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是不说话,赌气地低着头。
他便低下头,吻着我的耳根下方,我浑身一颤。他用滚烫的舌尖舔咬着我的耳垂。
我难耐地攥紧被子,说:“……好了。”
我也不想这么快缴械投降的,可是他舔我啊。
“不去吃饭。”我看着他,仍是坚持,“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可以解决的。”
翌日,我照例去宫里看望父皇,又去母后的寝宫坐了坐,没有再去东宫,便直接回府。
我没去东宫,也没有派人捎口信,楚竣也没再找我。
这一日便平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我在阳光下晒着太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很冷。
我转头去看,火炉里只有零星的几块炭火,春梨垂着头站在一边。
我问:“怎么回事?”
春梨站在阴影里,似乎是抬手擦了擦眼角。她说:“内务府今日没送银炭,遣人去宫里问了,说是库存不足,不得不削减王府的份例。”
我说:“这有什么哭的。”
她的声音便哽咽了:“听人说,您是得罪了太子殿下,他才命人克扣您的份例。如今陛下病重,奴婢担心您受欺负。”
我看着她,说道:“不要担心。内务府不送银炭,去外面买就是。”
好在我这个闲王,还真是个富贵的闲人,白花花的银子堆在仓库里,几辈子都用不完。
下午,王府便又烧上了热炭。
春天快到了,王府上下几百人都要裁做新衣,今年的布匹份例却迟迟没有送到府上。果不其然,内务府回话,今年户部亏空拿不出钱来,故而削减了王府的份例。
夏风和冬子为我打抱不平,关起门来愤愤地骂人。
我却依然平静,吩咐下人去外面买布匹。
这些手段我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我实在是很有钱。
可到了第四日,事情变了。
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季明尘正在花园对坐品茶,一群披坚执锐的禁卫闯入了王府。
禁卫的铁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他们沉默地包围了花园。
为首的是面色冷峻的许清泽,他对我行礼:“见过王爷。”
我皱眉问道:“许大人这是何意?”
许清泽并不回答,而是道:“太子殿下请王爷单独前往东宫一叙。”
几十名禁卫铁一般的身躯挡在四周,重重包围下,中间只有我和季明尘两个人。季明尘的手按在了腰间,那里隐藏着一柄软剑。
我警惕地望着四周,起身拉过季明尘的手,说:“母后让本王带着王妃入宫觐见。”
“恐怕不行。”许清泽缓缓说道,目光投向季明尘,“他需要留下。”
我眯起眼睛,问道:“为什么。”
许清泽说:“这位季公子重伤朝堂命官,已报太子殿下知晓,在刑部立案。他需要跟我去刑部,接受调查。”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灵山一事。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一点波澜也没有。那天楚竣甚至还让张辉跪在我面前赔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人来调查此事?
看来楚竣开始动真格的了。
我看着许清泽,缓缓说道:“他是皇上御口亲宣的王妃,也是皇后指明要本王带去见的人。你想把他带去刑部?本王一个人进宫,皇后要是问起来,你担当得起吗?”
“您不必拿皇上和皇后来压我。”许清泽微微一笑,平静地说,“太子殿下已得皇上口谕,拥有全权处理此事的权力。”
他看向季明尘,手往旁边一指,唇角翘起:“季公子,走吧。”
第32章 突围
我看着许清泽那张带笑的脸, 简直出离愤怒了。我从未觉得这张脸这么可恨,当年的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他。
我盯着他,说:“就算要抓人, 那也是刑部的事情,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中书令带着禁卫闯王府了?再说了,没有皇上或太子的手书,也没有刑部的批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诌, 是不是在借机报私怨?”
我掩下焦虑,下意识瞥向门口。
许清泽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一笑地说:“殿下不必拖延时间。下官已经说过了, 陛下已经将此事全权托付太子,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 都不会插手此事。”
话音刚落, 夏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疾步向我走来。我心里一松, 可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我的心又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冲我摇头。
我心一凉。母后果然不帮我。
许清泽露出一丝得胜的笑容, 恭敬地说:“下官早已提醒过殿下, 拖延是没有用的。”
我平静地说:“去你妈的。”
他比了一个手势,禁军便齐齐向内踏了三步。
冷铁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十柄长枪同时往地上一杵, 发出震耳的蜂鸣, 我耳边嗡嗡乱叫。
看着这些面无表情的禁军, 以及包围圈外负手而立的许清泽, 我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母后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她说, 有权力就可以办成事情, 没有权力,就只能看别人脸色行事,永远掌控不了主动权。
原来她是对的。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渴望权力。
我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圈外的许清泽。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如果目光能喷火,想必这几十名禁军早已被灼烧至死。可是他们依旧沉默却坚定地站着,用铁一般的身躯阻挡着我的视线。
我没有压抑内心的狂躁,任由疯狂的情绪在脑中蔓延,我神经质地一笑。
豁出去了,我想。
可是这时,一只手轻轻落在了我的肩上。我颤了一下,暴躁的情绪突然就平复了。我眨了眨眼,紧攥的手慢慢松开了。
“没事,我跟他们去一趟。”他说。
我看着他,说:“不行。”
许清泽的声音响起:“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季公子,走吧。”
季明尘没有动。
他双手按在我双肩上,认真地盯着我,试图用目光说服我。他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似乎只要我不答应,他就永远不会走。
可我怎么能让他走。
他说:“没事的。”
我紧咬着唇,倔强地盯着他。
就在此时,寒芒一闪,四柄长枪裹挟着风突至。两柄伸向他的肩膀,两柄探向他的膝下,想封锁住他的退路,将他就地制服。
可他背对着那些长枪,一无所知。
我惊恐地睁大眼,喉咙却像被卡住,说不出任何话来。
长枪袭来!
他依旧专注地盯着我,似乎毫无察觉。
一声轻叹,按在我肩上的手松了。
他像是背后生出了眼睛,两只手一左一右,精准地抓住了以极快的速度袭来的长枪!动作很简单随意,他的手松松地握着,看上去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可长枪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同时,杵向他膝下的长枪也到了!
长枪极重,禁卫出手极快,砍至他膝下时,带着恐怖的速度和力道。原来肩上的攻势只是虚晃,真正的杀招藏在下面。这两枪若是砍实了,他的腿骨必将碎裂,终生无法再站起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全身一下子被冷汗浸湿了。
我慌张无助地盯着他。
这时,他往旁边错了一步。很简单地,随意地迈了一步。就像与我并肩在雪地松林中散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一步。动作并不快,甚至是慢悠悠的,闲散的。
可这一步并不简单。
那两柄巨大的长枪从相反的方向袭来,封堵了他所有的退路。除非他会钻地功或者缩骨功,否则从理论上来讲,他是没有任何可能闪避成功的。
可他偏偏迈了这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那两柄挟巨势而来的长枪空了。
那两名禁卫满脸惊异,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和同伴完美配合的千钧一击,竟然空了。他们被巨大的惯性带得往前一扑,眼看着就要摔个狗吃屎。
他们确实摔了,却不是往前扑倒,而是往后直直地飞了出去,口喷鲜血!
因为一只金线云纹的黑靴带着力道和劲风,印上了他们的胸口。
两名禁卫落在几丈远的地上。
一滴温热洒在了我的脸上。
与此同时,季明尘握着长枪的双手动了。他往后一杵,又猛地往前一拉,长枪便从禁卫手中脱离。
长枪脱手的力道极大,这两名禁卫被拉得一个踉跄,可他们也没能向前摔倒。两柄脱手的长枪枪柄,以迅猛无比的力道,和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重重地杵在了他们的胸口!
这两名禁卫也和刚才的同伴一样,直直地飞了出去。他们眼中还有诧异和茫然,似乎并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鲜血喷洒在空中。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季明尘没有回头,没有给后面的人一个眼神。从头到尾,他一直专注地看着我,用眼神安抚我。
此时,从发现那四柄长枪起,我那声堵在喉咙口的尖叫,终于从嗓子里喷了出来。
季明尘从怀里掏出手帕,轻柔地擦去我脸上那滴血迹。重重铁甲包围中,他用床笫间情人呢喃的声音和我说话。他低低地,温柔地说:“没事了,嗯?别怕。”
包围圈上的禁卫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他们握紧了长枪,目露忌惮。
空气中长枪的蜂鸣声更响了。
可是没有人敢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