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雄极听惯了景罗的安排,当下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等他们走后,景罗又叫住了赵通衢:“不知赵总管打算如何寻找婚礼行刺事件的幕后黑手?”
赵通衢说:“我看了行刺的经过,手法仓促,不像是严密布置,露出的蛛丝马迹应当不少,不如发布悬赏,但凡知情举报者,一旦查实,便可收入储仙宫,并按照对方的武功,给予相应的职务。景总管以为如何?”
事情十有八九是被驱逐的雷部人员干的,那知情的会是哪些人?而这些人的诉求又是什么?
不得不说,赵通衢这招釜底抽薪既阴毒又狠辣。
景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可。”
赵通衢欠身,缓缓转身走了。
他牺牲了这么多,才保全了雷部总管的地位,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他既然能够在宫主不看好的情况下,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未来的路,自然也能继续走下去。
*
禁地之内,空地之上,裴雄极、寿南山、百里山、纪默、易绝、裴元瑾、傅希言都围成圈,排排坐。
傅希言清了清嗓子,将地鉴中看到内情娓娓道来。
听说武王之上要经历雷劫才能晋升金丹期时,其他人都露出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时般的表情。
纪默忍不住打断:“难道于长老和谭长老的真元并非坏了,而是想要晋级金丹?”
傅希言挠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晋级金丹一定要经过雷劫淬炼,这是毋庸置疑的。”
百里神说:“那日,天上的确在打雷。”
裴雄极等人回想那日的情景,发现的确听到了雷声,看到了雷电。只是雷声极短,雷电也只是在天空闪烁了几下,他们以为是天气的变化,莫不是谭长恭与于艚当时迎来了雷劫?
裴雄极说:“我的确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飞升之际,电闪雷鸣的描述,那时候还以为是为了烘托气氛……”
纪默说:“自古都有做了坏事会遭天打雷劈的说法,谁能想到居然是修行的一步呢?”
傅希言看多了,对此很有一番见解:“这个就叫夺天地之造化,天地自然要考验考验你。”
裴雄极等人传看傅希言默写出来的功法。
纪默说:“与其说这是功法,倒不如说是……”
一时想不出词。
其他人也是话到嘴边,愣是无法表达,不由纷纷想念景罗。
裴元瑾淡淡地说:“晋升金丹的历程。”
“是了是了!”纪默大喜,觉得拥有了一名靠谱的嘴替。
裴雄极等人也在旁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傅希言:“……”
他终于明白男神平时有多辛苦了,还有裴元瑾为什么一遇到他,就话也不想讲,脑子也不想动,敢情是平日里被压榨多了。
傅希言说:“地鉴天鉴里的内容太多,我现在还没有看到师鉴主说的功法,不过我看到了一个丹方,呃,应该有八九成是对的。”
经历了“€€”字事件后,他也不敢说得太铁齿。
他将丹方掏出来,递过去。
裴雄极接过来看了两眼,又递给百里神:“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百里神说:“与鄢€€开给谭长老、于长老的药方有八九成相似。”
纪默也接过来看了两眼:“可惜鄢€€开完药方就走了,如果人在这里,或许还能看看哪一张方子更好。”
傅希言下意识就说:“以他为准。”
寿南山说:“这是什么药方?”
傅希言说:“是金元丹的丹方,按理说,这几味药通过丹炉烧制,应该能炼出成丹,在晋升时服用,能够大大增加晋升成功的概率。”
寿南山说:“地鉴在师鉴主手中那么多年都没有打开过,后来落到少夫人手中,又……隐藏了很多年,鄢€€为何会有相似的药方?”
傅希言心中一凛,暗道:难道与母亲有关?毕竟地鉴是他母亲怀他的时候,就钻到了肚子里。
裴雄极摆手:“无论如何,他肯将这样重要的药方开出来,储仙宫上下都应该记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们受了他的恩惠,为何还要去质疑恩惠的来源呢?”
寿南山惭愧道“是”。
裴雄极看向傅希言,语气温和地说:“此事于我,于储仙宫,于天下武道都至关重要,不过在我们印证之前,还是莫要对其他人提及。”
傅希言理解地点头:“岳父也要小心印证,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知道的,是没有现实基础的电视设定。
地鉴说的,都是理论。
在这个世界里,至少目前没人能证明金丹这条路的可行性,往前走,究竟是青云大道,还是万丈深渊,谁都不知道。
裴雄极慨然一笑道:“我们本来就走在一条不知道未来如何的道路上,你指的方向对我们已是意义非凡。”
他说完,寿南山、纪默等人都是纷纷肯定了一番,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易绝也对着他笑了笑又笑了笑。
傅希言在一众赞扬声中,悄悄地挺起了胸膛,得意地回头看裴元瑾。
裴元瑾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遭遇了包括亲爹在内的一众大佬的怒视。
裴元瑾:“……”
*
从禁地出来,傅希言脚步还有些轻快,不过跳着跳着,又有些失落:“要是师鉴主也在就好了。”
裴元瑾摸摸他的头。
傅希言给了他一个白眼:“岳父他们还在里面呢,我喊人……”
裴元瑾直接用嘴堵住了他喊人的途径。
一番激烈的碰撞之中,裴雄极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不用喊,我听得见。”
……
傅希言和裴元瑾双双站直身子,互相整理了一下对方衣领,然后状若无事地手牵手,向外走。
第128章 花轿和福星(中)
昨日宾客云集, 场面混乱,宫中人反倒落在后面,如今两人一路行去, 恭贺声不绝于耳, 喜鹊又在枝干上唱和。
傅希言好奇地看着它们:“嗯, 秋天也有喜鹊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喜鹊有十年左右的寿命,又不是冬死而夏生的€€,秋天自然也是有的。然而随侍在旁的兽倌听懂了, 解释道:“喜鹊是恋家的鸟,冬冷夏热也不迁徙。”
傅希言有些羡慕。
哪个宅男喜欢东奔西跑呢。
兽倌看看他,又看看裴元瑾, 有些踌躇地上前一步道:“请少主少夫人见谅, 二位之前带回来的赤鹏蛋至今还未孵化。”
他若不提,傅希言差点忘了这一茬。
兽倌苦着脸说:“我试过各种办法,还曾让仙鹤孵蛋, 可惜一直没有动静。”作为储仙宫的老兽倌,他经手的禽类兽类众多,还是头一次遇到赤鹏这样棘手的蛋。
傅希言安慰他:“若是这么容易孵出来,那日我们看到的就是赤鹏鸟, 而不是赤鹏蛋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起来,他都好久没见过白虎了。
昨日迎亲, 裴元瑾本想带白虎, 但围观群众实在太多, 白虎毕竟是动物, 万一受惊, 闹出风波, 反倒不美,只好放弃了这威风凛凛的选项。
成亲那日,未免惊到宾客,白虎被圈养了起来,同住的还有裴元瑾一时兴起买下的狸猫。此时,一大一小这两只正躺在石头上晃晃尾巴,晒晒太阳,神情惬意,兽倌人走近时,它懒洋洋地回头,然后鼻子动了动,突然跳起来,朝着脚步声的方向蹿过去。
傅希言一抬头,就看到那么大一只老虎扑过来,肚皮上还沾着泥土稻草,自己身上却穿着早上刚换的新衣服。
没有丝毫犹豫,他脚步一偏,人已经躲到裴元瑾身后。
白虎扑了个空,四肢落地,对着裴元瑾发出了质询般的吼声。
裴元瑾眉毛一挑。
白虎气势立马弱了下去,倒是跟在它身后的狸猫依旧迈着“老子今天一米九”的铁汉脚步,徐徐走来。
傅希言从裴元瑾身后露头。
白虎看着他,鼻子动了动,然后又试探着凑过来,这次傅希言总算没躲,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摸了摸它的耳朵,然后闻了闻自己的手,对兽倌说:“它是真的臭啊。”
兽倌面露尴尬:“它不爱旁人碰,以前只有少主能摸。”
傅希言挠挠白虎下巴:“要不我给你洗个澡?咱奢侈一把,用上香皂,从此摆脱臭臭虎的恶名,当香香虎。”
裴元瑾冷眼看他忽悠。
白虎哪里想得到太多,虽然眼前这个人掉了肉,脱了相,但气味依旧好闻,便接受了他的亲近。
不过给白虎洗澡之前,兽倌先带他们去看了赤鹏蛋。
那蛋果然和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丝改变。
傅希言拿在手上,测西瓜生熟似的屈指敲了敲,侧耳听了听,上下抛了抛,突然说:“它会不会需要气血滋养?”不等裴元瑾发表意见,他指甲对着指腹轻轻一划,一滴血就冒了出来,落在了蛋的表面。
等裴元瑾抓起他的手,伤口已然愈合了。
“你看。”傅希言对着蛋,激动地喊起来。
那滴落在蛋壳上面的血珠只剩下了一条淡淡的痕印,过了会让,连痕印也不见了,好似完全没有出现过。
裴元瑾面色发冷。
在他的认知里,与嗜血沾边的,总是免不了与邪魔外道勾连。像储仙宫豢养的仙鹤、白虎、青驴、乌龟……都是形象正面的神仙坐骑。
傅希言见他眼闪过杀意,生怕他直接将蛋砸了,连忙将蛋从兽倌手里抢过去,温柔地抚摸着:“哎呀,里主角的爱宠都是从这种蛋里孵出来的。”
白虎吃醋地顶了顶他的腰。
傅希言立马补充:“嗯,也有一部分是自己送上门的。”
裴元瑾从他手里拿过蛋,在傅希言目光的护持下,丢到兽倌怀里。
傅希言临走前对白虎说:“儿砸,等你爹去拿香皂给你洗澡。”
白虎吼了一声,不知是应了是拒了,总之是屁股一扭,谁也不爱地走了。
兽倌看着他们离去,摸了摸手里的蛋,正往回走,突然背后一凉,傅希言一阵风般地窜回来,从他手里接过蛋,然后往自己肚子里一塞,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裴元瑾在路上等着,看他肚子滚圆的回来,脸顿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