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跟着我。”顾景懿握住宁元昭的手腕,似乎不准备给他说出答案的机会。
“我们……去哪?”宁元昭结巴地问。
“上药。”顾景懿用另一只手点点他的手背,“不然会疼,好不好?”耐心极了,询问小孩子一样。
“……好。”宁元昭没法再拒绝了。
好像再拒绝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好乖。”顾景懿满意地笑了,“不用怕,宴席不会结束的,我还未去赴宴呢。”
接着,宁元昭就稀里糊涂跟着顾景懿一路往前。
顾景懿走的路隐蔽安然,连一位侍奉的宫人都不曾看见。
宁元昭想,公主许是要带他去哪个角落里,给他上好药再放他走吧。
可等他被牵着进入永安殿,被按着坐到床榻上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殿中点着独属于公主的熏香,味道很沉,几乎遍布寝殿的每个角落,哪怕是床边的轻纱。
他进了公主的寝殿……坐了公主的床榻!
而且,他还是从暗门小道所进……
为什么有点两人苟且着干坏事的感觉……幸好殿中无人……
自然了,殿中有人的话,他进公主寝殿的消息可能不到一刻就会传到熙成帝耳朵里。
要命……
“上去吧。”顾景懿语气如常地说。
“上去哪?”宁元昭心中有了个更要命的猜想。
“床。”顾景懿解开床侧的纱帐,“小傻子,你不上去,我要将你藏到哪里?门外可不是只有三喜守着,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你在这,宣□□小侯爷与宸月公主偷欢的美名恐怕就要遍布天下了。”
偷欢?遍布天下……宁元昭沉痛地看着手上的白痕,就这样一点快要愈合的小伤口,竟值得他们二人做出如此冒险的事吗……
他要不要现在顺着原路逃出去,治不治伤的倒也不重要……
他的心思一想便知。
可顾景懿没给他反思后悔犹疑的时间。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景懿推到了软和的被褥间,靴子也被极利索地褪下,放入离他很远的柜中。
顾景懿褪了鞋子,在上-床的同时解掉最后一层帷幕。
床榻顿时变成了某种封锁般的绝密,不可告人的绝密。
恍惚之间,宁元昭浮现出点似曾相识之感。
是什么呢?
……对了,就是刚刚。
他们一起目睹宫妃私通,公主说,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秘密只能是独有的,从那一刻起,他们就因为那个秘密成了一体,紧密纠缠,互相忠诚,不可背叛的一体。
而现在,这种奇异的相融感更深了。
宫妃与侍卫苟且,宁元昭与顾景懿偷欢……床榻自古以来的特殊含义让宁元昭无名生出了比照般的错觉。
即便他们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们的关系从保守秘密,变成了秘密本身……
他与公主都是无心,却偏偏造成连他也没想到的阴差阳错……怎么会这样……
“来人。”顾景懿开口。
宁元昭猛地攥住了身边的软枕。
随着“咯吱”的响声,殿门缓缓打开,透过柔和的纱,他隐隐能看到成队的宫女列于殿门两侧,目光或快或慢地向床榻处投来。
顾景懿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角,又倾过身虚虚地将自己覆在他身体上方。
“阿昭,你出汗了。”容色绝艳的公主将沾到的水珠抹到了宁元昭脸颊上,“你是水做的吗?嗯?”
宁元昭不敢说话,生怕被什么其他的人听到。
顾景懿将唇贴在他耳畔,强行挤进他攥着枕头的手掌间,意味不明地笑道:“阿昭,这么紧张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阿昭决定亲近公主
宁元昭的手被迫从软枕上松开,微微有些颤意。
顾景懿叹了口气,似是因为他的胆小而无奈,她安抚般握住他的手指:“不怕,不怕。”
宁元昭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确实是在紧张,但说起来很奇怪,这种紧张来源于公主。每每到了属于公主的地盘,他都感觉公主会更外放地展现出一点她的本质。
比如说,爱玩弄人的恶劣。
对于这种本质,他前世之时体会得并不分明,大概是他眼盲口哑,太过可怜,所以只得到了温柔的拥抱和垂怜。即便有,也隐隐约约,极其轻微。
他原本很喜欢公主温柔地对他……可在窥探到公主潜藏的本性后,他竟然变得有些不满……
温柔是真的,恶劣是真的,可这些无法构成真正的公主。
他忽然明白“不要小心翼翼”的真正含义了。
他对公主有太磅礴的窥探欲,想撕开所有一切去看到她最真实的内里。
……公主亦是,对吗?
真正亲近的人总是肆无忌惮,而不是刻意表现得恭敬拘谨。
公主是在展现她对自己的亲近么……他发觉他喜欢这样的公主,更胜前世……
上辈子,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短……他从来没有用心去看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人……
宁元昭反按住了顾景懿的手掌,沉沉地呼了口气,小声道:“殿下,我没有怕。”
话音落后,三喜从殿外走到了床榻前,他问:“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宫女们依旧站在门外,不曾挪动分毫。
顾景懿好似未觉,没有回应三喜的话,三喜也并不追问,只安安静静站着。
“殿下?”宁元昭用唇语无声提醒顾景懿。
顾景懿面无表情:“阿昭,你刚才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公主的问题好奇怪……宁元昭眨眨眼,难不成是他走神得太厉害,引了公主的不满?真是不应该,太不礼貌了……
他诚实地说:“在想您。”
顾景懿反手挠挠他的掌心:“撒谎。”
说罢,他不再去看宁元昭,转过头敛下眸,对三喜说:“拿一瓶治伤的药膏来,本宫不小心被猫划伤了。”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是。”三喜退了下去。
等将外露的情绪收拢时,顾景懿才再度看向宁元昭,出乎意料的是,宁元昭变得有点可怜巴巴,他仰着头,有点不开心地解释:“没有撒谎。”
“哦?”
“我发誓。”宁元昭竖起手指,语气愈发可怜,“您不能总是不相信我,我会很难过,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殿下……”
顾景懿猜测宁元昭是找到了让他怜爱的窍门,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扮可怜提要求。
明明心里就在想着什么别的人……
他想错了,宁元昭一点也不胆小,他是一只胆大包天的小狗崽。真想用一些不能见人的手段把他弄哭,哭到崩溃时,秘密自然会被吐露出来。
他想着的思念的人究竟是谁……
顾景懿捻捻手指,强忍心中的暴戾和欲-望,微笑着说:“哪有总是不相信你?”
“就是有。”宁元昭蛮横起来,神色间却有一股亲昵的娇气,“您得答应我,要一直相信我,好吗?”
“霸道。”顾景懿点点他眉心。
“您答应吗?”宁元昭好像非得到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小狗一样,倔脾气。”顾景懿在他满眼都是自己的视线中妥协,“答应你,好不好?”
再相信他一次吧。
“好!”宁元昭开心了,在偌大的床上翻了个滚,又不着痕迹地嗅了嗅公主的气味。
顾景懿看在眼里,莫名生出一种被拿捏的错觉,奈何心里半分抵触也无,还微微勾了勾唇角。
三喜端着一盒药膏走来:“殿下,您要的东西。”
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伸出帷幕,拿走那瓶药膏。
帐子里面,顾景懿将药膏放在一侧,亲手给宁元昭挽起袖子。袖子下的手肘果然撞得有些青了,可见当时是有多慌张。
他打开药膏盒子,用手指沾了膏体,细细地给宁元昭涂抹,从手背到手肘。
宁元昭则又有了些新的感悟。
他方才本想拒绝挽袖子这种小事,公主如他所料,并没有允许。
他想,公主或许真的把他当成小孩了,总是像娘亲一样无微不至地关心他。
帐子外,三喜站在原地未动,压着声音说:“殿下,方才夏德全来了,说是请您去中秋宴,现下正在外殿等着见您。”
“是么?”顾景懿淡淡的。
夏德全?太监总管,亦是熙成帝做皇子时就陪伴着的贴身太监,宁元昭知道他。
“是。”三喜道,“他应该是有些急,催了奴才好几次。”
“那便请他进来吧。”
三喜说了声是,随即走向外殿。
顾景懿涂好药膏,满意地吹了吹:“还痛吗?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