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纨绔娶了假公主 第6章

宁元昭猜,公主应当是回了公主府,毕竟过几天八月十五,皇亲国戚们都要齐聚京城。

可他又记得,前世中秋夜宴时,并没有看到公主殿下。

他对顾景懿的了解太少了。

接下来,宁元昭在菩提寺中安安然然待了几日,每日跟着那些和尚们吃斋念佛,在朗朗的诵经声中昏昏欲睡。

每日日暮时,僧人们会跪在正殿的蒲团上闭眼祷告,而他总是在这时睁开眼睛,去注视那森严肃穆的金身巨佛。

尘世浩渺,真的有神佛看着微粒般的他,去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吗?

宁元昭不知道。

起码与佛像对视的时候,他从没察觉到什么玄妙的心灵之应。

他依旧不信。

他对后山那池奇妙的莲花始终保有探究,但许是害怕再有人落水,监寺让小沙弥们堵了去向莲花池的路。

宁元昭从小沙弥那里套出了一个说法:这池莲花是一位贵人养的,寻常人没有资格观赏把玩。

贵人?是公主?还是哪位皇族?

这事就没人知道了。

不能去赏莲,宁元昭无聊,寻了主持去问所谓的“离魂之症”,主持回答了一堆废话。

离寺前夕,笼罩着天幕的乌云散开,月亮由一弯钩变成了半张饼。

宁元昭悄悄去了次宝心殿,里面仍是一片黑寂。侍卫们身姿笔挺,一言不发,像在镇守看不见的鬼魂。

他无声无息进到菩提林间,坐在其中一棵树上看月亮,他想,明天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第二日果真是明媚的晴天,和宁元昭来的那天一般无二。

马车停在寺下的草地上,里面早放好了他要带的东西:

一串给祖母的佛珠,特地找主持开过光的。

一本静室书架上的《平安经》,特地找主持要走的。

宁元昭望了眼高高的寺门,伸手挡住阳光,钻进了回家的马车中。

菩提寺后山。

顾景懿抱臂立于莲花池边,看风吹落过盛的花瓣。

小黑蛇玄霓盘在他手腕上,恋恋不舍地伸长脑袋,盯向某个地方。

“他怕蛇。”顾景懿语气如常,“你若是心急去找他,他会杀了你。”

玄霓似是听懂了,片刻后趴回原处,沉默着不再动了,只蛇尾还一下一下地拍打,并不平静的样子。

*

将近黄昏时,宁元昭回到了宣正侯府。

他先和几日不见的祖母请安,被祖母大赞有了沉稳的大人模样。

€€€€孙儿能在枯燥清贫的佛寺待几天之久,对宁老夫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宁元昭坦然接下夸赞,陪着老太太安安心心用了晚膳。其中数道大荤肉菜,足以见老夫人对孙儿的心疼。

晚膳之后,老夫人嘱咐宁元昭早些休息,补一补这几日苦念佛经消耗掉的元气。

她总觉得孙儿瘦了,但面色十分红润,精气神很足。可见菩提寺还是祥瑞兆人,常去修行总是有益。

宁元昭应下,舒舒服服沐浴一番。而后擦净全身,熄了灯,赤条条躺在绵软床榻上,闭目歇息。

两刻钟后。

窗外传来“咕咕咕”的声音,貌似鸽子在叫。

三长两短的“咕”声后,一道穿着劲瘦身影翻窗进了宁元昭屋内,无声落地后还不忘把窗关好。

是个素简黑衣的娃娃脸少年。

他走近宁元昭,坐在他身边的踏床上,静静看着宁元昭。

宁元昭自然地睁开眼皮,也看向少年,看了许久许久,眼中布满某种复杂的怀念神色。

少年看不懂,脸上却下意识显出悲凉来。

宁元昭惊奇,率先开口道:“怎么不走正门?而且我记得你不是传信说还要七-八日才能回家……”

少年回说:“我以为主子睡了,害怕走正门会惊醒主子。我听说主子得了不治之症,已然束手无策,只得去佛寺祈求上天保佑,我心中实在着急,所以快马回来了。”

宁元昭明白了,怪不得宁亦舟会露出那种死了爹一样的表情。

他说:“我没事,小舟。”

少年名为宁亦舟。

宣正侯收养来的孩子,比宁元昭小两岁,从小时便陪伴着宁元昭,是他的玩伴以及朋友。

说是朋友有些不确切,宁元昭把他当弟弟养,宣正侯则希望他保护宁元昭。

宁亦舟也确是尽到了这个职责。

前世下狱前,宁元昭流亡了一段时间,宁亦舟始终护着他,最后生生被顾琰的手下砍死,在他的眼前失血而亡。

宁元昭绸被下的手蓦然握紧,几息后松开。他轻轻揪住宁亦舟的脸颊肉,嬉笑着说:“来让哥哥看看瘦了没有。”

宁亦舟神情不变,任他去摸。

宁元昭揪得开心,说:“胖了。”

宁亦舟:“我的身重并无变化。倒是你,你的病……”

宁元昭:“只是风寒,早好了。”

宁亦舟没太相信,直接将手搭在了宁元昭脉上。

一年之前,宁亦舟对医术起了兴趣,宁元昭便为他找了位师父学习医术。后来那位师父要去云游治病,宁亦舟跟着一道去了。

前世这个时候,宁元昭的风寒不过两日就好了,自然也没有去菩提寺这回事。

今朝重生,变了太多事。估计银竹给宁亦舟拟信时多了一些夸夸其谈,又因为他从来不去佛寺之地,此番乖乖前去显得甚是诡异,所以这小子急得提前回来了。

宁亦舟诊完脉,确认宁元昭未说谎,方才安心。

“既然回来了,就多待两天。”宁元昭说着,拍拍宁亦舟的脸蛋,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小舟,我想让你去查个东西。”

“是什么?”

“莲花。”宁元昭顿了下,“小心水蛇。”

次日晚。

宁亦舟抱着一捆厚厚的宣纸,走进了宁元昭屋内。宁元昭没睡,屋内烛火明亮,犹如白昼。

宁亦舟解开宣纸,里面躺着两棵连根带泥的莲花。

宁元昭捻了一片莲瓣,轻轻嗅闻,脑中一瞬恍惚。

果然,这莲花不是俗物。

他说:“小舟,你帮我验验这莲瓣有没有什么特殊功用,我总觉得它古怪。”

宁亦舟:“可能需要几日,不会太快。”

宁元昭:“无事,你慢慢来,我不急。”

得了莲花,宁元昭心情大好,午膳时都多吃了两筷子甜口红烧肉。是他们侯府大厨跟一位江南厨子学的,老夫人很喜欢。

午睡后,他卧在小院的躺椅中晒太阳。

这会儿的阳光最是好,暖洋洋的,又不晒人。只是他柔弱的眼仍觉得刺,得拿什么东西遮上才行。

于是他拿了把纸扇盖在脸上,颇有一点风流的韵味。

他的好时间没能持续太久,在他又有些困意之时,银竹来了,还领了一位小厮装扮的太监。

顾琰身边贴身侍奉的小祥子。

银竹:“少爷,小祥子来了。”

宁元昭眼皮未抬,懒洋洋地说:“来干什么?”

小祥子:“我家主人听说小侯爷前段时间病了,心里焦急,却又无法出宫,所以特让奴才来看望。”

未成婚的皇子不能随意出宫,侍奉的太监宫女们却可以借采买的由头出来。

宁元昭未发一言,连扇面都没有揭下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小祥子心中无措,小侯爷虽然骄纵,但和主人最是交好,往日他来府中,小侯爷也都温温和和的,怎么今日像换了个人一样……

他不由得惶恐,却又不知缘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小侯爷,主人还专门包了些药材,都是顶名贵的山参鹿茸,即便不用来治病,平时用来养气也可,您看看……”

又过了许久,宁元昭才缓缓拿下扇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说:“打开吧。”

小祥子偷偷擦了下汗,打开手中的盒子。

确如他所说,都是品质极好的药材。除此之外,盒子里还放着一样和药材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枚红缎金线的香囊。

宁元昭拿起香囊,问:“这也是药材?”

小祥子:“主人说,病后最易睡眠有损,所以他亲自选了些安睡的香料,制成香囊,给小侯爷您……啊!”

小祥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外力强行阻止,带出两声不可置信的颤音。

原因无他。

宁元昭在他阐述香囊来历时,眉宇间的平淡很快变成十分的不耐烦,没等他说完就松了手指。

香囊径直下落,落于水珠未干的青草泥地中,一瞬便沾满了脏湿尘土。

宁元昭没有去捡的意思。

谁都能看出来他的轻蔑。

小祥子急道:“小侯爷!您!这可是七皇子给您的!您!”

“如此粗制滥造的东西,也配得上给本少爷?”宁元昭声音如常,“当本少爷是没见过市面的乞丐吗?你手上的俗物,本少爷要多少有多少,还用得着顾琰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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