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戏鱼虾。
一看就粗制滥造,比人家鹅鹅鹅差远了。
所以他还是勤能补拙,以长补短,争取把后面这几项做好,诗词一项就随他去吧。
偏科也不丢人。
他正写着,陈小妹拿了根点燃的蜡烛和鸡蛋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兴奋道:“二哥,二哥,能看到小鸡崽了,你看?”
许怀谦放下笔接过她手里的蜡烛和鸡蛋照着看了一下,果然鸡蛋里已经冒出小鸡的雏形了,鸡蛋里面还有极小的小脚脚在动,看着就可可爱爱。
算了算日子,这批蛋也孵了有大半个月了,也快到小鸡啄壳的日子了。
他把鸡蛋交还给陈小妹:“不错,这段时间你照顾得很用心,它们快要出壳了,你记得要在火炕房里多加点水,不然湿度不够,蛋壳太硬,它们啄不出来。”
“嗯嗯。”陈小妹使劲点头,自从看到鸡蛋里有了小鸡的雏形后,许怀谦现在说什么,她都言听计从。
二哥太厉害!
会编草编,会砍价,会挣钱,会读书,会做饭,还会孵小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会了!
村里就没有比他二哥还要厉害的人了!
陈小妹已经由不想许怀谦做她二哥转变成许怀谦忠实的小迷妹了。
许家孵小鸡的炕房里,见天的就没停过火,早晚不论何时那烟囱里都有烟冒出来。
陈烈酒天天在外忙收账,人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家里没有砍柴的人,王婉婉还在村里收了好几次柴禾,按的是冬天的价,十文钱一车,找的是村里跟她玩得比较好的人家。
就连那以前跟他们家冷交过的陈朱氏也得了王婉婉的青睐,收了好几车她家的柴禾,隔天就见她去城里提了斤肉回来,可把村里人给羡慕死了。
“你们说,我们要是早把鸡蛋卖给他家,我们是不是也能吃上肉了?”
村里没什么创收,就算家里的鸡鸭鹅下了蛋,自家吃几个也攒不到去城里卖了,人家城里人买鸡蛋也不几个几个买,只有那生了孩子的人家实在买不到鸡蛋了,才会多少都要,这种都是要碰运气的。
而且进一次城路程又远,他们又不像陈烈酒那般,轻轻松松就能借来牛车,碰上不好的时节,提篮子、赶牛车进城还要交城门费,所以村里人还是喜欢攒一篮子鸡蛋才进城去卖了。
这在家足不出户就能把铜板赚了事,就这么被他们给推了出去,悔啊!
悔也没办法,人家不收了。
就连有那跟王婉婉玩得好的人提着鸡蛋去问,人家也摇手说不收。
不是王婉婉不想收,是许怀谦觉得不能收,村里人这样东家几个西家几个,一有母鸡下了种蛋,就拿来他们家问收不收,他们要是收了,放在炕上怎么孵?
光是记谁家那天拿来的鸡蛋就能把人头记懵,还不如等这批鸡蛋出了壳,再统一收。
但这事陈家人知道,外人不知道,他们以为许怀谦再也不收鸡蛋了。
一个个把陈贵家的恨死了:“都怪那陈贵家的嘴巴多,一天天净瞎胡说,还说陈烈酒把他家三柱给打得下不了床了,隔天我就看见柱子在村里和狗蛋玩,这要是被打狠了,还能出来玩啊。”
“可不是呢,她那天在村里哭得那么惨,我还跟着掉了两滴眼泪,人家小妹和许怀谦到我家来收鸡蛋我硬是没给,那天我家的鸡可是下了八个蛋呢!”
她唏嘘着,心有不甘道:“以后,再也不给这陈贵家的浇水了,我两田挨在一块,每次我当家的去地里浇水,总是记得帮她家还泼一桶,没想到她就是这么对大家伙,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陈烈酒当恶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不去砍别人家,就砍她家呢?”
“是这个理,我听说,是他家三柱摔了小妹鸡蛋,她扇了小妹几巴掌,又把许怀谦给气吐血了,陈烈酒这才上门去理论的,人家就站在篱笆外,连院子都没进,怎么就把她和三柱给打了。”
“哦哟,这陈贵家的原来是这种人啊,还说人家小妹嫁不出去,我看他家三柱才不好找亲事呢……”
“还说许怀谦这鸡蛋孵不成,我看啊,这次肯定能成,不然人家那么多银子花出去,不心疼?”
村里的风向由说陈烈酒恶霸而转变成申讨陈贵家的。
许家人听了,心里可不舒服了,怎么这陈烈酒就跟那踩不死的蟑螂一样,总是能逆转局面。
上次别人要账也是,这次打了陈贵家的也是。
因此对帮着陈烈酒来对付他们自家人的许怀谦,更是讨厌极了。
许怀谦的大伯母,马翠芬出来泼了一盆水:“他要是能孵出来,我马翠芬的名字倒过来写!”
村里人都嘁了她一眼:“只要人家孵出来,你别去沾边就行。”
她当家的把许怀谦给卖了的事,村里人谁不知道啊,有这样一个大伯还真是可悲。
“不沾边就不沾边,这都快二十天了,还没有什么消息,能孵出来就有个鬼了!”
马翠芬才不信许二郎那个病秧子有这能耐,说得那叫一个信誓旦旦,结果隔天村里人就有人在传话:“孵出来了!孵出来!一屋子的鸡苗看着可喜人了!”
只是还没等村里人从这孵出小鸡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一个更大的消息把他们砸蒙了。
许怀谦上书院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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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大修过,要是觉得剧情对不上,再把上章看一下吧[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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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把酒话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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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
许怀谦找陈烈酒说了科举要具结的事,他也不能只指望着章夫子,毕竟人家章夫子帮一次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他让陈烈酒到处打听打听,看看其他村有没有一起考秀才的童生。
他收账天天在乡下城里的跑,应该认识有不少人。
陈烈酒很开心许怀谦有事首先想到的人是他,打着包票说,一定给他办好。
看着他信誓旦旦地给自己打保证,许怀谦笑了笑:“你也不要有压力,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没有关系。”
陈烈酒却不以为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给你当夫郎。”
兴许是他生来就跟别的哥儿不一样,在外天南地北地闯过,见识和眼界都不是村里的哥儿能比的,所以不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
要换作别人,早就急得焦头烂额。
因此当许怀谦提着节礼去会夫子的时候,陈烈酒也同样在找人帮他打听。
章既明、章夫子,今年六十有五了,可瞧着还是个挺精神的夫子。
他面色红润,头发乌黑,腰板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说是有六十五,看着却像四五十岁的,看到许怀谦这个学生,很高兴地把他迎进了学堂厢房。
说是厢房,其实就是夫子平日里批注待客和居住的地方,相当于办公住宿一体。
不过,学堂里的那些学生可不敢随意进入这个地方,只有夫子的家人和宾客可以进来,像村里不太识字的乡绅、土豪都不会被邀请进来,所以这是一个挺雅致神秘的地方。
原主有没有来过这里,没什么记忆了。
但是,许怀谦被夫子领着踏进这里还觉得自己挺荣幸的。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提着礼物来拜访,肯定是有事相求,章夫子问都没问他有什么事,直接就把他领进了这里,证明还是挺看重他的。
进了厢房正厅,许怀谦把提来的几个礼盒放在侧坐的茶桌上,正想给夫子见礼,结果夫子不惧小节地坐上了上坐的交椅,摆了摆手,指着他的座位道:“不用见礼了,坐。”
好吧。
许怀谦被迫停止了要见礼的礼节,客随主便地让坐就坐了。
“遇到难事了?”
夫子没有小厮,伺候他的一直是他的发妻,师娘上来给他们斟了茶,许怀谦赶紧行了一礼,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娘。”
回过头来看向正倚在交椅,喝了一口茶向他问话的章夫子颔首:“学生来是想问问夫子,这科举的互结、具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上次是夫子帮学生操办的,这次要学生自己经办,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怕没办好,误了科考。”
这求人办事也不能一开口就直述来意,万一人家不想给你帮忙,你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这样即使没谈妥,也能给双方留个情面,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坏了师生情分。
“哦?”章夫子没拦着他给妻子行礼,一听他是为这事而来,来了兴趣,“决定好今年下考了?”
“嗯。”许怀谦颔首:“今年家里发生了颇多事,父母不幸去世,学生、学生还入了赘,不知这入赘的童生还能参加科考?”
说到入赘,许怀谦突然想起来了,在他那个时代的历史上,好像没有入赘的读书人,不对,也有,驸马不就是入赘的吗?
“你父母的事我都听说了,天寒地冻,未能前去吊唁,你务要介怀。”章夫子解释了一句,转而又望着许怀谦,“竟是不知你还入赘了。”
“上个月的事了。”许怀谦简单说了一下大伯家将他卖了,霸占他家,他迫不得己入赘的事。
“人的命运本多舛,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人和事,凡事要向前看,活着才有无限可能,”章夫子感叹了一声,转而又问他,“你觉着你还能科举吗?”
“能吧。”
他读了原主的不少书,发现缙朝思想还挺开明,虽说还是有封建制度那一套,男尊女卑,不过他允许女子、哥儿和离改嫁;像哥儿还多了一条,如果到了潮热期丈夫未至,应许自行改嫁;姑娘哥儿上街买卖,也不用蒙面,更没有裹脚和缠腰的这些陋习;关键是他允许商户科考。
都这么开明了,多加一条入赘的,好像也没什么?
章夫子又问了:“要是不能呢?”
“要是不能学生就只能放弃科考了。”许怀谦也坦然,“学生都已入赘,再出户自立门户,岂不是不义?就算夫郎不介意,日子久了,心里也会有隔阂的,除非学生彻底厌烦夫郎,自请下堂。”
但可惜,许怀谦完全没有厌恶陈烈酒的想法。
一开始他的确很排斥跟一个古人谈恋爱走过一生,但他接触过陈烈酒后,发现他跟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完全不一样,他没有那么世俗观念,也没有那么世俗束缚,只管自己认为是对的,只管自己觉得开心就好,自强自立,张扬明媚。
他跟这样的人反而能处得来。
要换作这个时代的其他以夫为天的哥儿,他都不知道该跟他们聊什么。
况且,科举也不是人生的必经道路,它不过是一条捷径,一条让他在这个时代能生活得更好的康庄大道。
能走当然好,走不了也没事,他还可以去当幕僚,或者自己挣钱捐官,这些都是路子,何必为了一条捷径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
许怀谦说完,看着章夫子,章夫子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片刻,对得许怀谦都从袖子里拿出了十两银子,凑到夫子身旁,准备贿赂他了。
他觉得肯定是能的,就是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门道?
“哈哈哈哈哈€€€€”哪知道章夫子看到他送过去的银子,当即大笑起来:“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老夫当年给你怀谦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希望你能活泼一点,像个谦谦君子,现在看来老夫还真是没有取错,你果真是个有幽趣的君子!”
章夫子没有收许怀谦的银子,转而欣慰起自己给许怀谦起的名字来,面对他的欣慰,许怀谦只能淡笑以对,他总不能告诉他,他换人了吧。
好在章夫子笑过后,也没有耽误正事,从内堂的案桌上拿出一沓纸来交与许怀谦:“你看看这上面的经论、策论见解有何不同?”
许怀谦接过将他们一一扫过,越看越惊心,这些见解比之他来也不差什么,虽然思想还没有跳开这个时代的束缚,但言之有物,不是那种只会纸上谈兵的泛泛之言。
章夫子见许怀谦神情凝重起来,又问了声:“如何?”
“比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许怀谦不得不承认,这古代的读书人都不是傻子,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的心渐渐有些没底了。
原本他以为,他有着超于这个时代的见解和认知,又有一手好字作保,怎么着考个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别人比起他来也不差什么,瞬间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