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
他默默地收回手,烦躁地说:“那我去把他们都杀了。把你那太子大哥也杀了,天天搞些幺蛾子,烦不烦。”
我气道:“能用智慧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御风惊奇地看着我:“你还有智慧?在哪里?”
我气得用力瞪他,却被敲门声唤回了思绪,警惕地注视着门口。
却听门外传来一道轻声:“哥,是我。”
我愣了一下,打开门,看见了楚彦那张担忧的脸。
“你怎么来了?”
楚彦环顾房内,直接了当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今晚。”
楚彦当机立断道:“那就拖。”
我急急地说:“你怎么知道……”
“在宫里就看出你情绪不对。”楚彦说,“先别说这些了。哥你别急,我来拖住他们。”
他神情沉着,语气冷静,我的焦虑渐渐被抚平。
我这时才注意到,楚彦早已不是小时候跟在我身后的小屁孩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长大成熟,举手投足间自带皇家的从容气度。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禁卫首领浑厚的声音:“王爷,一炷香时间已到,王妃是否已准备妥帖。”
楚彦冲我使了个眼色,拉着我出门。
一队禁卫沉默地立在卧房门口,原本宽敞的王府顿时显得逼仄。
禁卫首领不卑不亢地行礼:“三殿下,五殿下。”
楚彦沉声道:“三皇妃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禁卫首领说:“三皇妃还有一重身份是北鄞质子,此时正值边境境况紧张之际,质子潜逃,将会对国祚有损。请两位殿下以大局为重,为大楚国祚着想。”
“有意思,你一个人就把大楚国祚给代表了?”楚彦丝毫不退,“我师父乃陛下御口亲宣的三皇妃,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影响我大楚国祚之人?你这是在说陛下眼光不准,还是说这赐婚的圣旨昏聩?”
我激动得想拍手叫好,这一番胡搅蛮缠简直高明,直接把禁卫这次行动推到了陛下的对立面。
禁卫首领脸色微变,但居然很快稳住了情绪,再次从怀中掏出那张刑部盖印的搜查令。
“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请两位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一边说着,他举起右手正要下令。
楚彦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搜查令,微笑道:“奉谁的令?楚律规定,搜查亲王府邸需陛下的手书。仅凭刑部一纸搜查令,若无对应位阶的领头人,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禁卫首领脸色一僵,发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日更小说,漫画,广播剧,影视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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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彦又道:“是我记错了?”
禁卫首领发令的手缓缓垂下。
我心里惊奇,楚彦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竟能熟知楚律。那东西我也听太傅讲过,两句就能把我讲睡着。
禁卫首领面露退意,楚彦脸上浮现胜利的微笑,我缓缓地舒了口气。
可是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我和楚彦立马变了脸色。
“你没有记错。”
话音落处,楚竣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你说得对,仅凭刑部一纸搜查令是不够的,所以我来当这个领兵人。”
禁卫首领松了口气,退后一步。
楚彦面色微变,低头行礼:“太子殿下。”
楚竣微笑地看着我:“我暗中接到线索称三皇妃趁乱逃回北鄞,此时正是边境境况紧张之际,由不得放松大意。你放心,我知道他不会的,不过是例行搜查,看看就走。”
他脸上永远带着得体的微笑,可我很清楚,这和他为我泡凉雾山冻茶时的笑不同了。
虽然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我知道,远远不同了。
那日清晨我从客栈回来,在朝堂上与他匆匆对视。在那以后他忙着北漠的事情,我去了南方,我们许久都没有见面。
可这一见面,我就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点他试图保留的兄弟情分,在我踏上马车后,就永远丢失了。
即使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亲自面对时,依然会难过。
我看着他,说:“王妃病了,在休息。”
楚竣说:“弟媳病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更应该去探望。”
他丝毫不退。
我知道是为了什么。
关文林一案经由三司会审后定罪,贪墨平疫款、坑杀百姓等多项罪名叠加,关文林被判处斩立决。
可是没有找到关文林供认的账本。
我已经派人暗示过楚竣,告诉他账本已经销毁。
可是他不信。
他当然不应该相信。
我这不合时宜的善意,与那方送错的蠢砚台一般,单纯得可笑。
我又做错了。
楚竣面露不耐,抬手向禁军统领示意。禁卫统领再次举起了右手,他这一回举得充满了底气和力度。
我眼角余光瞥向屋顶,那里掠过一角黑衣。
楚竣面带胸有成竹的微笑,我和楚彦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焦虑。屋顶的黑衣动了。禁军统领的右手就要发号施令€€€€
€€€€却同时顿住了。
因为屋内传来一道虚弱的人声。
“阿翊,让他们进来。”
我僵了一下,急忙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冷汗如雨,却冲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楚竣跟在我身后进来,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阴沉说道:“太子殿下好快的速度。”
季明尘一笑,说:“太子殿下也好快的速度。”
他们对视良久,我却只闻到渐浓的血腥味,和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我踉跄地过去,那抹逐渐渗开的血红让我天旋地转。
我咬牙说道:“王妃病了,你们都走开。”
楚竣一脸不甘,阴沉地挥了挥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走。”
房门在身后关上。
季明尘移开沾满了干涸血污的手,露出腹部的血洞,皮肉混着绞碎的衣物,汩汩渗着血。血不知道流了多久,他胸腹前的衣服全染红了。
“怎、怎么会……什么、什么时候……”我抓住他冰凉的手,摇摇欲坠,喃喃地喊道,“太医、太医呢……”
他脱力般倒在床上,另一只紧握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
“别哭。”他的眼睛闭上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送你。”
他昏迷了过去。
我张开手心,一只白榉木雕的狗狗正和我对视。
第55章
铜盆中的热水被血污染红, 下人端了新的水来。
季明尘手上的血污已经干涸,要擦好几遍才能擦干净,我擦得很仔细。指甲里的血迹擦不掉, 我把他本就很短的指甲修剪平整, 细细地擦着指尖残留的血污。
夏风和冬子说:“王爷,让小的来吧。”
我低着头,说:“走开。”
一盆又一盆的脏水被端出去。
他的手终于恢复了干净,一如既往的修长好看, 可却是冰凉的。
老太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我根本不敢抬头,怕看见那个血窟窿。
看一眼我都受不了。
我握着他的手, 一滴很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砸在他的手心。他的指尖微微一动, 碰了碰我的手腕。
我怔怔地抬起头, 他仍双目紧闭, 眉心紧蹙, 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伤口溃烂严重,应该是好几天前受的伤。”老太医语气沉稳说道, “受伤后没有好好处理, 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也没有休息。连续的撕扯又加重伤势, 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是因为急着赶路, 所以伤口才会撕裂吗?
我攥紧了他的手, 看向床头的白榉木小狗。小狗憨态可掬地蹲着, 眼睛又大又黑。全身上下干干净净, 一丝血污也没有。
“好了。”老太医把伤药和纱布收进木箱里, 说, “今晚他会发热,王爷注意一些,不要让他碰到伤口。”
我低声道谢,说:“不要说出去。”
老太医微笑道:“老臣只知道,王妃偶感风寒。”
后半夜,季明尘果然发起热来。他冷汗涔涔,不停呓语,可能是疼,总是想去按伤口。
他力气大,我按不住他,御风沉默地出现,帮我按住季明尘乱动的手臂。
我用热帕子给他擦着额头和脖颈间的汗水,仔细地把帕子叠成长条,覆在他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