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不好,杜玉兰身后的几个人将杜玉兰拉开,柳鱼和李乐容也将李青山拉开。到底杜玉兰是长辈,今天李青山要是冲她动了手,有理也要矮三分了。
李青山攥了攥拳头,沉着脸离开。
杜玉兰心中那个悔啊,她怎么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这下,恐怕春花都得记恨上她了!
柳鱼回到家把东西放下,叫李乐容先回去,自己进屋看了李青山。
李青山正坐在卧房中央的那张桌子旁,手紧攥着拳头放在桌子上。
柳鱼走近,手放在了他肩头。
李青山抬起头,顺势揽上了柳鱼的腰,脑袋搁在柳鱼的腰侧,“她以前还经常来找娘玩。”
“人心易变。”柳鱼说。
李青山突觉一阵心寒,脑袋紧紧依偎在柳鱼的腰腹处。
柳鱼抬手,抚了抚李青山头发。
李青山初时没意识到,而后慢慢觉出不对劲,震惊地抬起了头。
柳鱼身体一僵,手是留在那里不是,拿下去也不是。
李青山突咧嘴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又紧紧抱住了柳鱼,语气有点像撒娇:“摸摸。”
柳鱼抿了抿嘴,终于光明正大的摸上了大狗脑袋。
第22章
李乐容回家一说,刘桂英气不过,拉着他们这一支还健在的辈分最高的女性长辈,就找上了杜玉兰家的门。
一顿吵,整个桃源村都知道杜玉兰干得这事了。
“哎呀,可不要别人说,自家人戳起自家人的心窝子了。”
“谁说不是呢,其实想想那都是莫须有的事,谁家还不死人了,那难道都是克的吗?”
“也是,那大庄从成亲开始不都她给办的,也没见怎么样,日子不还是红红火火的,还刚得了个大胖小子。”
杜玉兰在家直哭,她儿子李全胜提着东西上了李青山家的门赔礼道歉,人才刚进来就被李青山撵了出去,另放话从此跟他们家不再往来了。
李全胜回家直怨杜玉兰:“娘,你这干得叫什么事?以前我挨欺负,青山哥都向着我,现在他连门都不叫我进了。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这个亲,我干脆不成了!”
这是后话,眼下还是得好好准备大庄家洗三宴的事。
三桌酒席说起来也不多,但十六个菜呢。
下午,大庄就从村祠堂里搬了桌椅和办宴席要用的碗碟来,这些都得拉河上游洗干净了。李青山叫他先忙家里的事,自己帮他拉到河边去。
大庄锤了李青山肩膀一下,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庄大娘这时也知杜玉兰的事了,跟丛春花说:“别听她瞎说,咋个儿没福气啦?青山长起来了,娶的媳妇也好,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再说了,我就要你给办,你做的肘子可是一绝,我亲家那些人啊光想着呢!”
丛春花笑了,初闻杜玉兰说的话时她是有些伤心,但家里这么多人护着她,想明白了之后,就觉实在没必要为了日后不相干的人伤神。
下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第二日天不亮,李青山和庄大伯就一块去县城取昨个儿订好的鸡鱼肉等。
柳鱼他们在院子里洗菜,把该切的先都切好。
除却李青山家灶房里的两个灶之外,昨个儿在院门口也支好了灶,大庄把自己家两口铁锅都搬出来支在了外头。大庄妹妹帮着烧火,柳鱼先将红糖糯米八宝饭蒸上了。
糯米是昨个儿晚上就泡上的,每一粒都吸足了水。碗底刷薄油,铺上红枣、甜酸蜜饯各一种,撒上红糖铺上糯米,再撒蜜豆、蜜枣,再铺糯米红糖,加热水上锅蒸。
桃源村的人今天便是在一阵甜香中醒来的。
好多家都传来了揍小孩的声音,“馋死你算了!”
结果自己一闻也有点流口水,心想今天可有的馋了!
红糖糯米八宝饭蒸好了,李青山他们也回来了。
丛春花把最耗时的肘子处理好先上锅炖了。
李青山跟柳鱼道:“娘做的肘子可是一绝,这是大庄指名要有的菜呢!”
肘子难得,价还贵,就是做起来要用的香料也多,放在席面上是不合算的。不过洗三宴桌数少,倒也不打紧。
菜品都是柳鱼跟丛春花一块商定的,他自然是知道这事的。
李青山道:“等过几天我收了毛猪,留一个肘子叫娘炖了给你和奶奶尝尝。”
那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一个肘子卖好些钱呢,柳鱼心想。
不过,这是李青山的一份心意,柳鱼很领情地点了点头。
早先准备充分,帮忙的人也多,席面做起来还是很快的。
就是可苦了桃源村的人了,一上午肉香味儿就没断过,自己家的饭都快吃不下去了,纷纷想大庄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得狠狠吃一顿解馋。
大庄家的亲戚陆续到来,三桌酒席就摆在前院里的,李青山和大庄的几个弟弟帮着上菜。
红烧肘子软烂入口即化,葱油鲤鱼鲜嫩、清淡爽口,炖酥肉肉质酥烂,酸辣咸鲜……每一道菜都让人叫好,一道糯米红糖八宝饭一下还成了孩童们的最爱,弄得大人们都不好意思下筷子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俱欢,几道素菜也被人清盘吃了个干净。
丛春花很高兴,赚多赚少的她不在乎,但她得向人证明,她娘传给她的手艺是不差的。
午饭后,是“洗三”仪式,因着添盆的东西最后都是给收生姥姥的,所以除了庄大伯庄大娘添的多些之外,其他人都是添几文钱甚至添些枣儿、栗子这样的喜果就算了。
柳鱼也去添了十文,等到满月酒的时候再多花。
等送走宾客,庄大娘叫丛春花把剩下的肉和菜都做了,一家人又和李青山一家坐在一起凑合着吃了一顿。
办喜事就是这样,主家的人忙着招待宾客安排事情,根本吃不好。
等全部再收拾完打扫完,已到傍晚了。
忙活了一天,身上的小袄都被熏了味儿,一家人烧水洗澡,柳鱼在灶台边借着余火把头发烤干了,赶紧进被窝暖和。
这天是愈发冷了,李青山进屋便瞧见他冻得哆嗦的样子。
“这才刚过了霜降,等入冬了你要怎么办?”李青山爬上床,被窝里完全是凉的,他解开衣裳,叫柳鱼的手放在他腰上暖着,把柳鱼抱在怀里。
他火力旺,胸膛热乎乎的,柳鱼的脸贴上去就觉得暖和,“这里太冷了。”
李青山帮他捂着另一只冰凉凉的耳朵,“过两天给你买个汤婆子回来。”
娘那里已经有一个了,还得再给奶奶也买一个,李青山心中默默盘算。
柳鱼在他怀里蹭了蹭,突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在木箱上面找了一下,递给了李青山一块叠好的帕子。
李青山慢吞吞地接过,有些不敢相信,“给我的?”
柳鱼整理着被子点了点头。
李青山狐疑地打开帕子,帕子一角赫然绣了一只立坐着、吐着舌头眼睛黑溜溜好似在等主人抚摸或投喂总之是一只非常傻里傻气的银灰色大狗狗。
李青山难以置信,他性子那么温柔的夫郎什么时候还学会拐弯抹角的骂人了!
“这是我?”
柳鱼眼睛轻轻眨了眨说:“这是狗。”
李青山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柳鱼坦然地和他对视。
半晌,李青山轻哼一声,把帕子叠起来在衣裳里兜里小心放好了,然后抱着柳鱼的腿往下一拽,直接将柳鱼扑倒了,“小骗子!”
柳鱼被他挠的笑声不止,眼角都沁了泪。
李青山停了动作,静静伏在柳鱼身上,目光牢牢地盯着他。
眼神那般温柔,柳鱼脸一热,睫毛微颤着垂下了眼。
李青山低头用他的鼻子蹭了蹭柳鱼的鼻尖。
柳鱼会意,抬起手环住了李青山的脖颈。
李青山笑了下,吻住了柳鱼。
……
一室生春。
第二日吃过饭,一家人先下地将地头上种的那些白菜和萝卜都收了回来。这样以来,除却还没沤好的苎麻和家门前以及后院菜地里的那点芥菜之外,年前家里的农活就都干完了。
白菜和萝卜堆在院子里,哪些要晾晒后下地窖,哪些要做成酸菜酱菜自有丛春花和柳鱼规划。
李青山把他和柳鱼手里的一千五百文钱跟丛春花换了一两五钱整银,又额外拿了两百文在身上揣着,带上家伙什推着板车出了门。
这一番叫他和柳鱼手里这阵子存的钱仅剩十五文了。
前几日丛春花跟着大庄家的人一块去县城采办东西的时候,柳鱼绣的那九条帕子也叫她带到城里布铺卖了,得了一百七十七文,又裁了三尺绢布买了五束绣线,剩下的钱柳鱼没要都给丛春花了。
现在柳鱼手里便只有之前攒的和那日赶集得的,一共是一百九十一文钱。
不过,他现在没那么急了。
年前家里不缺粮食,棉衣都有,丛春花手里也有三两多的银子够吃用好久,他绣帕子和卖米花糖都能得些钱,李青山的屠户之路也慢慢上了正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柳鱼数完钱出了房门,白菜刚从地里收回来,水分大,得码在院子里先晾晒几天跑跑水再往地窖里放。
今个儿的活计就是打扫打扫地窖,洗洗衣裳,然后切些萝卜晒萝卜干,很轻快儿。
李青山推着板车一路直奔朱庄,上次骟牛的事情之后他又两次来朱庄帮着朱兴有劁猪,朱庄的不少人已认得他,见他到了庄上,就问他来干嘛的。
李青山道:“我来收毛猪。”
朱庄因着朱兴有养猪有道,各家喂的都不少,一听他是来收毛猪的,甭管现在猪有没有出栏都挤上来问问价格。
“毛猪什么价?”
李青山道:“这不好说,得我去看了猪才成,臀肥个大背平宽的少不了十文,次点的就九文露头了。”
价格是合适的,想卖猪的都邀李青山上门看猪。
李青山先跟着去了最近的一家,路上闲聊:“青山小兄弟以后是要做屠子了啊?”
李青山点了点头,“河里快结冰了,码头不开船,冬日里难找活计,可不得现在就谋出路。”
那人道:“还是你们有手艺的好。”
李青山笑了下,“比不上地多的,我这也刚起步。”
他为人谦逊有礼,人年轻长得又俊叫人很有好感,一大娘忍不住问:“李屠户,你成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