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道:“本侯有急事要出宫!”
锦衣卫将他包围:“定北侯,这是皇宫,不是你家大院,下去!”
“哟,黄指挥使?”
指挥使在宫里,副指挥不在,看来追去江西的,是那位副指挥了。
几个信息在萧复脑子里过了一瞬,他目光却有些焦急地瞥向远方,响箭就在不远处燃放,不论是谁放的,他都必须去看一眼。
“如果说,本侯不下去呢?”他不仅不下去,还闲庭信步般,在屋顶琉璃瓦上走了两步,而后脚下飞快地踹飞一块瓦片,猝不及防朝黄指挥飞了过去!
黄指挥突地提剑格挡,萧复却一脚将一排瓦片踹出去,每一个都是明着来,却因角度刁钻,速度过快,让人防不胜防!
他身法如电光火石,身影飞速抵到一年轻锦衣卫身后,没有发出一声响,干净利落从他身后抽出他的佩剑。
刷拉一声,银白剑刃上,反射出他寒光般的双眸。
“反了!反了!”文泰帝大喊,“你竟敢在皇宫动刀!黄指挥使,快拿下他!”
雪亮剑光稍纵即逝!下一刻,那剑就不知怎地,横在黄指挥的脖颈上了,萧复发丝只有一丝凌乱,眼神凌厉至极:“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第22章 金陵城(4)
文泰帝的冷汗, 当场就下来了。
知道萧复武功高,没想到锦衣卫指挥使,大邺朝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 他一招就拿下了!
他若是诚心想反,那自己脑袋都落地上了!
这一刻, 文泰帝却突然不怀疑他了,萧复想杀了自己,那不是很简单的事么,何必下蛊。
可他还是个大患!
黄指挥使还没作声, 底下,传来了萧太后着急的声音:“萧复!”
萧复根本没看这个长姐一眼。
萧太后朗声道:“锦衣卫指挥使!定北侯要出宫,你们就让他出去!不要为难他!”
文泰帝:“母后!”
“皇帝!放他走!”
“可是,这……萧复他诚心想……”
萧太后转头道:“放他走,哀家的话, 现在对你没有用么?”
“……”
文泰帝同她对峙一会儿,实在是没办法, 挥挥手:“都撤了,让定北侯出宫去。”
横竖是出宫, 又不是刺杀自己。
萧太后:“你舅舅特地为你寻来神医解蛊,你这时候还猜忌他, 实在是不该!”
“那还不是他不将朕放在眼里!皇宫是他飞檐走壁的地方吗!”
确实不放在眼里。
功高盖主, 抽了锦衣卫的刀, 明摆着是无视皇权。
萧太后:“你忘了, 当年是谁助你谋得的这天下?”
文泰帝闻言彻底大怒:“当年太上皇要削藩!云南王府首当其冲,他们严家人, 扶朕夺嫡, 不过是有私心罢了!”
“再有私心, 他也是功臣!”
地位至高无上的二人,这样在奉天殿吵嚷,和萧复没有半点关系。顺着响箭亮起的方位而去,抵达时,一马车的人牙子都被严世子给打得人仰马翻,躺在地上放狠话:“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报上名来,定不放过你!”
“行啊,”严睢蹲地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刀,语气轻佻,“老子叫严睢,叫你们主子放马过来!青天白日,绑架一个读书人,老子看不下去!”
严睢刚刚入京,他的名字耳生。
“谁啊!从来没听过,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主子马上把你关进刑部大牢!”
“哟,还要把我关刑部大牢?”严睢本来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闻言彻底怒了,“好啊,来云南王府抓本世子啊,我倒要看看,哪个敢抓!”
“云南王府……”
“你,你姓严?!”
一行人只是奉命绑个穷举人,现在发现事情闹大了,就算主子出面,也摆不平了,立刻跪下认怂道歉:“世子爷,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世子爷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你们绑架那读书人做什么?”严睢起身撩开被劈开的马车帘子,瞧了一眼。
是和自己穿一样档次貂裘的那个书生,此刻正昏迷不醒,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角一片深红,像是流了血。
昨夜见到时,他还好端端的在问路,今日怎么就这般了?。
严睢伸手翻开貂裘的袖子,有一块严家的家徽。
“啧,果真和本世子穿一样的貂。”
“萧复的披裘,怎么在你身上,我那表哥,怎么也不像是随便送人衣裳的人啊……你是他什么人呐?”
不论如何,这事儿,严睢管定了。
人牙子随口就污蔑道:“这书生偷我们主子的东西!实在不是我们胡乱害人,世子爷您瞧他身上穿的貂裘,跟您的差不多,那怎么可能啊!所以一定是偷的!”
严睢冷笑:“哦?原来你们家主子是定北侯啊。”
“定……”
怎么又扯上定北侯了?
人牙子不敢交代是罗府的管家让他们来办的,想着定北侯应该远在关内,就点头认了:“对对对,就是定北侯!”
“谁说是本侯的人?”远远的,萧复轻功落地,他看见了严睢,心里反而松口气:“严睢,那响箭原来是你放的。”
“不不不,不是我啊,”严世子手里的短刀指了指,一副看八卦的表情,“表兄,是里头那个,你认识吧?”
然后他就瞧见他那笑面虎表哥,神色霎时变了,闪身过去将马车帘子大力掀开,力气大到将之拽成碎片。
萧复看见不省人事的林子葵,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甚至有些转不过弯来。
林子葵,他怎么会独身来金陵!
怎么搞成了这样!
萧复缓缓伸出手去,在他眼角皮肤上轻轻触碰了下,约莫是很疼,他竟闪躲皱眉。
“子葵?”
两个字轻到悬心。
接着严睢便看见,萧复慢慢转过身,他身着玄黑大氅,神态活像个阎罗王,声音森冷有如寒冰:“都杀了,留一个活口,抓回去严刑拷打。”
严睢配合地点头:“侯爷,您说,留哪个活口?”
这下,都不用拷问了,椿树胡同的人牙子赶着上前道:“我说!我说!是罗府的管家,让我们干这事儿的!让我们把林子葵拖回椿树胡同喂哑药,折磨然后弄死!侯爷!世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若是知道他是侯爷您的人,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动啊!”
严睢:“哪个罗府?这么胆大包天!”
“刑部侍郎……罗府。”
严睢:“难怪要将我抓刑部大牢,哈哈,一个三品侍郎,就敢让你们当街绑架?”
萧复出声:“他眼睛是你们谁做的?”
“啊?什么?不!侯爷,我们根本没碰他眼睛,只不过用了催情药……把他迷晕了,他真的没事的!至于眼睛怎么回事!我们不知道啊!他是刚从那个户部郎中肖府出来的!我们也没有碰他!只拿了他身上的财物!才八两银子啊侯爷!”
“饶命啊侯爷!您大人有大量……”
“嗯。”萧复面容森寒,手腕一翻,严睢连他动作都没看清,就看见一把绣春刀雪亮刀芒窜过去,手起刀落,哐啷啷,七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俱是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
严世子后退了半步。
“严睢,拿我令牌入宫,让太后把谢三爷送出来,就说昌国公身体不适。”萧复将令牌一抛,他脱下身上大氅,将之往林子葵身上一盖。
“将这些脑袋,都丢到罗府门口。”萧复冷冷丢下一句。
随即,严睢便看见萧侯爷单手抱着大氅里裹着的人上了马。
离这儿两条街,就是昌国公府。
“府医!”萧复快马回了国公府,将人抱下来,大步进府喊,“立刻召府医来!”
将林子葵轻轻放在自己的床榻上,黑色大氅敞开,露出他蜷缩的模样,不知是痛,亦或是痒,亦或是催情药的作用,林子葵的脸色红到不正常,皮肤烫得很!
萧复一碰他的脸颊,才看见自己的手微微在颤。
心绞如割。
昌国公府的府医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侯爷!侯爷!下官来了!”
这位府医是退下来的老御医,医术了得。
“快看看他的眼睛!”萧复让开一点位置给府医,正要起身,发现林子葵的手,竟抓住了自己的袖子不放。
他伸手去握,才感觉林子葵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萧复慢慢掰开,是几片€€€€的琉璃碎片,在他手心里牢牢握了许久,已将手心划破了,满目疮痍。
他整颗心都为之一颤。
府医也看见了,连忙把侯爷的手拿开:“哎呀怎么搞成这样……”
府医挑开琉璃碎片,给林子葵止血包扎:“这位公子啊,身上怎么会这么烫!这,这是用了催情药?”
萧复没有说话,眉心蹙得更深,他看见包扎好,就伸手去轻轻拉着林子葵的四根手指,林子葵无意识间,竟也动弹手指,回握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依稀是:“照凌姑娘……”
萧复从没有这般难受过,控制不住的杀意在胸口蔓延升腾:“你快给他瞧眼睛!这该死的药怎么解?!”
府医一边给林子葵检查眼睛,一边摇头:“眼睛外伤颇为严重,下官先给他外用药减轻痛苦,愈合外伤……只能尽力一试!至于那个药……下官,”府医挠挠脸,“下官治不了,那让个丫鬟或者小厮来给他纾解吧?”
萧复没有回答,催促府医:“先治他的眼睛,你快些开药!别磨蹭!”
他催命一样催府医,看着府医将捣好的药汁,滴入林子葵的眼睛冲洗,然后上药,最后用白布蒙上两层。
萧复心口在灼烧:“这样有用么?”
府医道:“这样下来,慢慢他就没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