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 第164章

他骤然睁大眼睛。

谢紫殷退开时,他双眸依然满是惊色,本该是勾人神魂的€€丽相貌,竟也透出些许纯真。

“霍公子不愿么?”谢紫殷假作失落,“是谢某唐突。”

霍皖衣抿了下唇,他摇首道:“……没有。”

谢紫殷道:“那为何霍公子不应我这一句话?”

霍皖衣耳尖绯红,他压住自己作乱的心跳,干巴巴道:“因为……因为……”

想不出理由,他便示弱道:“夫君,你饶了我吧。”

谢紫殷哑然失笑,将他搂进怀中:“我只不过唤霍相大人一声皖衣,难道就是在欺负霍相了吗?竟还惹得霍相大人求饶,谢某实在过分。”

霍皖衣回抱着人,双手紧紧圈住谢紫殷的腰身。

他深陷于炽热的怀抱。

“你从来没有这么唤过我。”他说。

谢紫殷道:“谢某仰慕霍相大人多时,又岂可肆意冒犯。”

他退开些许,仰着头道:“你冒犯得还少吗?”

谢紫殷假装思索了片晌,恍然大悟道:“谢某似乎日日夜夜都在冒犯……这……”

“你打算如何赔罪?”霍皖衣板着脸。€€眼

满树桃花下,白云粉叶,天光皎然,他眼尾勾红,摄魂夺魄般引人沉陷其中。

谢紫殷松开怀抱,转而捏住他的下颌摩挲。

桃花落来,他下意识退后,却被人扣住后脑,唇上陷进一瓣桃花柔软。

隔着这朵突然而至的桃花,谢紫殷吻到他唇上。

尝到那一点点甜意,谢紫殷将桃花拂去,唇舌交缠间,答出最后一个问题。

€€€€“一生,直至永远。”

那是肌肤相贴之时,他借由那狂乱的心跳听到的声音。

第三年,谢紫殷重回朝堂。

他与霍皖衣各自为事,也曾因政见不合在朝堂上争锋夺论,吵得人人自危。

其后也出过三元及第的奇才,亦有官员错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为他们是不死不休的政敌。

他们每年三月都会再去看一次桃花。

第六年,霍皖衣在西平州意外寻到谢氏一个旁支残留的血脉,将人带回了盛京。

其后无数年,他们闲来品茗,打马观花,有挚爱相伴,亲友在侧。快意逍遥。

后人翻阅史书,有人以为他们势均力敌,都是虚与委蛇。

有人以为他们情深意笃,从无差错。

然唯有他们自己知晓,他们也曾因行差踏错,险些错过。

但所幸。

他们再也没有重蹈覆辙过。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了!开心!好耶!好耶!太好啦!

很多人改了结局,只有玉生是没改的,刘相、方断游、章欢本来第一纲里是会被高瑜害死的,但还是改了。

好耶!

下一章是玉生和梁神的番外,不喜欢千万不要看。这篇文设定上是和隔壁教主一个背景,所以玉生是可以飞升的,不过他也确实是最后一个,不过也无所谓啦。

# 红尘集

第147章 番外€€红尘

两年后夜深,是一个寒冷的隆冬。

积雪压低枝桠,覆满青石,也有皎月高照,轻风吹拂。

梁尺涧收到了一封信。

送信而来的人他不曾见过,只问询出陌生的名字€€€€流萤。

那是个模样清秀的姑娘。

守在相府门前,只为向他送来这封信。

彼时梁尺涧问:“是何人寄信?”

她抬起眼帘,笑意有几分浅:“故人。”

何来故人呢?

梁尺涧思来想去,也不觉这天下间何处有一个故人。

他记得自己接任相位,与霍皖衣并为双相。记得刘氏基业皆系于他,刘梁世族都需仰仗他。

他有知己好友,一者霍相霍皖衣,二者大理寺卿文子卿。

除此之外,他亦有可闲谈佳友无数。

偶有空余时候,便也相邀聚会,品茗观花,作赋吟歌。

故人一词,于梁尺涧而言,确然是陌生。

然则之后的半月,梁尺涧时常想起流萤当时的眼神。那不似作假,好像他真的有着这么一个故人。

而他翻阅书信,不见一字。

€€€€流萤转送的书信,竟是张空空的白纸。

未曾落墨,也无落款。

它洁白如昔,让梁尺涧难以读懂这空白的纸张上,到底写着怎样的故人。

他不解其意。

直到又一日天晴,他忽而接到来自太极观的邀请。

如今的太极观已非当初。

较之先帝在时的鼎盛,太极观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至极鼎盛,天下间再无第二个道观能超越它的声名。

每年的隆冬,帝王都会去太极观斋戒六日,风雨无阻,漂泊大雪亦如此。

这却是太极观头一回邀约他这样的朝臣。

梁尺涧便带上那张空白的纸页登上山,去往恢弘宁静的太极观。

那座道观伫立山巅。

风云卷,新任观主立在阶前,一身道袍飞扬,居高临下看他。

这般相见,他们竟如见故人€€€€可他们从未见过。

观主道号玉阳。

自接任观主之位以来,再无人言说她的俗名,皆唤她“玉阳子”。

梁尺涧迈入道观,拱手施礼,浅笑问:“不知观主相邀,所为何事?”

玉阳子深深看他片刻。

“贫道感应天意,”如是说,“便也顺天而行。”

这意味着什么呢?

玉阳子道:“其实冒昧相邀,实乃是贫道做了个梦,梦中或有故人相求。”

然则那是怎样一个故人?

玉阳子亦无头绪。

她行走在前,带着梁尺涧穿行过长长大道,停步于殿中。

她取下供案上的一块木牌。

那上面空空荡荡,未刻字,也无笔墨书写,好似梁尺涧收到的那封书信般,空得蹊跷。

玉阳子道:“这块牌位上应该刻着什么字。”

梁尺涧怔然片刻,从袖中取出那张纸页,也递到玉阳子眼前。

“……”玉阳子默然片晌,叹道,“贫道或许明白了。”

梁尺涧问:“玉阳子道长明白了什么?”

玉阳子道:“你可知天下间曾出过绝顶高手,百年如一日般年轻,似长生不老,或可永生不死一般?”

他们转而去往一处静室,玉阳子撩衣跪坐,梁尺涧便坐于她对面。

“此事我曾有耳闻,”梁尺涧道,“几百年前,朝廷也曾出现过一位武林高手,他虽是武林人士,却官居一品,坐上丞相之位。史书上写他一百三十岁而亡,至死也风采依旧,年轻俊秀。”

玉阳子道:“然则,也有比琴弘和活得更久的人,较之至今或许还活在世上的秦水重,有琴弘和倒是活得不算太久。”

梁尺涧有些惊讶:“那秦水重如今是什么年岁?”

玉阳子道:“无人知晓他究竟是什么年纪,他曾想毁去秘籍,断绝世人长生不老之路,但机缘巧合间,到底留下一线可能。是以自他之后,先后出现过数人。以薛兰令、傀儡夫人二者为终末,自他们之后,世上才再无绝世高手,长生不老之术。”

梁尺涧伸手斟茶,道:“那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因为贫道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世上流传的几种传说中,有一种,即为’心证道‘。”

“时至今日,无人知晓这个方法究竟会不会让人达成所愿,悟道飞升。因而它要人有大慧根,自出生起,便要万事皆于梦中求解,日日夜夜、岁岁年年。直至此人悟出求真大道,便可证道飞升。”

玉阳子看向梁尺涧的眼睛。

她神色平静,眼底却暗藏一分怅然怜悯:“而心证道的人,在飞升之前,必是刀剑不入、百毒不侵。唯有他于梦中钟情之人,才可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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