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屠户之后 第76章

“咱们崽还是听话,专挑爹爹得闲的时候生。”回了家,瞧见柳鱼正坐在院子里吃糕,李青山心一下就放了下来,便可劲儿的夸他孩儿。

柳鱼笑得不成,见他又卸下来了一麻袋的铜钱,想着这是年前最后一笔进账了,便叫上关老太太和丛春花一起,一家人回屋数起这一年挣得银钱来。

共有七十三两又二十六文,这还只是柳鱼手里的,并未算上他给关老太太和丛春花自个儿做席面赚得钱。

“今年花销有些大,不然应是还能多攒些。”

他有孕,平日里吃得太好不说,单就六月份过生辰那会儿,李青山给他置办的那一套铜镜、银簪、银镯子,加起来就得有五两银子了。更遑论下半年铺子的租子和过这一冬囤柴的花用。

“该花就得花。”以前省着不花是挣钱太少,现在挣钱多了,平日里可不就得吃好一点。瞧着一家人这大半年跟着柳鱼进补多,都吃得红光满面的,丛春花乐呵呵道。

“也是。”别的不说,单看奶奶今年身子骨比去年前年硬朗好多,柳鱼就打心底里高兴。

等丛春花和关老太太出了房门,柳鱼看着满桌的银锭、碎银子和铜板,再次露出个笑来。

李青山喜他这副模样喜得不行,当即蹲下身来,抓着他的手道:“等崽崽出生了,出了十五咱们就买地!”

村里没有肥田卖给他们,荒地是一亩六两,先买五亩的话,要花费三十两。其实早在六七月份卖猪头肉和凉粉卖得多时,他们就攒够这个钱了。不过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不敢动这个钱就是。

“嗯。”柳鱼点头,抬手抚着李青山的脸,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全是情意。

……

按习俗来说,年二十八前杀好鸡、鱼割完年肉之后一直到正月十六,最好是都不要动刀杀生的。

但特事特办,柳鱼坐月子期间喝得鸡汤鱼汤还是现宰杀的好。

因此,除夕的晚上,李青山就在院子里支了香案、摆了供品,焚香敬拜天地,一是告罪二是祈福。

腊月寒冬里,他在院子里跪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屋,人被冻得哆哆嗦嗦的。

柳鱼忙把被窝里的汤婆子塞到他怀里,又掀开被子,叫他到被窝里暖和。

“不用,我在灶边烤烤就行。”他身上太凉了,要是冰着柳鱼就不好了。

李青山手里抱着汤婆子,人在炕灶边烤着,不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这才注意到炕上枕头旁的钱匣子,不由笑道:“怎把它翻出来了?”

这钱匣子是他和柳鱼给他们的小崽准备的,还是专挑着柳鱼去县城诊脉的时候,他和柳鱼一道在县城木器行里选的呢。因着当时也拿不准是属狗还是属猪,便挑了一只刻了小老虎的。

“娘和奶奶刚刚给了压岁钱。”柳鱼掀开匣子给他看。

还不少呢,丛春花和关老太太为了取好意头,都是给了六钱六十六文。

“哎呀。”身上终于烤暖和了,李青山脱了跪脏了的外裤爬到床上,趴在柳鱼肚子前,伸手摸了摸柳鱼肚子,双眼含着笑道:“还没出生就有钱收了。”

柳鱼一想也是想笑,可赶得是时候。

没过十五都是年,等小崽一出生得有好些压岁钱收。

还带着身子,柳鱼就不守岁了,早早睡下。

不过,今夜时不时就有鞭炮和炮仗声响起,柳鱼也没睡安稳。

到了子时更是,外头的鞭炮和炮仗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柳鱼肚子的孩子兴是受到了惊吓,闹他闹得厉害。

瞧着柳鱼疼得满头是汗,李青山哪儿还顾得上去放鞭炮,忙得钻进被子里,轻拍着柳鱼肚皮,哄他孩儿,“别怕。”

“崽崽别怕,爹爹和阿爹都陪着你呢。”

良久,兴是外头的鞭炮声终于停了,也兴是李青山有规律地拍打起了作用。下半夜,小崽没再闹,柳鱼算是睡了会儿安稳觉。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柳鱼蒙好被子后,李青山出门放了开年炮仗。

一家人简单吃了顿香窝儿豆腐馅的素饺子早饭,便将堂屋和院门打开,好接福、也迎接来拜年的人。

“太奶奶、二奶奶、小叔、小婶,过年好。”今年打头的第一个还是显虎。

到底是小汉子呢,就这一年的功夫,个子窜得老快,已比巧姐儿和恬姐儿高出两头了。

丛春花和柳鱼喜得不行,给三个孩子发了压岁钱,又让巧姐儿帮忙将还不能出来拜年的小锦哥儿的那份也带回去。

巧姐儿应了,站起身后眼睛亮亮地看了看柳鱼的肚子,而后和显虎恬姐儿手牵手地跑了出去。

等跑不见影了,柳鱼都还听到了她的笑声,不禁会心一笑。

时辰不早了,李青山也出门去拜年。

不过,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有人匆匆来报,说柳鱼要生了。

第90章

李青山一路飞奔回家,吓得浑身都是汗。

方才还好好的,怎说生就生了。

他一回到家,想也不想就要往屋里冲,反被丛春花气地喝住,“还不去找稳婆来!”

李青山这才清醒,想去找稳婆却又挂念柳鱼,一向那么果敢沉着的汉子在这刻因为头脑发懵一时分不清轻重缓急竟还犹豫不决起来。

丛春花都快气笑了,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当娘的知道他现在是害怕呢,便一边推着他往骡棚走,一边软着声宽慰他道:“鱼哥儿好着呢,一时半会还生不了,快去!”

李青山心里慌着,往西侧他们卧房深深看了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下神,套上骡车着急忙慌地往西坡村去。

那里有他们这十里八村最好的稳婆。

因着柳鱼产期不定,又恰赶上过年,李青山很怕柳鱼生产的时候,这稳婆恰去赶集或者走亲戚去了,便早与她说好的。旁人请她帮着接生只封六十文,李青山愿意给她三倍,但只一点,这些天都在家待着别乱去。

这张稳婆哪里还有不应的,这些天都在家老老实实等着呢,就是二十七年集那么热闹,她都没去。

李青山到西坡村张稳婆家里时,这张稳婆还正穿着新衣喜滋滋地受人拜礼呢,甫一瞧见李青山还愣了下神。

不过还没等她回神,人已经被李青山急匆匆地抓着出了大门口。

“这是生了?”张稳婆心说怎千挑万选选在了大年初一出生。

李青山点头,快速将张稳婆扶上骡车,还没待人坐稳呢,便一甩鞭子蹭地窜了出去。

张稳婆被晃了个仰八叉,扶着一边板车的把儿好不容易坐起身刚想骂人,但一瞧李青山大寒天的吓出一脸冷汗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等她到李青山家,瞧见柳鱼才只是见红了,就真是气得想骂人了。

这离生产还得好几个时辰,甚至一天呢,那么急作甚?吓得她都没顾得上将自己的新衣裳换下来。

好在,刘桂英是个惯会看脸色的,忙得就扶着人往堂屋走,“这混小子没经过事,吓得不轻,您多担待。”

她一边说还一边给丛春花使眼色,叫丛春花把家里的点心小零嘴都端了出来,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这下张稳婆心里哪儿还有一丁点儿的气,便吃着薄酒笑呵呵地同丛春花说:“我这穿得新衣,你一会找件你的脏衣裳给我穿下。”

“嗳!”丛春花答应的干脆,叫人听着心里可爽快了。

卧房里。

李青山自打一进屋瞧见了柳鱼方才换下来的沾血的底裤,便红了眼。

柳鱼躺在炕上,李青山扶在炕边,紧紧攥着柳鱼的手,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没事。”瞧他因为自己吓成这样,柳鱼心里是又酸又涩的,笑了下说:“咱们不是一起看过册子的吗?见红是正常的。”

打过去刚知道柳鱼有孕的那阵狂喜后,李青山便开始担忧,于是便托人花大价钱去府城医馆买了一本专写小哥儿孕期注意事项的书,里头有介绍说大部分小哥儿生产前都会先见红。

可饶是如此,真到了这刻,李青山还是没稳住,眼眶有些泛红,抓着柳鱼的手直往自己脸上蹭。

柳鱼笑笑,伸出另一只手摸他的脸。

不过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他便顾不上李青山了,因为肚子又痛了起来。

这时,李青山才稳住,坐到炕边,叫他痛就抓自己的胳膊。

其实柳鱼一向是能忍得,但他从未经历过哪种疼痛像现在这般,近乎是要将他撕裂。

“我痛。”李青山就在他身边,柳鱼便不想忍,也不用忍,双眼挂着泪,委委屈屈地将自己浑身的痛喊出来。

“我知道。”李青山给他擦着眼泪,自己眼睛倒也湿了,哽咽着说:“生完这个我们就不生了。”

那样痛的情况下,柳鱼竟还有一丝清醒,不忘断断续续地反驳他,“那不行。”

“若等我们百年之后,小崽没个兄弟姐妹,只他一个人了,那得多孤单啊。”

柳鱼咬紧牙关,疼得浑身直冒冷汗。

如此反反复复疼了一个上午,中午时丛春花还做了两碗羊奶炖蛋给他补充体力。

待到下午,柳鱼疼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厉害。

这张稳婆才终于进了产房,还将李青山赶了出去,“没有哪个妇人和夫郎生孩子的时候想叫自个儿夫君看到!”

李青山这才听话出去,就守在卧房的窗户边,满眼通红,不吃不喝的哪里也不肯去。

直到申时正刻,屋内响起了一道婴孩响亮的啼哭。

接着就听到了屋内张稳婆的高声唱叫:“恭喜李屠子,李夫郎生了个大胖小子,父子均安!”

李青山一直紧提着的一颗心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放了下来,然后身体一软,那么大的一个汉子摔坐在了地上。

……

“孩子,我们的孩子。”甫一瞧见李青山进来,柳鱼就跟献宝似的,双眼涌着泪,带着些哭腔,叫他过来看孩子。

方才李青山使了好大的力才用手扶着墙从地上坐起来,一步步挪到屋里。现在听他这样喊,根本顾不上腿还软着没力气就急急奔向他。

结果自是,才跑两步就趔趄了下,要不是刘桂英手疾眼快扶住他,他该是一头就要栽进他孩儿方才洗胎脂的盆里了。

“这真是,怎吓成这样?”刘桂英是又气又想笑,搀着李青山往炕边去。

夫妻两人对视,还未语,都先齐齐湿了眼眶。

“孩子,你看我们的孩子。”初为阿爹的柳鱼显得略有几分激动。

“嗯。”李青山颤声点头,瞧着他头发被汗水打的全湿,黏在额头和两鬓间的脆弱模样,心疼的都要碎了。

李青山缓缓蹲下身来拨了拨柳鱼额前的碎发,喉咙哽着问他:“还疼不疼?”

柳鱼摇头,此刻全然顾不上自己,只一心想让李青山看看他为他生的孩子,“你快看孩子,我们的孩子。”

“嗯!”李青山重重应了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这才俯身去看襁褓里的孩子。

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只,浑身红彤彤的,兴是在柳鱼肚子里吃饱喝足了,这会儿正握着拳头在睡觉。

李青山心都颤了,伸手想去摸他孩儿,可手到了脸边,见他睡得这样熟,又没敢碰。

“六斤六两。”柳鱼双眼模糊地笑着同李青山说。

李青山抬眼看他,夫妻二人笑着笑着,都再次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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