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见了,十分高兴,以为杨广不好声色,自此,对他的喜爱超过其他儿子。】
杨坚本人捂住额头,身体摇摇欲坠:“居然全是伪装?!”
独孤伽罗慢慢地说:“至少他愿意装。论迹不论心,倘若他能装一辈子,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杨坚缓缓放松身体:“倒确是如此。”
杨坚还是不甘心:“朕如此节俭,所生之子尽是好奢之徒,就不能有一子像朕?这很困难?”
……
刘彻继续笑:“这杨广很会装啊,倒是有几分手段。”
太子刘据露出思索之色,试探地问:“父认为这是手段?不是欺骗?”
刘彻往靠垫上一倚,神态骄纵:“这自然是手段。”斜了太子一眼:“你若是有这份心性,朕也高兴。”
刘据咬住腮帮内侧的肉,雀跃地想:所以,父不让我看《谷梁》学说,我偷偷看,也是手段,值得夸奖!
【若杨广伪装一辈子,也可说他心性毅力顶尖,能成大事,但他登基之后,便如脱缰之马,由着自己心意来。】
【先看杨坚治国。】
【其禁止各地上献犬马、器玩、口味,以防奢靡之风。又命后宫妃嫔穿洗过多次的旧衣,自己外出乘坐的车轿,倘若破旧就修补再用,不许另外制新。除非举办宴会,一餐只有一道肉菜。】
【其对诸子亦十分严格。】
【太子杨勇在已经十分精美华丽的蜀铠上雕饰花纹,杨坚就十分不悦,警告杨勇“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长者。汝为储后,当以俭约为先,乃能奉承宗庙”。】
【并且把一把旧刀、一盒腌菜赐给太子,旧刀是杨坚旧日所佩戴之刀,腌菜是杨勇还不是太子时,常常食用的小菜,希望他能保持节俭。】
【还有杨坚的第三子杨俊,杨坚原本十分喜爱他,直到听说杨俊在地方上建造大量华美宫室,还造水上宫殿,用香料涂抹墙壁,用黄金、美玉砌造台阶,还在梁柱之间镶嵌明镜、宝珠。查明确有此事后,杨坚大失所望,将其免官。】
【杨坚对自己儿子都不手软,何况大臣。】
【有司进贡干姜,用布袋装着,杨坚认为如此太过奢靡,没必要用布袋,因此对其大加谴责。】
【后来进香时,看到有些官吏竟然用毡袋装香料,十分生气,用竹板把这些人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相州刺史豆卢通进贡绫文布,杨坚直接下令在朝堂焚烧,以此警告朝臣,绝不可奢靡。】
【上行下效,由此,开皇、仁寿年间,朝臣衣着亦是多用布帛,或无装饰,或以铜铁骨角饰之,不饰黄金珠宝。】
【国亦因此安宁、丰实,一派繁荣之景。】
杨坚痛苦地捂住脸。
以往他看到这些,都是得意且自豪,而现在,看到这些,他满脑子都是€€€€
看到你省下来的钱了吗?“啪€€€€”全没了。
看到你舍不得多穿的丝绸,舍不得多吃的肉菜了吗?“啪€€€€”全浪费了。
看到你斥责的这些臣
子,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节俭之风了吗?“啪€€€€”全散了。
老子一辈子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杨广这个逆子糟蹋的吗!
……
明朝。
崇祯皇帝朱由检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迷茫过。
“朕也节俭啊,朕的衬衣袖子都破了,朕的皇后还亲自动手洗衣服,皇宫里的金银器皿都拿去熔掉充响,怎么大明还是那么穷?”
为什么,隋文帝就能让国家富起来?
……
汉武帝时期。
霍去病偏着头:“舅舅,当年文景是否亦是如此?”
卫青:“是。”
霍去病弯腰捡起一捧草料,递到爱驹嘴下,同时道:“文景运道好。”
卫青:“嗯?”
“子孙是陛下,而非这败家榜上第二名。”
不然现在吐血的,就是他们了。
卫青:“……”
卫青沉默良久,才慢吞吞说:“其实我在想……”
这回轮到霍去病“嗯?”了。
卫青:“那杨广究竟能有多败家,竟然将如此丰实的府库败掉。”
他们陛下连年对外征战,还不停宫室建造,都没有上榜,并且将大汉局势压得稳稳当当……
卫青实在无法想象,还能有人比陛下更能花钱如流水。
这钱到底怎么花的?
不会花钱的大将军满脸困惑。
【杨坚留给杨广的,就是这么一个政治清明,资产丰厚,连士族都被打压下去的政局。】
【而杨广上位后,大行奢靡之风,不恤民力,将开皇之治所留金帛子女,几近耗尽。】
秦朝。
始皇帝抬眼看着天幕,尚未说话。胡亥眼珠一转,悄悄低下头去揉眼睛,把眼眶揉红,当场啪嗒啪嗒掉眼泪。
果真吸引来始皇帝的视线:“你哭甚?”
他几乎有些愕然。
看别人败家看哭了?他的种里居然还能出此等仁人?扶苏都还没什么反应。
胡亥挺挺胸膛,嘴巴甜甜地说:“我想到我大秦真是天命之朝,六世之后,才得父亲如此雄奇人物来一统天下,而非是遭遇一个败家子,将基业丢进水中。”
始皇帝嘴角微微上扬。
诸子皆是一语不发,心头微撼。
怨不得胡亥在他们兄弟间最受宠爱,谁不喜欢听好话啊!
【杨广之奢靡,纵观华夏史上也是少见。】
历朝历代许多人不由自主点头。
没错,不然也排不到第二。
【其登基后,年号为大业。】
【大业元年三月,欲营建东都洛阳,大业二年一月,洛阳都城完工。总计十个月,每月役丁二百万人左右,总役丁数达二千四百万人。】
【宫殿所用大木要从江南诸州采伐,运至洛阳,其程千里。】
【镜头转到大业元年,大江南北是役夫无日无夜地干活。他们疲惫地拖曳巨木。】
【洛阳宫要建多豪华,从此巨木就能看出来€€€€】
【镜头下移,是两千名役夫在拖曳一根巨木,下面滚着铁毂。他们吃力地拖着木头,脑袋低垂,身体光裸,阳光像烙印烫进皮肉里。】
【他们光着脚踩在大地上,一路皆是暗红痕迹。】
元末。
吴王朱元璋目露不忍之色。
年纪幼小的儿子拉了拉他的手:“爹爹。”门牙掉了一颗,说话都漏风:“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不穿鞋袜啊,他们羞羞。”
吴王朱元璋低着头,沉默片刻,才闷闷地说:“标儿,他们没有衣服。就算有,那衣服
也比他们的命贵。”
拖东西穿衣服,傻孩子,哪户人家是这么过日子的哦!
€€€€会把衣服拖烂的。
……
东汉末年(曹昂未死时间点)。
曹操教子:“可知是为何用铁毂,而非木毂?”
曹彰几乎是第一时间开口:“木毂只能短运,若是长运,在如此辛劳的路途中会摩擦起火,焚烧无法使用。”
曹操觉得这种感觉很奇特:“你竟知晓此事?你不是不爱读书?”
曹彰双眉紧皱起来,不满地叫:“爹,我不读书,但我会打仗啊!主将不通粮运如何行!”
€€€€虽然粮运用木毂也没到会把木毂烧了的地步。
曹操便发自内心地大笑:“好!我之黄须儿成才矣!”
他又看向其他儿子:“便是如此,运其他东西还好,若是运送木材,千万不要以木为毂。”
€€€€木毂,就是木轱辘。
*
【但铁毂载着如此重物也无法运输太长的路,走个一两里就坏了。】
【便有数百人不用运木头,他们跟在车边,专门扛着备用的铁毂,铁毂一坏,就立刻更换。】
【如此,一天能走个一二十里。所废铁毂颇多。】
杨坚嘴唇颤抖,双眼一瞪,眼看着要晕过去了。
独孤伽罗粗暴地把人拽过来,望他嘴里塞护心丸。杨坚艰难地咽下去,胸膛剧烈起伏片刻,脸面才似乎终于有了红润。
“伽罗,我的铁。”杨坚眼睛一热,鼻腔发酸,难得有些想哭。
“我攒了大半辈子,自己都舍不得这么用的铁啊!我当年在长安建大兴城都不忍心这么挥霍!”
……
隋炀帝杨广撇撇嘴。
“用些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