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下午,十五亩地都浇完了,地头上的菜也种完了。
回到家头一件事,是先烧热水泡脚。
虽是二月份了,穿草鞋沾了水也还是蛮冷的,两人先在外头用温水把脚冲洗干净了,换了干净的草鞋,才回屋把脚伸进脚盆里好生烫脚。
这一下才觉得活过来了似地,柳鱼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李青山撩闲,用自己的大脚踩柳鱼的脚背。
幼稚!
柳鱼回踩,不过他那点小力气,李青山要想压制他,实在太容易了,“喊夫君,喊夫君就饶了你!”
“哼!”柳鱼又努力挣扎一下,但还是无果,抬眼瞪李青山。
“快点!”李青山用脚心磨蹭磨蹭柳鱼的脚背,心痒痒的就想听柳鱼喊他一声。
柳鱼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可不知为什么,这样郑重其事地叫总叫柳鱼忍不住发笑。
他笑了又笑,就是叫不出来,把李青山气得不成,抓着他小腿,抬起他一只脚来,就咬了他一口。
“脏!”柳鱼嫌弃道。
哪有人啃别人脚的!
“胡说!”李青山又亲了一口柳鱼的脚尖,“香着呢!”
柳鱼的脸皮到底没他那么厚,抓起桌上的擦脚布要擦脚出去不跟他一块洗了。
李青山把擦脚布夺过来,仔仔细细给柳鱼擦了脚,又胡乱给自己擦了两下,穿上鞋起身将柳鱼从凳子上抱到了床上,找了干净的棉鞋给柳鱼穿上。
“洗了脚,你就别出去了,我上山转转,只去看看香椿树在哪儿就回来。”
柳鱼点点头,待李青山站起来后,抱住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腰。
“别撒娇。”李青山故意板着脸说:“不喊夫君都没用!”
柳鱼拧他一下,不稀罕抱他了。
丛春花在做晚饭,趁着这会儿还有点亮光,柳鱼和关老太太一起先把鸭蛋洗刷干净了。
洗刷干净后,便把鸭蛋捡到笸箩里,先拿回屋。
这时候李青山也回来了,“山上的香椿树发了好多芽呢,我看有些都没人摘。”
最近村里都忙着施肥浇水除草,还能起大早上山勾香椿的不多。
柳鱼有点高兴,那可都是钱呢。
李青山找了一根长竹竿,要把镰刀绑在竹竿上,明天好勾香椿。
柳鱼给他帮忙,快绑完的时候丛春花喊开饭了。
柳鱼使坏,扔下李青山就洗手跑了。
李青山随后洗了手进屋,也没擦手,直接就朝柳鱼身上甩水珠,被丛春花踢了一脚,“讨嫌不是!”
李青山只好乖乖地坐下吃饭,柳鱼偷笑,李青山在桌下偷偷用自己的腿蹭柳鱼的。
回了房,只有两人独处了,李青山自是要算账。
刚进屋,李青山拴上房门,便把柳鱼抱了起来。走到床上的功夫,柳鱼就已被他挠得求饶了。
李青山把柳鱼放在床上,自己压在他身上亲了一会儿。
他其实有点想要了,但这几日劳作辛苦,李青山不舍得再折腾柳鱼,便放过了他。
谁知,脱了外衣睡下,柳鱼躺在他怀里,突亲了亲他下巴,轻轻唤了声,“夫君。”
这怎么还能忍住!
李青山翻身压住柳鱼,开始解衣裳,“这是你招我的!”
……
翌日一早,李青山和柳鱼就去了山上勾香椿。
李青山还有点不放心,不断问柳鱼,“没事吧?”
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柳鱼也是常干农活的,他挽着李青山的胳膊瞪李青山。
“好好,我不问了。”李青山忙赔笑脸。
其实摘香椿在一天的任意时刻都是行的,但农家人对天地的馈赠总是多了几分敬畏,知道香椿枝头的伤口怕晒,便都会选在日出之前采摘。
椿树有香椿和臭椿之分,闻闻叶子的气味便能分辨出来。
李青山做屠户是个长久的生意,柳鱼和李青山都很注意,不能做那等有碍口碑的事,所以摘香椿的时候便都选择芽体最最鲜嫩饱满的部分。
摘了有十多斤,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下山去。
李青山杀猪,柳鱼铡了猪草和谷草混了麦麸先喂骡子,这骡子到家有几天了,回回都是柳鱼喂它,终是知道点好歹了,不给柳鱼使脸色了。
柳鱼却是很喜欢它的呢,吃苦耐劳、吃饭一点也不挑。
柳鱼抓了把豆子放在手心喂它,骡子高高兴兴地吃豆子,柳鱼伸另一只手摸它头,它还亲昵地蹭柳鱼的手心。
柳鱼笑了,两手揉了揉骡子的头给它瘙痒,便又出去喂猪喂鸡。
丛春花今个儿要去丛大舅家吃洗三宴,穿了这时节她最好的一身衣裳,还梳了个漂亮的发髻,戴了根银簪子。
以往李青山的爹还在世的时候,就是金簪子,她也是戴过得。不过后来家中窘困,那些首饰便都当了。
只这根银簪是李青山的爹第一次送她的,就是再窘困的时候,她也没舍得卖。
“娘,好看。”柳鱼夸道。
关老太太也说好看,把丛春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抻着衣裳说:“这颜色是不是太亮了点?”
“不会。”关老太太笑着道:“今年家里得迎胎神,穿鲜亮点好。”
这话一说,丛春花立马就不觉得这衣裳有什么问题了,还道:“再暖和暖和,咱们一人做一身鲜亮的衣裳!”
好迎她大孙子!
这次去,丛春花便是坐得自家骡车,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一路上逮着这头骡子夸个不停。
不过到了县城,她就没再叫李青山送,“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自己搭骡车就过去了,你们出摊去吧!”
李青山知道她娘的顾虑,且这都到县城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依言先同柳鱼出摊去了。
卖了好几日的野菜了,常来买肉的人都知这处还卖些家常小菜,收拾的干净,价也比别处便宜一些,因此那些赶早买菜的妇人和夫郎都喜欢过来转转。
妇人和夫郎爱讲价,柳鱼很有耐心的应对,买的多的便都看着给便宜或者多送些。总之,尽量和气着来。
十多斤香椿,卖了有八十多文。
临回家前,两人把县城的粮铺都转了转,问了问小麦的价。因着再过三个月就有新麦下来了,小麦价格降了一些,在四文七分上下浮动。这样心中有个数,回去向村里人买麦子时也知道个价。
丛春花手里只有一两银子左右了,买粮食花得钱多,便从柳鱼他们手里出。柳鱼与李青山商议,先买一石吃着,越临近夏收,陈麦的价肯定越低。
家中这些事,柳鱼想的总是比他要周到几分,李青山都听他的。
回了家,先托刘桂英去打探哪家有卖麦子的。
谁知她脸色铁青,柳鱼和李青山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刘桂英气道:“那杨庄的又来了,这次竟还说容哥儿的大姐虽然和离了,他们也不嫌弃,气得我拿扫帚疙瘩把人撵出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柳鱼一听也很生气,李素芝和离一事闹得颇大,这附近几个村子都听说了,便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说什么的都有。
难道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女子和小哥儿出嫁后遇人不淑便就得受着吗?
“这事你大姐还不知道,就别跟她说了。”
最近野菜不值钱了,李素芝便不去挖野菜了。她和离的事情正被人热议着,李青山家那边清静一些,白日里她便暂时在李青山家织布。
李青山和柳鱼点头,柳鱼又把卖香椿的钱给刘桂英。
“没想到这香椿竟能换这么多钱。”刘桂英看到钱又想开了,不能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是呢。”柳鱼笑道:“我们一早在山上采得香椿也卖出去了,伯娘明早叫大哥二哥也上山去采一些,我拿去一起给卖了。”
刘桂英一听,索性道:“那明天叫你大伯也上山去采,你就别上去了,咱们卖得钱平分!”
“这怎么行?”柳鱼觉着不妥,这样他家占便宜了。
“有什么不行的?”刘桂英还跟李青山说:“今年桃园里的活你就别去干了,到时候叫你二哥替你。”
桃源村之所以得名桃源二字,便是因着村中山上有一片偌大的桃园的缘故,这是李家祖上留下来的,结桃的时候便只有李家的人能分得。每年开春到忙桃园活计的时候,李姓各户便每家都出一个汉子上山忙活。
李青山卖猪肉一日可赚那么多钱,这生意可耽误不得,所以刘桂英主动提叫李青河去替李青山。
这样以来,柳鱼便更觉过意不去了。
“这有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以往李青山的爹在世时,家中条件好没少帮衬他们。后他意外早早去了,撇下丛春花母子俩可怜,便是他们家帮衬青山家。
而今青山立起来了,也是当家汉子了,他们便互相帮衬。这样的世道,一家人相互扶持着,才能长久。
刘桂英一边同柳鱼说,一边领着他去买粮食,李乐容也屁颠屁颠地挽着柳鱼胳膊跟着去。
没李青山的位置了,他只好跟在后面。
不过,他看柳鱼能同他家里人相处的这样好,他打心底里就高兴。
第65章
最终,这粮食买的是李青山大爷爷家的。
不过这个大爷爷不是李青山的亲大爷爷,是他爷爷的堂兄。
虽是堂爷爷,但是是这个辈分里还健在的为数不多的人了,李青山跟他还是很亲的,“大爷爷,吃饭还香?”
他今年有六十八了,胡子全是白的,耳朵也有些背了,因此跟他说话得大声一些。
“香!”大爷爷炫耀道:“早上我还吃了三张烙饼!”
“三张?”李青山跟哄小孩似地,扶在他膝上说:“哎呀,那可比我吃得都多!”
柳鱼都被逗笑了。
大爷爷伸手捏了捏李青山的肩膀,还纳闷,“大小伙子体格不孬,咋连三张烙饼都吃不了?”
众人都笑,李大爷爷的大儿媳妇笑骂道:“爹,这混小子诳你呢!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