能接我走。在你葬礼上扔捧花,谁接到了谁是下一个;交杯酒……交杯酒没法喝啊?”
“那就一起喝,曲水流觞,击鼓传花,”江淇文补充,“众文学家轮到谁谁就……”
“我的葬礼自然入乡随俗!”柳生张牙舞爪,“轮到谁谁就写一段车,上台当众朗读。”
两人爆笑。
“哈哈哈哈这么说,我的遗愿就想好了!”柳生一边狂笑一边继续说,“反正我没有后代,哈哈哈……把我的钱留下来成立基金会,奖励在……哈哈哈,颜色文学上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两人又爆笑,柳生捏江淇文的胳膊,江淇文拍柳生的大腿。
这节骨眼上笑点脆弱得不行,一个眼神、一个鬼脸都能再次激发。又笑了半天,两人才渐渐冷静下来。
良久,柳生后知后觉地感慨:“我好像……从没笑得这么放肆过诶。”
“以后会更放肆的。”江淇文揉他的头发,“太太。”
“既然叫了太太,”柳生举手,“作者有话要说。”
“说。”江淇文笑。
“感谢更新半年来的陪伴,在我断更时等我,写得烂时鼓励我,不管怎样都给我吹各种各样的彩虹屁的小兔子……也要感谢帮我带饭、带我打篮球、帮我练习社交技能的好室友,江淇文同学。”
“最重要的帮助你怎么不说?”江淇文坏笑。
意料之中的遭到暴击。
“好吧,那我也谢谢你教会我……睁开眼。”江淇文捂着被打的脸,“哎,这么正式,说得像要完结了似的。”
江淇文:“然后呢?”
柳生:“没有啦。”
江淇文:“为什么?”
柳生:“因为真的要完结了呀。”
江淇文:“就这样完结了?”
柳生:“不如你还想怎样?”
江淇文:“完结要干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