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 第34章

莫枳冲着一旁的蒙面人道:“能不能帮我把窗户关了……好冷。”

他又向霍皖衣求饶:“你别说这种事,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怕鬼的。”

霍皖衣挑眉:“人说不做亏心事,莫怕鬼敲门。怎么,难道你和我一样也做了亏心事?”

莫枳摇头。

“但是我爹说了,”他又道,“像我们这种商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件亏心事的。”

“如果没有人来救我们……”

莫枳羞涩一笑:“那我们就做一对亡命鸳鸯,同生共死……黄泉路上好作伴。”

霍皖衣道:“我还不打算死在这里。”

莫枳道:“……放心,他们不会对我们出手,别看这些人明面上在为坪洲刺史做事,实际上还是有自己的主人。现下看来,他们的主人倒是更想和我合作。”

“哦?”霍皖衣放低声音,“何以见得?”

莫枳道:“我长得帅。”

霍皖衣轻轻“嗯?”了声。

莫枳又道:“我长得帅,他肯定很羡慕我,要不就是嫉妒我,再不然他也是个断袖,想在本公子身上找点追求人的刺激。否则怎么能从勤泠追到盛京……害得我连回家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可想而知,此人对本公子情根深种,执念异常深刻。”

霍皖衣未语。

一旁的蒙面人却忍不住了:“莫公子,做人还是要点儿脸吧。”

莫枳大惊。

莫枳转头看向这人,怒道:“你一个把脸都蒙起来的人,还好意思让我要点儿脸?!”

……

书房窗外摆放着一枝即将枯败的花。

谢紫殷抚着玉质的臂搁,正靠在椅背上阖眼小憩。

直到解愁急匆匆踏入房中。

解愁躬身,双手捧着一封信笺,低头轻声道:“……相爷,山上来了一封急信。”

作者有话说:

莫少:这个奇人说的就是我吧。 :是的。

莫少:我是不是特别讨人喜欢。 :对呢。

莫少:哈哈那他们完蛋了。

莫少:我是个大骗子!(欢呼)(大喊)(扭来扭去) :……

第30章 棋局

棋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断尾求生,弃子存局,一步步行来,更似是无解之局。

€€€€已经过了五日。

想要的神兵未曾天降,不想要的事情倒是一桩接着一桩。

譬如……

原本的同处一室,变成了分居两方。

莫枳对此据理力争、大声抗议。

但毫无成效。

以至于如今他面对这看似无解,实则自己一败涂地的棋局,长吁短叹不已。

霍皖衣道:“你若是不想下棋,不必为难自己。”

莫枳道:“我想下,只要是和你一起,我对什么事都是很有兴趣的。”

霍皖衣抬眸,轻笑道:“我要你死呢?”

莫枳毫不迟疑:“只要是你陪我死。”

“这样啊……”霍皖衣捻着棋子沉吟片晌,带着几分浅淡笑意,“可我很惜命。”

“那在下斗胆问上一句……”

莫枳道:“救你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霍皖衣挑眉:“我还以为莫公子已经习惯在这里生活。”

“我怎么可能习惯这个。”

“我在家的时候多的是人伺候我,被关在这里,既不能游山玩水,也不能找朋友喝酒听曲儿,太清闲了,无趣得很。”

霍皖衣道:“我说过,未必会有人来救我。”

莫枳道:“那你只能和我朝夕相对、白头到老了。”

霍皖衣放下棋子,背靠着椅背,微微仰头:“莫在隐不管你么?”

莫枳道:“就算他管我,也没有这么快啊,我爹好歹是勤泠首富,一天到晚忙得人影儿都见不着。再者说……我做人虽然很善良,但对我爹来说,我大抵就是个混世魔王。他可能还不会信我被人追杀。”

“毕竟在勤泠,我能横着走,怎么还能被人从勤泠追到盛京?”

莫枳说及此处,摇头叹息:“所以我必须要拉个人上贼船,这不就拉到你这个大美人。可你说说,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救你。”

霍皖衣道:“我住在山上,一看便知道无财无权,谁又能为我牵线搭桥,从一州刺史手里要回我来?”

莫枳吸了口凉气。

“对啊。”

他好似才想起来般敲了敲掌心:“就算你家男人知道报官,那官也不一定敢和刺史对着干啊。更何况关我们的人能把手伸到盛京,那他在盛京里的人脉关系必然非比寻常€€€€那我们岂不是没救了?”

莫枳神情几分惋惜,语调却飞扬欣喜:“美人,只能委屈你和我日夜相对,直至白发苍苍……”

霍皖衣嗤笑一声:“要是和你朝夕相处,白头到老,我宁愿先杀了你。”

莫枳:“啊?”

莫枳大惊:“你这话好没道理!明明是该说那我宁愿死了,你怎么是宁愿我死?”

霍皖衣道:“我讲自己很惜命,难道你没听清?”

莫枳道:“我只是没当真。没想到你却是这么的认真……我们之间认真的东西,怎么就这么不同。”

他红着眼眶,声声句句情深意切:“我对你!唉……你却是!唉……我们之间的缘分……唉!”

霍皖衣神情冷淡至极,眼看他不再继续,直截了当道:“想好自救罢。”

莫枳委屈:“你好无情。”

霍皖衣道:“说我无情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莫枳眼睛一亮:“那我说你深情,我会是第一个吗?”

霍皖衣却还真的偏头想了片晌。

道:“不会。”

莫枳问:“谁对你说过这种话。他是瞎了吗?”

霍皖衣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他,那双眼睛里难得流转着几分光彩。

夺目璀璨,潋滟幽芳。

霍皖衣轻笑:“我一往情深的人。”

€€€€这时日该如何来算呢?

霍皖衣想。

他被囚禁于此,对于外界究竟有什么变化一无所知。

他本该顺着谢紫殷的意思,留在山中,做好十足的准备,重新回到朝堂€€€€以一个霍皖衣从来没有开始过的身份,好像这样就能将以前的所有抛在身后。

然而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出鞘的利剑,都不能重来。

他之所以活着。

就是因为谢紫殷无法遗忘。

他不能寻求原谅,他亦不需言说苦衷。

他之所作所为,究竟因为什么,又背负多少秘密€€€€他是皇权倾轧时最锋利的刀刃。

负责将帝王所疑心的所有斩断消磨。

帝王不会问询他的想法。

不会思索他是否曾在短暂的一瞬间,有过反抗的,有过不舍的,有过发疯的念头。

他权倾朝野。

世人说他一手遮天,一字谏言比旁人千万句都要有用。

可他无能为力。

可他眼睁睁看着,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

谁能比他那时更绝望呢。

他权倾朝野,而他两手空空。

莫枳闲来有说不尽的话语,讲说的故事更是精彩纷呈。

根据莫枳自己的说法,作为莫在隐的儿子,天下诸事都要了解得清清楚楚,不管是才子佳人的爱情佳话,还是痴男怨女的复仇故事,都得倒背如流,随时信手拈来。

莫枳如今最想给霍皖衣讲一个故事。

莫枳说:“就是讲一个美人,他的夫君总是外出,他天天独守空房,寂寞难耐,最后和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双宿双栖,成就一段佳话。”

霍皖衣对此兴致缺缺,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没有道理么?”

莫枳也问:“哪里没有道理了?人生苦短,当然要及时行乐才是正道。”

霍皖衣微微颔首。

“那我也想为莫公子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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