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王爷落魄妃 第84章

林海深,江南怀海人,十年前太子下江南时投入太子麾下,一步步升到江南总督。与多个地下帮派、海外商会都有勾结,帮太子走私丝绸和瓷器。性情狠戾暴虐,冷漠精明,御下极严,江南官场内铁板一块。可林海深确有真才实干,江南在他的治下繁华昌盛,路不拾遗。因此陛下容忍他到现在。

一个没有弱点的封疆大吏。我问高毅我该怎么做。

高毅捋须苦笑:“恕老臣直言,殿下此行确实没有丝毫胜算。只能寄希望于……陛下是否给您留了后手。”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释然了。反正没有胜算,那便走一步算一步。

到达江南的当晚,我就碰了硬钉子。

来官道迎接的,竟然只是两个书吏。江南诸位官员,一个也没有来。

钦差代表的是陛下,是至高的圣意。林海深这是大不敬。

可他偏偏这样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狠狠扇了我的脸。

若此时进城,代表的是我服了软、低了头,朝廷的脸往哪里放?他一旦确认了我好拿捏,接下来的行动难度会只增不减。

他在试探我,试探我的底线在哪里。官道旁只有两个瑟瑟发抖的书吏,可我知道,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可他硬,我只会比他更硬。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傻子的心更硬。

我说:“就在这里,扎营。”

我回到马车。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传来马蹄声。

一道声音在车帘外响起:“下官携江南十二位府尹,恭迎钦差大人。”

我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落下一枚棋子。季明尘轻笑着一指,我才发觉落了他的圈套,忙收回那枚棋子:“错了。”

季明尘挑眉道:“已经第五次了。”

我看他,他不为所动。我便只能把棋子放了回去。

季明尘轻笑出声,将我那颗棋子移到某处,我的棋子便形成了合围之势。

我眼睛一亮:“仙人,你最好了。”

马车外的声音又响起了:“请钦差大人移驾总督府。”

我拈着棋子沉思许久,缓缓落下。等马车外的人第三次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林海深呢?”

“总督大人有公务在身,故未能按时迎接王爷。请王爷恕罪。天色已晚,请王爷移驾总督府,早些歇息。”

我看向季明尘:“王妃怎么看?”

季明尘说:“天气炎热,还是习惯以地为席,以天为盖,凉快。”

我转向车外:“听到了吗?王妃的话,便是本王的意志。”

又是半个时辰,官道上传来马车的滚轮声。

一道雄浑沉稳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下官林海深,拜见钦差大人。”

我望向季明尘,他冲我点头,扶我下了马车。

这位声名远播的江南总督大人,长了一副海匪的相貌。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目光凌厉冷漠。

林海深说:“下官来迟。请王爷前往总督府下榻。”

我看向空荡荡的官道,问季明尘:“王妃觉得如何?”

季明尘说:“还是热。”

我看着林海深,微微一笑:“林大人也听到了。王妃不喜热,想在此地扎营歇息,凉快。”

林海深定定地看了我片刻,沉声道:“总督府已备好冰。”

我微笑地和他对视,道路旁,下人恭敬地捧着明黄的天子剑。

半晌,林海深微低下头:“请王爷稍候片刻。”

他可以试探我,可以给我下马威,可以不敬我。但他绝不可能让我在城外露营,他知道底线在哪里。

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让。第一步就做退让,我在江南恐怕连一根毛也打探不出来,只会比在容阳府还要闭目塞听。

一炷香时间后,城门传来重重的马蹄声,让地面都微微震颤。乌压压的穿着官服的人群出现。

林海深说:“江南三百二十七名朝廷命官皆在此处,请王爷前往总督府下榻。”

我审视他片刻,微微点头。

到了总督府,我屏退下人。装出来的平静卸下,我忧愁地长叹了口气。

季明尘给我倒了杯热茶,安慰我:“至少今天看来,林海深并非全无顾忌,无法无天。明天先联系高大学生留给你的人,看有何线索。”

他站在后面给我捏肩,我转身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衣服里深深吸气。

“好香呀。”

季明尘失笑:“哪里有香味?可不就是皂角的味道。”

“是你香,不是衣服香。”我仰头看他,细细描述,“早晨醒来,你是阳光的味道,温暖又舒服。中午,你是薄荷的味道,让我一整天都有精神。晚上,你是……唔……烤红薯和烤兔腿的味道,想吃!”

“小馋猫。”他温柔地摸我的头发。

我蔫儿了下去:“要是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像你一样该多好,永远那么好,不用让我费脑费劲。哎……要是林海深能主动把账本捧给我多好。”

话音刚落,敲门声传来。

夜已经深了,此时谁会来找我?我和季明尘对视,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来的竟然是林海深。

这一瞬间,我竟然在想,他不会是真的来给我账本的吧?随即被自己逗笑了。

可马上,我就笑不出来了。

林海深一改先前的倨傲,恭敬地跪下,说:“先前多有冒犯,请王爷恕罪。下官奉陛下之命,将江南近十年账册呈送王爷。”

我像是被一道雷给劈中,呆呆地望着他。

季明尘从他手里接过账册,翻看后对我说:“是真的。”

我脑袋空空,木然地和地上的林海深对视。这事情太荒谬,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季明尘问:“你方才说,此举是奉陛下之命?”

“是。”

季明尘说:“这么说,你一直是陛下的人,不是太子的人。”

林海深坦然道:“是。”

“陛下还说了什么。”

林海深:“陛下说,账册到王爷的手上,接下来,便全看王爷的安排了。”

听完这几番问答,我滞涩的思绪终于缓缓转动。

太荒谬了。

高毅说此行能否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陛下是否给我留有后手。可这根本不是后手,这简直像是参加科举,主考官却把标准答案喂到你嘴边。一路上我想了无数种和林海深对弈的方法,可到头来,他却把棋盘和棋子递给我,让我自己摆。

陛下……这是偏心吗?

不……

我的思绪飞速转动,这几个月来的种种不合理如电光闪过,我飞快地它们串了起来,脑中豁然开朗。

陛下不是偏心,更不是给我开后门。他是绝对的公允。

很早之前,陛下就通过高毅的嘴向我透露过官场内幕。南方的时疫,江南的税银,北方的军饷,这些事情陛下一直心知肚明。

陛下富有九州万方,他根本不在乎€€€€或者说没有那么在乎,他的继位者从中拿取一些。他在乎的是另外的东西。

比如,太子的容人之量,太子的心胸和气度。

因为若是太子最终继位,他要保证他最爱的妻儿能幸福无虞地活下去。

所以他设了这么一个局。先是用贪污军饷一事来惩戒太子,又用言行上的明显偏向,来扶植我的势力,压太子的气焰。这种压力慢慢累加,太子在朝中的势力日益缩水,太子日益焦躁。

这个时候,需要加一把大火。

于是有了我的江南之行。

若是知道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叛变,让我轻易拿到了账册,此时已经孤立无援的太子会怎么想?若我拿着能定他罪的账册回京,储君之位是否要易主?

这样的压力和恐惧下,太子……会不会疯,会不会狂?会不会孤注一掷、背水一战?他会不会拼了?会不会截杀我?

原来这才是陛下对太子的考校。

陛下对我和对太子的考校是不同的。或者说,这只是一场针对太子的考校。陛下把我打造成一块磨刀石,磨的是太子的心性、心胸和气度。原来这才是“合格的储君”的真正含义。

所以陛下不在乎皇后的小动作,所以他故意偏心偏到肋骨,更不曾约束趋炎附势的朝臣。因为那把火越旺,越能映照出太子的内心。

陛下没有背弃公平竞争的承诺,更不曾偏心,他是君无戏言的至高君主,他从帝王的高度,布了这一场天局。

我看着那厚厚的账册,突然笑出了声来。

重要的从来不是账册,它不过是一件,用来为那把火加料的道具。陛下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太子的心。

我敢肯定,若我拿着账册平安无虞地回到京城,陛下也不会以此定太子的罪,因为太子已展现了宽厚的心胸,反能借此牢牢地坐稳储君之位。

可若是……

林海深还在等着我的指示。

我闭了闭眼,说:“明天就传出去,江南总督投入闲王麾下,传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最好早日传到京城,传入太子耳中,逼他做出最后的抉择。

陛下让我来烧这把火,我就尽力把它烧到最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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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们在6什么(歪头

第68章

林海深若是贸然转投我, 以太子多疑的心性,必会暗中打探,暂时按兵不动。为了把局做真, 我叫来秋观异, 四人一同商议至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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