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后,好像更乏了些,柳鱼昏昏欲睡的。
但头发还没干,只能坐在廊下晒头发。
这会儿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是最舒服的,暖洋洋的。
李青山洗澡出来便瞧见柳鱼正托着腮眯着眼仰头晒着太阳,跟只小狐狸似的。
李青山失笑,紧紧挨着柳鱼坐下,伸手戳了戳他。
柳鱼睁开眼看他,可等了好一会儿,李青山都不说话只腆着一张笑脸看他。
柳鱼有些气闷,转过头又闭上了眼。
李青山这才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话,“要困,靠着我睡会儿吧。”
娘和奶奶可都还在院子里呢,柳鱼可做不上来,移动着身子稍挪远了一点。
李青山追上来,强硬的把人揽在了怀里,叫柳鱼的头靠在了他肩上,“靠一下跟一直靠着也没什么区别。”
柳鱼瞪了他一眼,光天化日当着长辈的面这样,他脸实在烧得慌,柳鱼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
李青山刮了刮他小脸蛋,“这就对了。”
柳鱼的手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拧了他一下。
李青山美得不成,给柳鱼理了理头发叫他安心睡。
他的胸膛,温热、宽阔、有力,靠着是很舒服的,柳鱼沉沉睡去。
等李青山摸着他的头发已半干时,抱着人回了屋。
炕床就在窗户边上,今个儿阳光足,床褥上摸起来都温温的,一点也不凉。李青山把人放下,盖上被子后出去。
自上次得了夫郎亲手做的荷包后,李青山便一直觉得自己送的发带心意还不够,琢磨着亲手刻个簪子送给夫郎。
但思来想去了好几日也没决定好做个什么样式的,今天才拿定了主意。
他要雕个小狐狸样式的。
柳鱼醒来时,外头天已蒙蒙黑了,也过分凄冷。
柳鱼一个人呆坐在床上愣了会神,便觉窗户吱呦呦的响。他转过头,正对上李青山的一张笑脸。
“你再不醒,我真要把你闹醒了!”
柳鱼笑了下,李青山已推开门进了屋来,把架子上的小薄袄拿给他,“快起,就等你了,起来吃饺子!”
柳鱼穿袄,李青山掀开被子,把他的腿抱下来帮他穿鞋子。
“怎么突然吃饺子?”他问完了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好像青州府的人过节总是要吃上一碟热腾腾的饺子。
李青山站起身,轻刮了一些他鼻子,又把他拉起来,“肉被舅舅带走了,这是我去大庄家死皮赖脸换来的。”
只一斤,丛春花一想,索性和水芹一块剁了,包饺子吃。
柳鱼笑了下,出门后迎着寂静而冷清的暮色都不觉得冷了。
灶房内点了油灯,关老太太和丛春花正说说笑笑的,柳鱼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鱼哥儿起来了?”丛春花一边滚着汤圆一边说,“你奶奶正笑我做的元宵个头大呢!”
柳鱼低头看,果然是,这样一个汤圆都快抵得上一个小笼包的大小了。
丛春花自吹自擂,“但你别看我做的大,馅儿足!”
柳鱼笑了,洗了手也帮着捏汤圆。
李青山烧锅,灶房里一时热热闹闹的。
丛春花调了两个馅儿,一是黑芝麻花生的,黑芝麻和花生炒熟了碾碎和猪油加白糖;二是南瓜红糖的,南瓜蒸熟压成泥加糯米粉和成面团,直接在里面包红糖,下锅之前滚上一层糯米粉,煮出来的颜色十分好看。
“听说你们那过节都爱吃这个,我很少做,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柳鱼咬了一口,外皮软糯,芝麻馅儿流心,又香又甜的,他道:“娘,好吃的。”
第18章
秋社过完,李青山便又出去做工了。
柳鱼得空回屋数了数银钱,毛栗子、山核桃、石榴和那只野鸡一共卖了六百零五文,去掉肉、四碗面、红糖白糖各一斤的花用,再对半砍,分到他手里的是二百四十文。
他绣的几样东西一共卖了二百七十文,去掉三尺绢布、三尺棉布和五束绣线的花用,还剩一百六十五文。他交给丛春花八十文,给了奶奶三十五文,自己留了五十文。
加上上次帮李大伯家卖完粮食后,李青山又去做了三日工的工钱,现在他们手里一共有一两又三百八十七文,其中他占五十七文。
这个攒钱速度好像还是蛮快的,柳鱼有些高兴,把钱匣子小心藏好,出了房门。
上次赶杨庄大集的时候,他见小吃街上一个糖饼都要两文钱就萌生了想法,也想做些东西卖卖试试。
糖价贵,一斤红糖要二十文,一斤白糖要四十文,因此沾了甜味儿的东西对农家人来说都是稀罕的。
柳鱼思来想去便舍弃了那些做煎包、馅饼儿的想法,他要做米花糖€€€€一种将米在热油里炒了后,放糖搅拌压实的小零嘴,是他们南江府孩童常吃的东西。
大米价如今飞涨,柳鱼便先用的粟米。小锅大火烧热,倒入油转小火,放入两把粟米,盖上锅盖片刻后盛出来。
红糖熬成糖浆后,将爆好的粟米放进去搅拌均匀后放在模具里压平,家中没有模具,柳鱼找了两个浅一点的圆盘,压紧实了切成了小块,先给关老太太和丛春花尝了尝。
丛春花咬了一口,脆脆的,她道:“味道不错啊,又香又甜。”
柳鱼问:“娘,你觉得这个米花糖拿到大集上卖怎么样?”
丛春花顿了下,眼睛瞬间亮了,“我看行!”
这事便这么说定,柳鱼又请李乐容和恬姐儿两个小娃娃过来尝了尝,李乐容直吵嚷着那天要同他一起去。
秋社之后,都是些拆卸东西的活,活计轻快,李青山比往日收工的早一点。
路过朱庄,许多人聚在一起好像在瞧什么热闹,好奇心驱使下,李青山也凑上去看了看。
竟是骟牛的!
农家人养家畜,劁猪的多,因为牛性格本身就温顺耐劳些,骟牛的却不多见。
若是要到骟牛的地步了,这牛必然是极其暴躁难以管束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五个壮汉都没制服这牛。李青山定睛一看,这牛竟还骟了一半,怪不得暴躁得这么厉害,可不是疼得嘛!
“我的牛要被赖大屠子害死了啊!”一个老者抹着眼泪哭诉道。
“日xx,这赖大屠子实在丧尽天良!骟牛骟到一半撂挑子走人了,这不是要把这牛活活拖死嘛!”
“€€,他是制不了了,可不拍拍屁股赶紧溜了嘛!”
“我就说叫个杀猪的来骟牛不成,朱老汉还不信,这不吃亏了!”
“行了,你别马后炮了,那还不是这方圆十里也找不着一个骟牛匠嘛,赖大屠子又吹得那么厉害!哪成想他敢这样?”
……
李青山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经过,这赖大屠子是个杀猪的,平日里好吹嘘自己的手艺。朱老汉在询问之后请他上门来骟牛,他还就真来了,心里虚着,下刀也不稳,牛出血多,朱老汉问了两句,他便借口吵嚷起来,撂挑子走人了。
可怜这牛,再拖下去就要活活疼死了!
朱老汉可不哭嘛,这牛四岁了,正是青壮年能干活的时候,要买都得八两银子往上呢!
李青山道:“这牛不能再拖了,得赶紧骟了才行,下刀之后没有回头路。”
众人都还在议论怎么给牛止血的时候,他却无比笃定的这样说,朱老汉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李青山,“后生,你会?”
“没。”李青山道。
朱老汉失望,众人一想也是,连赖大屠子都弄不了,这后生这样年轻,哪里又来那么好的手艺。
“但我跟我师父学杀猪的时候,见过他骟牛,他说如果下了刀,就算止住了血,之后牛也会害病,慢慢死了的。”李青山接着道。
“杀猪?你学过杀猪?”朱老汉又问。
李青山点了点头,实话实说,“我只学了点皮毛,没动手杀过猪。”
杀猪其实不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够狠就行。难的是怎么一刀毙命,怎么开膛破肚,把猪各个部位都收拾利索了。
打个比方来说,同一只猪,两个屠户收拾出来,都能卖出不同的价。赚多赚少甚至不赚,看的都是你分猪的手艺。
“那也比在场的人都厉害了!”朱老汉心想,连忙道:“后生,后生,你试试吧!再不救,这牛就要死了啊,我养它三年了,我……”朱老汉越说越想哭,腿都软了。
李青山扶着他,“那怎么行?我都没上过手!”
一头牛这样贵,万一到时候不成,赖上他怎么办,李青山可不干。
“你试试。”朱老汉又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下情绪才哑声道:“后生,你放心,这牛就算最后救不下来了,我也不怪你。”
众人一想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呗,有一点希望也好过就这样看着牛疼死了强,一时都劝李青山。
李青山正犹豫不决,这时来了个壮汉,先叫了朱老汉一声三叔,又跟李青山说:“小兄弟,我叫朱兴有,算是朱庄的养猪大户。我给你担保着,你尽管试,出了事,我们朱庄绝不会找你。要不信,我可找人立契为证。”
青州府的人爽快,这人话说到这份上了,李青山也不扭捏,爽快的应了。
六个大汉摁住牛,李青山手起刀落,一番操作之后又用细麻绳将牛的伤口缝好。
动作麻利的,周围人都夸。
“看这后生是有点真本事的啊!”
“那可不,比那赖屠子强,见着血流那么多,吓得跟什么似的。”
“哎,哎,你们看!牛真静下来了!”
李青山含一口清水,喷在牛的伤口处。
牛渐渐静下来,众人大喜过望。
过了一会儿,李青山叫这六个大汉松了手。他牵起牛绳,让牛围着大树慢慢转了几圈,牛走路渐渐变得正常。
朱老汉热泪盈眶,抓着李青山的手道:“后生啊,真的谢谢你啊。”
李青山道:“这牛还得小心养几天才行,最好叫大夫给开点药,等伤口消肿了,应当就彻底好了。”
朱老汉非常高兴,一定要请李青山喝酒才成。
可朱庄距家还好远呢,若是喝了这顿酒回家必是很晚了,会叫娘和夫郎担心,李青山拒了。
朱老汉不应,非得感谢李青山不成。
朱兴有道:“三叔,喝了这顿酒,青山兄弟回家怕是很晚了,家里人也担心。”
他想了下,“这样吧,我请青山兄弟明天来给我劁猪,到时候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