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一生积德行善
在习青粗暴喂药精心照料下,沈岚的病终于彻底痊愈。
这天风小了些,习青便给沈岚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前,往他脚边丢了一摞衣裳。
沈岚:“这是?”
习青又往他手中塞了针线。
沈岚:“……”
他默默穿好针线,抖开一件衣裳,仔细查找哪里有破洞。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习青说着,往沈岚手边放了一碗水,“别乱跑。”
“好。”沈岚摆摆手,示意习青去忙。
待习青走了,沈岚轻轻叹了口气,认命般低头,接连补了三件衣裳。
“啪嗒!”
沈岚手中动作一顿,侧头看去,一颗不知从哪来的小石子正落在他脚边。
“啪嗒!”
又是一声,这回沈岚看清了,他转身抬眸,高高的石墙上突然冒出一颗脑袋。
“喂!你是谁啊?”习音音使劲扒着墙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沈岚。
想起习青的叮嘱,沈岚没敢自报家门,而是找了个模糊的说辞。
“我乃过路人,遇上大风险些丧命,幸好有人出手相救,所以便在这里借住几天。”
“哦……”习音音若有所思,还没等想出什么来,她身子一矮,人突然不见了。
“你能不能站稳点?把我摔了怎么办?”墙那头少女在小声埋怨。
另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我哪回叫你摔了?摔我自己都不舍得摔你。”
少女又羞又怒:“还敢顶嘴?快点!再驮我上去!”
很快,习音音的脑袋又出现在墙头上。
“那你叫什么啊?”
沈岚眼一眨就开始胡编乱造:“我叫李大鹅。”
“李大鹅?”习音音满脸疑惑,“怎么会有人叫大鹅的?”
沈岚:“这很正常,就像有人叫狗剩一样,贱名好养活。”
“哦……”习音音眼睛乱瞟,瞧见沈岚正在缝衣裳,她好奇道:“你还会缝衣裳啊?”
沈岚:“哦,我是裁缝。”
“哦……原来是个裁缝。”
这时男声响起:“看完了吗?老大快要回来了。”
习音音低头看去,“怎么可能那么快?”
话音刚落,外门便响起“簌簌”地声响。
“坏了!真回来了!快走快走!”习音音不忘朝沈岚挥挥手,把脖子底下的男人当马骑,两人就这么以一上一下的姿势离开。
“你看什么呢?”习青推开院门,又转身出去,很快丢了几根圆木进来。
“这是?”沈岚瞅了眼地上的木头,又望向习青手里的锯条。
习青一脚踩住木头,手里锯条拉得飞快,“风这两天就要停了,我得把你送到神河边,那里有人接应。”
沈岚恍然大悟,习青居然要亲自动手给他打一副拐杖。
习青:“我给你搞个轮椅。”
沈岚:“……”
“倒也不必一上来就这么大难度,你觉得呢?”
锯木头的声音“嘎吱”一声停下,习青皱眉掐腰,直起身看向沈岚,“你瞧不起我?”
沈岚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看好了!”习青说完,锯木头的动作更加卖力。
一直干到深夜,轮椅才初具雏形,打眼一瞧,也不过是两个轮子上头嵌了一张木板而已。
习青推着“轮椅”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十分满意。
而沈岚缩在角落,默默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似乎不像轮椅,更像个推车,你觉得呢?”
习青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番,沈岚说的没错,的确不像轮椅。
“它没有扶手也没有椅背,难不成要我躺在上面么?”
习青脸有些红,恼羞成怒道:“知道了!明日加上就是。”
说罢他将沈岚拖到里屋的床上,没忘记亲上三口,“吃过饭就赶紧睡吧!明日就送你回去。”
到了半夜,风已经完全停下,整个草原寂静无声,好像这些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沈岚早已睡熟,习青却毫无睡意,他翻来覆去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一个挺腰从柴草垛上跃起,不多时,院子里又响起锯木头的声音。
第二日一早,看着院子里加了扶手和椅背的新“轮椅”,沈岚久久不能言语。
“走吧。”习青越过门槛,边走边给自己扎好马尾。
“这……”沈岚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面前这东西,若是换种思路去描述,那更像是一个没有盖的棺材。
“怎么?”习青走到“棺材”旁边,往四面木板上挨个拍了拍,“扶手,椅背,脚踏。”
倒也是一样都不差。
说完,习青不顾沈岚意愿,将他搬进“棺材”中躺着,又抽出一条白布盖在他的脸上。
沈岚惊恐万状:“这是做什么?”
习青解释:“待会儿要从大院过,你不要出声,也不要露脸。”
他还不知习音音昨天已经偷偷来过,生怕从大院走时沈岚叫人瞧见。
沈岚:“我一生积德行善,何至于€€€€”
话音未落,习青已经推着“棺材”小跑起来。
一场大雨使得神河提前两月出现,习青沿着河边一路南下,很快便看见等在那里的众人。
小白焦躁难安,来回踱步片刻,又时不时北望一番。
席朝懒洋洋道:“白侍卫莫急,王爷好得很。”
说罢,半坡便出现习青的身影。
小白精神一振,举起双臂迎上去,一路高喊着:“王爷!王爷!”
可奔至跟前,看清习青手里推的竟是个棺材时,他先是瞪大眼睛,紧接着脸上先后出现了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不知所措几种情绪后,又踉跄着扑倒在地,仰天长啸。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听到外头鬼哭狼嚎,沈岚从“棺材”里爬出来,幽幽道:“本王还没死。”
小白立马跪坐起来,抱拳朝天,“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啊!”
沈岚:“……”
待回了营中,沈岚才明白习青所说的鹅没了是什么意思。
只见以栅栏围起的鹅圈早已不知所踪,就连羊圈牛圈也残破不堪,只有几座毡房还算完好。
看着这一派萧索之景,沈岚深深叹气:“本王那日带了二十七人出去,现在可都找回来了?”
小白伸手往沈岚跟前比了个八,语气激昂:“王爷,不仅没找回来,后来为了找人,又丢了八个呢!”
沈岚:“……”
小白:“牛羊鹅也全丢啦!”
沈岚:“我看你好像很兴奋是吗?”
这时习青从后走上前,“现在风停了,去找找说不准能找回几个。”
沈岚抬头看向小白,“听到了么?”
小白挠头:“王爷,都这么久了,还找么?”
“自然要找。”沈岚眸子幽暗不明,“来福还没找到,一定要仔细找,生要见人……”
来福?习青脑海中浮现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小太监。
那太监轻功了得,腿脚不止比沈岚好多少倍,应当能活着回来。
“是本王愚钝大意,结果害得大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几天好好找人,活着的嘉奖,死了的便厚葬。”
接下来两天不断有人被找回,来福也踉跄着回到营中,还顺手带回来两只大鹅。
又过去五天,就连牛羊鹅都被一个不落地找了回来,却始终找不到那二十七人中的最后一个。
沈岚翻了翻名册,问道:“少了谁?”
“回王爷,这人叫扈老三。”来福俯身指了指册子,“是驾车的马夫。”
“驾车的马夫……”沈岚想了会儿,道:“马车掉入河中,神河可找过了?”
“找过了找过了,神河虽浅但宽,捞了一夜都没捞到啊。”
这时习青突然开口:“明日过了午时再去捞。”
闻言,沈岚朝习青看去,“这是为何?”
习青解释:“沿神河游,每七日便会回到原点,明日是第十四日。”
“唔……”沈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吩咐下去,果不其然,第二日午时后,真的在神河中找到了扈老三泡到面目全非的尸首。
沈岚亲自瞧过,唏嘘几声,又叮嘱来福将人好好安葬。
“总算了了一桩心事。”沈岚长叹一声,“大家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正是惊魂未定之时,不如今晚帐中设宴,本王请大家喝酒压惊,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