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点头。
蓝帆自己也清楚,要不是因为有“念宝”的赠品,他家的玉石摆件也不至于如此抢手,所以“念宝”的能力镇上人都有目共睹。而若哥儿拒绝过黄进,就连“珍宝居”也不愿意同他合作,这就结下了龃龉了,要是再被他知道沈若就是“念宝”幕后老板,那黄进必然怒火中烧啊。
这样便有了犯罪的动机,只要若哥儿不在了,那“阑珊”便再没有了“念宝”的助力,便能将自己和他拉到同一条线上,而他现在弄出来的那些东西,甚至他还会觉得比起“阑珊”要更好些,认为“阑珊”只不过是光光靠着“念宝”呢!
沈若自然也想到了这些,阿富在一边听着一边怒道:“先前那老不死的竟然还派人找若哥儿合作,甚至拦车冲撞,就这样的,哪里是像诚心合作的样子。”
许歆文自然也回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还是她舅舅的下人驾的车呢!
说起前事,小云吞就是那回被吓得发起高烧。
很快便有下人回来汇报,蓝帆让他速速说来。
那人道:“咱们查到了不少事情,现在’金珠‘里头的赠品都是来自沈家村的,但不是沈老板的布艺作坊出品,而是一个名叫春桃的女人,她同那黄老板交往密切,这些日子更是形影不离。咱们的人现在顺着这人的线往下查。”
蓝帆听完汇报便看向了沈若。
沈若皱紧了眉头:“是她?”
许歆文好奇问道:“这春桃是什么人,若哥儿这是你们村里的,你认识的?”
顾允也看向他。
沈若冷冷道:“这人是我家邻居,当初有些龃龉。”
沈若便将当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大家,包括春桃估计扔鸡进他家装模作样想要偷学手艺还有她和她婆母一同给脸不要脸的事情全说了,他用的就是陈述的语气,也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但是别人一听就知道这人和她的婆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许歆文顿时便气得站起:“这人可真是不要脸!她竟然偷学若哥儿你家的东西,我先前就听人说那’金珠‘现在不仅仅赠品同你’珍宝居‘卖的那些相像,甚至还有抽绳书包!没想到竟然是你们村里人,她甚至还是你家邻居,这举动无异于偷窃!真是气煞我也,不要脸!”
她本就是家中小姐哪里学到过什么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只会骂一句“不要脸”,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蓝帆也皱紧了眉头,将折扇按在桌面上:“若哥儿,这人做的这事恐怕就是对你怀恨在心,先前你拒绝了黄进,她便凑过去了。”
要不然没法解释为何人家一个村妇竟然可以同黄进那样的人搭上线,毕竟黄进,蓝帆是很了解的,这人刚愎自用,且十分瞧不起乡下人,甚至曾经想要进“金珠”买首饰的人衣着太寒酸,他那边都是不让进的。
于是那些人便会来“阑珊”,就这样“金珠”便开始造谣说“阑珊”是捡着“金珠”不要的客人招待的,让阿富很是生气。
但蓝帆却觉得客人无论贫富贵贱那都是得好好招待的,只是阿富那时候见多了这样的人,每次有这样的人进来之后“金珠”那边便会开始嘲讽,在蓝帆不在的时候,阿富便也不想招待这样的人,虽不至于赶走人家,但言语上必然有些不尊重。
于是在当初沈若头一回走进“阑珊”之时,阿富才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显然是被“金珠”气得很了,并且对这样的人过来深恶痛绝。
但蓝帆恰好赶到,制止了他。便有了之后的故事。
沈若颔首,“先前刘三娘便同我说过,邻居家门前多了华贵的马车,要运送什么东西似的,那春桃还趾高气昂地不让刘三娘同她家门前过。”
原来竟是做了这事儿,必然是关起门来偷偷做的,村里人大多都是站在沈若这边的,要是知道有人竟然做这样的事情,不仅偷学沈若布艺作坊的手艺,还要拿到镇上去卖,同“珍宝居”合作的“阑珊”杠上,村里人自然要对这两人指指点点的。
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况且人家先前给了布艺作坊的管事没脸,如此看不上眼竟然还要偷学去,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顾允却发现了新的一点,被众人所忽略的。
他道:“春桃乃有妇之夫,为何敢同黄进同进同出?”
三人立刻看向他。
“对啊!这两人肯定有问题!”蓝帆一拍桌面道。
许歆文更是觉得恶心,这女人竟然背着自己的丈夫偷。人?甚至还是个年纪那么大的!
沈若微微蹙眉,也是感觉到有些不适,“就按照这里查一查,要是他们真的有染,那咱们也做一次好人好事,将这件事告诉春桃的丈夫。”
顾允以前经常帮着村长办事,对村里人的熟悉程度比若哥儿高得多,此刻便道:“春桃丈夫沈逃在镇上椿芽饭馆中当跑堂。”
蓝帆看向来禀告的那人,“就按他们说的做,去找那春桃的丈夫将这件事告诉他。”
下人领命立刻去了。
“看来你这邻居知道你不少事。”蓝帆蹙眉说着,毕竟是邻居的话,住得近,要是在外头偷听也是有可能的,那为什么“念宝”的消息被黄进知道,就有迹可循了。
这个春桃便是一个突破口,有很大的概率。
据那下人之后所说的话,这春桃似乎还藏的很深,要不是他暗中调查,甚至还上了房顶,根本就无从得知这件事。还听见了“金珠”的活计吐槽的话语,便拼凑出了一些信息,全部都给抖落了出来。
对方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自然也不用想什么偷听偷看有多损,所以这样的事情去做没有关系,况且在官府面前也已经挂了信了,算是拿了个准许证。要不然这样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肯定是不好的。
却说另一边,那春桃借着出去买些家用的名义去与她的丈夫沈逃会面。
沈逃在镇上饭馆当中做跑堂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压根能休息的时间都没多少,更别提回沈家村了,也就是每月能回去一趟,若是饭馆中太忙,那他那个月就无法回去了。
饭馆老板也知道这些手底下人必然是想念家人的,只要是他们家人过来,其他伙计便会帮着顶替一会儿,让他们能够叙叙旧。
所以春桃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夫君,她跟着他进了下人们暂时休息的屋舍内,外头饭馆很忙,故而里头没有别人。
沈逃瞧见自家媳妇来找自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再瞧她这一身衣裳看起来十分体面,便以为她为了来见自己一面十分讲究的穿了家里最好的衣裳来。
“阿桃,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太忙我都没能回去,哈哈,今日正好发了工钱,都给你。”沈逃笑着将一个沉甸甸装满铜板的荷包放进她手里。
完全没发现春桃冷脸,她偏过头。
沈逃身上都是酒菜的味道,十分浓重,还混杂着汗臭味,那是当跑堂时候走来走去还要兼顾着端饭食倒酒的活计,这十分不体面,身上也脏兮兮的。
同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自己身上的衣裳可是簇新的,因着她生的还不错,颜色好看,黄进便总是送她新衣裳,她还带了镇上太太小姐们都爱带着的香丸,走起路过便有香风拂过。
此刻她恨不得用帕子捂住鼻子。
那下人呆的地方也脏乱,她像是突然得了富贵病似的,感觉到无处下脚,像是只要一脚踩上去,那双干净的绣花鞋便被污染了似的。
“我过来看看你。”春桃冷淡的说着。
沈逃高兴不已,他对自己的媳妇很是有些爱意,毕竟一年见不上几回,但是每次见到之后他都会将人好好疼爱一番,瞧她这娇俏的模样,他心里很是有一番得意的。
毕竟这些伙计里头多得是娶不上媳妇的,而他有这么个美娇娘媳妇儿,叫大家都好生羡慕,每回他从沈家村回来上工,大家可都是要打趣他的。
没想到今日他媳妇儿竟然自己跑过来见他了。
春桃没接他的铜钱,反而将荷包放在了桌面上。
沈逃毫无所觉,之伸过手去想要将自家媳妇抱在怀里,这里四下无人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就是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什么东西会怪罪的。
春桃却一把推开他,皱着眉道:“沈逃,我想同你和离。”
沈逃顿时愣住,他双手捏成拳,“为什么?是因为我一直在镇上没法总陪着你吗?阿桃,要是是这样,我可以辞掉这份活计!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春桃被他捏住了手,感觉他手上全是油腻,立刻抽回手道:“不好,你今日必须同我和离,我们去官府中将和离书盖上印,现在就走!”
“为什么!”沈逃顿时怒从中来,“为什么要和离,我待你不好吗?在镇上赚的所有我只留下一点,其他的全送回了家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是你想我不在这干,我能立刻走,春桃,我是你相公,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呢?”
“你别这样!你同我和离,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只要你以后听我的,我每月都给你十两!现在可以同我去和离了吧?”春桃就不信这男人能够不动心,只要和离就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去买个媳妇都行了。
沈逃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你究竟是在闹什么脾气!竟然说这种话来骗我?”
春桃直接将一个银锭子往桌上一丢,发出很大的声响。
沈逃看见了,但没拿:“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做了什么?”
春桃:“你别管,只管同我去和离,之后这银子就是你的了。其他事情等我之后再同你说。”
她本以为沈逃会答应下来,但是他非但没有答应,反而冲上来将她紧紧抱住。
“你放开我!”春桃挣扎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愿意放开她,甚至将她往桌边拉。
“你说和离就和离,我不同意!这些银钱我不知道你那里来的,但是你是我媳妇,自然都是我家的。是不是我没能满足你?叫你出去找别人了?啊,说话啊!”沈逃气上来了狠狠地给她几个耳光,叫春桃捂着脸尖叫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这人竟然见了这么多银钱不动心,必然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了。两人体力悬殊,她根本没有办法。
桌面上摆着一个端菜用的托盘,春桃挣扎起来将托盘抓在了手里,狠狠地朝他后脑砸去。
这一下用了十分的力气,春桃眼睁睁看着他眼睛翻白,整个人倒在了自己身上,双手垂了下去。
春桃深呼吸了几下,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便松了口气。
立刻从怀里拿出两张纸,上面还没有字,但是可以提前盖上拇指红印,这样之后再叫人写成和离书就成。
她左右看了看,将人摆出一个趴在桌上睡着的姿势,将那银子给他塞到怀里,随后便匆匆拢好衣衫离开。
她进来的时候便瞧见另一边有一道窄门能出去,不会被太多人瞧见,便径直朝那边走去。
人刚出去还没能喘口气,春桃便发现周围有人,竟然很快便将她团团围住了。
再一看那些人身上的穿着,她顿时眼前一黑。
竟然都是衙役,他们怎么这么巧就出现在了这里!难道她做的事情被发现了?
“你们做什么?”春桃看看四周,想要拔腿就跑,但是他们哪里容许这人离开。
很快便将人抓住了。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周围路过了些路人,春桃哭得梨花带雨喊着:“官兵不做人啦,强抢民女了!”
这一下过来围观的人便更多了。
领头的衙役一挥手,让手下进去将那已经被打晕过去的沈逃给扶了出来。
饭馆的老板一听到动静也是眼前发黑,完全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罪,立刻跑了出来过来询问。
“同你无关,这两个人我先带走。”衙役一抬手,便立刻往官府去。
周围路人听见那女子喊的,大家都颇为不解,刘大人治下衙役们都很能干,做不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更何况刚才还拉出来一个晕倒的男子,恐怕这女子是干了什么事情了呢!
大家只跟过去看热闹,完全不拿这女子喊的当回事。
春桃这时候才慌起来,她是村里人来镇上的时间本就没多久,哪里能知道镇上的人竟然都这么相信官府。但她除了撒泼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大声喊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根本没犯事儿!”
那衙役哼了声,“我劝你现在省着点力气,待会儿到了堂上再说话不迟。”
蓝帆的人一路跟踪春桃到这里,听了全程,后面竟然听到这春桃竟然直接将人砸晕,而被砸的人还是她丈夫。这要是没有人发现倒是还好,但是摆到了明面上那就是一个故意伤人。
而官府那边也是顺藤摸瓜,到了沈家村,查到了蓝帆报案的那个马车货物丢失的案件里头的马车,上面的标记全部都被削掉了,看起来格外难看,但好歹是一辆马车,哈马儿一起都在春桃的家中呢!
他们立刻将春桃家里的一个妇人控制住,无论她狡辩什么都先将她带到了镇上来。
春桃现在心急如焚,生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脑子急忙的转,看看那些事情能够说出来,其他的没证据的自然就不用多说。
只希望黄老爷不要过来,要不然她生怕自己的事情兜不住。
要是黄老爷知道了,那肯定会恨死自己,还把那些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自己头上的!
她还没到官府呢就已经开始怕了。
沈若他们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此刻已经到了官府当中,有了蓝帆的人帮忙,官府的人办事更是如虎添翼,很快就将“金珠珠宝行”也控制了起来,黄进只能说是有嫌疑,但也将人带了过来。
黄进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被官府围了他的“金珠”,但是他颇有些气定神闲的,毕竟这件事本就不是他做的,他怕什么?
县太爷也只是说他有嫌疑,所以还不能走,只希望春桃先前办事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尾巴,要不然真出了事,他自然也保不住她。
这春桃最是依赖自己,黄进觉得要是真有事,那她一力担下,自己一定会花钱保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