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王爷落魄妃 第48章

我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捧起他受伤的手。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对御风说:“带回去审,看紧一些,别让他死了。”

我紧紧地盯着他受伤的手,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想管,倔强地瞪着眼不让泪水落下来。

掌心是翻起的焦黑皮肉,血还在不停流着,冲刷着满手伤痕。每看一眼,我的心就碎一分,可我自虐般一直看着。无形的大手攫住我的心脏狠狠揉捏,扔在地上用力践踏,我痛得眼前发黑。

“回府。”我的声音像是齿缝里憋出来的,“治伤。”

千疮百孔的马车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摇摇晃晃地前进。我稳稳地托住那只手,不让它有一点磕碰。

“好了。”季明尘的声音响起,方才沉稳的声音,这时才显出一点虚弱,“没事的,嗯?”

我紧紧地捧着他受伤的右手,无暇他顾。

他低低地说:“阿翊,我疼。”

我的心紧缩了,强忍着眼泪安慰他:“再忍一忍好不好?马上到家了。”

他说:“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他略显苍白却仍含笑的脸,知道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逗我笑。

他伤成这样,还有闲心顾及我的心情,我的心比刚才还痛,简直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掩饰般地垂下头:“你幼不幼稚啊。”

“嘶€€€€疼€€€€”

我紧张地抬头看他,他话音一转:“€€€€要阿翊亲亲才能好。”

他怎么能这样啊。

他怎么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他不知道自己还受着伤吗。

我纠结地和他对视,他冲我笑。

“季明尘,你是不是傻。”

我怒气冲冲地说完,凑上去,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略显苍白的唇。

他说:“唔,不疼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凶巴巴地瞪他,“不许说话。”

回到王府,我从未如此头脑清明,有条不紊地安排诸事。先是派人去请府上的太医,又让厨房熬制补血的乌鸡枸杞汤,吩咐夏风去准备拐杖,又遣人去中书门下告假,不再参加接下来几天的朝会。

季明尘看着拐杖,眉毛抽了抽,无奈道:“阿翊,我是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脚。”

我气闷地看着他缠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抽了抽鼻子。

他立刻不说话了。

老太医笑眯眯地说:“王爷何须忧心?王妃身强体健,又有武功傍身,恢复得本就比一般人快。这不过是皮肉伤,数日便能恢复如初。”

我瞪了他一眼:“你媳妇流血你不心疼吗?”

老太医顿了一下,说:“老臣尚未成亲。”

把我噎在原地后,他笑眯眯地提着箱子告退了。

我端起乌鸡枸杞汤,舀了一勺递到季明尘嘴边:“张嘴。”

他说:“真的没事,我可以自己……”

看到我的神情,他自觉地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配合地张开嘴。

喂完了一整碗,窗棂边传来一声轻响,季明尘神情严肃起来,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起身栓上了卧房门。

御风跃窗而入,把一个人扔在地上。

地上的人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全身疯狂蠕动,张着嘴咿呀咿呀却发不出声音,目光怨毒却又渐渐涣散,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痛楚。

御风拿出一根针,在他身上某处扎了一下,刺客原本渐渐涣散的目光又重新聚焦。

御风说:“噬骨情乃北域奇毒,中此毒者全身上下受万千蚁虫啃咬,完全啃噬溶解掉你的骨头,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我可以保证你在此期间内,绝不会死去,还能让你保持绝对的清醒。”

刺客的目光渐露恐惧,却依然强硬地撑着。

每次疼得目光涣散,快要昏过去之际,御风都用银针刺激他的穴位,让他保持清醒。

如此五六次后,刺客张大嘴,目露妥协之意。

御风解开他的哑穴。

刺客怨毒的目光射向我,嗬嗬笑道:“闲王殿下挡人财路,执意与太子殿下作对……”

我先是不解地看着他,随即结结实实地僵住了。

东宫里,楚竣冷漠的话语浮现在耳边:“休怪我无情。”

刺客面露解脱,御风迅速探向他的下颌,可还是晚了。刺客咬舌自尽,一命呜呼。

我茫然地看着窗外,只觉得人生如此荒谬。

是楚竣,我的亲大哥派刺客杀我?

不过是在一桩事情上见解不同。

何至于此。

他不满意我提出的两全之策,大可再与我共商,何至于手足相残。

不久前他还亲手为我斟了凉雾山冻茶,不过一天之内,他却派出八名死士取我性命。

一只手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的脚步骤然顿住。

不对。

秋观异仿佛又站在了我的面前,重复那句话:“得利者谁?”

得利者谁?

青天明日之下,刺杀一位亲王,对太子有什么好处?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于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若是成功,北漠一事能顺利推行又如何?疯狂的皇后必然会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在他身上。

若是失败,手足之情破裂,我必将与他斗个你死我活,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刺杀这事来得太巧,太合理了。

我刚刚与太子剑拔弩张,撕破脸,太子将将放出那句威胁的话,这刺杀就来了。

太巧了。

巧得像是一出写好的剧本。

得利者谁?

谁想让我误以为太子想杀我?

我再次咀嚼那句话,一瞬间,所有事情都已明了。

一只稳定的手握住了我的,我没有倒下。

全世界只剩下这一点温度。

第43章

院中的平安树已长得枝繁叶茂, 亭亭如盖。

我在树荫下坐了很久。

从一开始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再到愤怒和难过,而后是平静。

夜已凉如水。

肩上一沉, 身上多了件厚披风。

“你受伤了, 不要碰到伤口。”

“用的左手。”他的声音永远是这样沉静好听。

我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眼角有一点湿润,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说:“你决定了?”

我冲他一笑:“嗯。”

他说:“那走吧, 我陪你一起去。”

闲王遇刺的消息早已传了出去,王府被重兵保护起来,街上满是巡逻的禁卫。

马车在禁卫的重重拱卫下到了皇宫。

凤殿灯火通明, 皇后还未就寝。

这是我自新婚第二日后,首次来到皇后的寝宫。

皇后美丽的脸上浮现出焦急, 拉过我上下打量:“没事吧?宫里已经开始查了, 这段日子就呆在王府别出去。你也真是的, 做什么非要在朝会上和人杠上……”

我看着她。

岁月从不败美人, 她依然和年轻时一样的美。皇后天生该长这样的一张脸,美得凌厉, 美得让人想臣服。

原来她也是雾做的人。

她把情绪掩藏得那样好, 不容任何人窥探她的真实想法。

许是从我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皇后突然一震, 脸上的焦急和软弱一瞬间都不见了, 变成了雍容的平静。

她松开拉着我的手, 缓缓地走到梳妆台桌前坐下, 平静地说:“你知道了。”

这是肯定, 不是疑问。

她的背影是那样的高贵, 雍容, 清冷,不会因为凡人的情感动容分毫。

我有些艰难地开口:“为什么?”

话说出口,胸中的某些情绪复活了,我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说:“万一我中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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