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看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先是吃惊,随即乐呵:“这么值钱?那咱是不是不用睡大草原了?”
“嗯,还能天天吃大酒楼。”
我嘿嘿地笑起来,心情好得很。就是嘛,要是媳妇嫁过来还吃苦,那我算什么男人啊!
我吃苦倒是无所谓,但媳妇是仙人,怎么能让仙人吃苦。
吃饱了精粮的马儿恢复了神气,正悠闲地在马厩里踱步。
季明尘一手牵马,一手牵我,来到了集市上。
中午正是热闹的时候,吆喝声此起彼伏。
“卖豆腐嘞,新鲜的豆腐嘞€€€€”
“哟,公子好!来一块刚出炉的大烧饼!”
“新出炉的汝县烧鸡,不香不要钱!”
……
我眼睛一亮:“徐记包子铺!”
拉着季明尘蹬蹬蹬地跑过去,我说:“老板,要一笼包子!”
老板是个宽额胖脸的汉子,憨憨一笑道:“公子运气不错,正赶上新出炉的一锅哩!”
我忙往前一凑,他掀开了木蒸盖,鲜香腾腾的热气扑在了我的脸上,我激动地拽住季明尘的胳膊:“就、就是这个味!”
季明尘笑道:“什么味?”
我说:“幸福的味道!”
老板说:“可不是嘛!大早上的,特别是冬天,来一口刚出锅的包子,那滋味儿,别提有多幸福了!”
路摊边的桌椅还算是干净。我拿起筷子,把包子从中间夹开,正要挑出肉馅,另一块鲜香流汁的肉馅递到了嘴边。
我下意识地张嘴吃完,愣了一下:“我正要把肉馅给你,怎么你先给我了。 ”
季明尘夹走我碗中的包子皮,说:“快趁热吃。”
我说:“你受伤了,该多吃点肉补补。”
他无奈地含笑看着我:“阿翊,咱的钱够买很多包子。”
我豁然开朗:“对啊!”
那一回夏风带我钻狗洞,去吃李家狗不理包子。我便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我又不是穷人家,为什么要给别人吃包子皮?
我财大气粗地说:“那咱们都吃肉馅,不够再买!”
吃饱后,马儿驮着我们出发了。
马儿仿佛也知道这是一场不计时间的旅行,走得不紧不慢,不时停下来啃两口路边的草。
下午飘起了小雨。
初夏的雨是温柔的,软软地覆在皮肤上,像是风的抚摸。
季明尘买来一把油纸伞,撑在我们头顶。我仰靠在他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后的打算。
“现在是六月初,我们不用慌也不用赶。经过下一个城镇时,要去逛逛夜市,我一直想去,但没有人带我去。”
“逛完夜市,就一路向北。到了七夕,去听一出鹊桥仙的戏;初秋去大酒楼,吃一顿螃蟹,一定要配烫得热热的黄酒!吃完就进大草原了……”
我嘿嘿地笑着,继续道:“还没有吃过烤全羊呢!不知道几片金叶子能买一只烤全羊?”
季明尘说:“三片。”
我提醒他:“那你记得提前留好!可不能很穷的进草原,咱还要买大狗狗呢。”
他笑着应道:“嗯。”
他又说:“钱不够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去耍剑卖艺,赚钱给你买大狗。”
我急道:“你怎么能去卖艺?让自己的媳妇去卖艺,我还是不是男人啊。”
他说:“你在一边收钱。”
我纠结地想了想,不情愿地答应了:“那好吧,但一天只能一场,不能累着你。”
“好。”
“进入草原,再走半个月,应该就能到北漠十八州了,不知道能不能碰见那些商人……”
“对了,买了大狗后,可以带着大狗狗一起卖艺!”
“唔,现在还不饿,那明日中午再吃辣子鸡……”
我脑子里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到哪,季明尘一直温柔地看着我,我说什么他都说好。
雨停了。
我们已经远离城镇,来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路边是两排繁茂的梧桐,梧桐树后,是一池粉红的莲花,莲花把湖泊遮得看不见影了。
我看呆了。想到那日月下,仙人红衣带笑,艳过了十里红莲。
恰在此时,微风拂过,把我心中的星点欲望吹得燎了原。
他早已在我看莲花时勒停了马。
我痴痴地看着他,说:“马儿需要休息。”
他微笑着说:“好。”
他没有说怕着凉,没有说怕有人路过,更没有一丁点儿拒绝的意思。
他是这么的温柔。
马儿悠闲地吃起草来。
走近了才发现,湖泊中间有一块小小的空地,被一人高的莲花和莲叶遮得看不见影。
我们躺在了接天的翠绿和粉红中。
初夏连泥土都是芬芳的,耳边是水波荡漾的柔声,抬手就能摸到莲瓣。
这一定是莲仙为我们织就的隐秘空间。
我们寸缕未着。
我软弱地躺倒,头顶是他汗湿的发梢和明亮的眼,再往上是织成红云的莲瓣,透过莲瓣的缝隙,我看见了晚霞铺满的天空。
从山巅坠落之际,一片莲瓣悠悠飘落,碰散了交织的欢愉。
我幸福地溢出泪来。
莲瓣爱美人,沾在他肩头不肯落下。我伸手替他摘下,可一阵风来,更多的莲瓣飘落了。
宛如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我们并排躺在万千莲花的中间,听着水波荡漾,闻着彼此的气息,不时交换一个吻。身上覆了一层花瓣。
我想到梦里的天宫和桃花林,我们共同醉倒在桃花林里,忘记今夕是何年。
这可不是在梦里么。
可不可以永远不要梦醒。
“明尘。”我偏头看他,“只要有你就够了,我什么也不要。”
粉色的梦中,我虔诚无比,宛如颂念神明的名:“我爱你。”
地面微微震颤,隐隐的马蹄声传来。
第44章
我们谁也没有动。
另一阵马蹄声从相反的方向过来, 嘈杂的人声响起,随即,马蹄声远去了。
一株洁白的茉莉花正盛开, 季明尘摘下十几朵, 又从衣服的袖口捻下一根金线。手指灵活翻飞,将茉莉花串在一起。
“送你。”他将茉莉手串挂在我的手腕上。
他问:“接下来去哪?”
我想了想:“去夜市好不好。”
“小时候,只去过一回元宵灯会,是大哥带我去的。后来长大了, 每次说想去,下人都会很为难。”我用指尖描摹季明尘胸口的伤疤,有些失落地说, “后来我就慢慢地不提了。但心里还是很想去的。”
“傻瓜。”
回到路边,马儿依然悠闲地吃着草,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马儿又驮着我们出发了。
天黑下来后, 我们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
我早已饥肠辘辘, 拉着季明尘去了最大的酒楼, 点了一大份辣子鸡。
“小的时候,第一次吃了御膳房做的辣子鸡, 可香了。”我说, “可是当晚就胃痛,呕吐, 皇后就再也不让我吃辣子鸡了。可根本不是因为辣子鸡。”
季明尘接过话头:“嗯, 你说胃痛是因为喝了药, 皇后让太医熬的治傻病的药。”
我忙附和:“对。和辣子鸡根本没有关系, 可我从那以后, 就再也没吃过辣子鸡了。”
“可她不听, 也不相信, 还天天让我喝治傻病的药,于是我天天胃疼,却已经学会忍着不说了。胃疾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说到一半,我疑惑道:“不对,你怎么知道?”
季明尘一笑:“不是你讲给我听的吗?”
是了,是他昏迷的时候,我日日夜夜抱着他,讲给他听的。
我问:“那我还说过什么啊?”
季明尘说:“你说五岁的时候尿床,被罚站了一整夜。”
“啊?”我目瞪口呆,脸腾地一下烧红了,羞愧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怎么、怎么连这个也往外说啊!
是不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