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现在眼睛看不到,只能打单色的,也不知道打出来的怎样。
于是问他们:“好看吗?”
“好看,”段€€言颔首,“手很巧,比我家夫郎的手都巧。”
听他第一次主动说起他夫郎,许怀谦还讶异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顾起他的正事来:“正好你们都在这儿,你们说,我把这个拿去卖,能卖出去吗?”
“好呀!”章秉文当即说道,“师兄卖多少钱,我买!”
“我要一个一个卖,卖到什么时候去了?”许怀谦笑笑,“我想卖手艺,攒点钱治眼睛。”
“我现在出不去,”许怀谦向几人寻求帮忙道,“你们能不能帮我去绸缎庄、绣庄什么的跑跑,问问他们有没有想要学这个的?十两或者五两我都能教。”
他以前学这个时候,也交了不少学费,现在他开班教学生收费,应该也不算太过份?
“何必那么麻烦?”裴望舒听他这么一说明白过来了,立马开口道,“我家就是开绸缎铺子,你要卖的这个,我家也收,卖给谁不是卖,你卖给我吧。”
这下大家十分讶异地看着他:“你家开绸缎铺子啊?”
裴望舒搞不懂他们这么看着他干嘛:“啊?不可以吗?”
众人摇摇头。
绸缎是可以用来当钱的,能钱卖钱的人可想而知家里有多富有。
怪不得裴望舒一天天不想学习,不想科考,要换成他家这么有钱,他们也不想努力和奋斗了!
许怀谦想了一下,怪不得裴望舒永远都有穿不完的花花绿绿的袍子,原来他是个富二代,还是个超级富二代!
是他高攀了!
高攀归高攀,许怀谦一点都没有跟朋友谈生意的局促,直接问他:“你打算出多少钱学一个络子?”
“……十两吧!”裴望舒想了想,他娘平日里好像卖的还挺贵的?用丝线的打的平安扣,有十文到一百文不等的价格。
像许怀谦手里的这个,挑最好的丝线,坠在玉上,卖给那些富贵人家,他娘敢多要价五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
“会不会太多了?”其实许怀谦的心里价格是一两银子一个,毕竟也不是多难学的东西。
他当年学费总共也才教几千块钱。
“……还好吧。”裴望舒不觉得这些钱是什么钱,“反正我娘挺有钱的。”他随便花一点,他娘也不会心疼。
“你会几种?”裴望舒说完看着一众瞪着他看的同窗,霸气道,“我全都收了!”
“裴望舒。”许怀谦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裴望舒愣了一下:“啊?”突然一下这么正式地叫他,他还有些不习惯。
“你的名字是神吧。”
裴望舒颔首:“为月驾车的神。”
“裴望舒!”许怀谦又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勾了勾唇,“你是我的神!”
然后趁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手:“我会的也就两千多个!打钱!快点的!”
裴望舒:“……”
裴望舒:“……”
裴望舒:“……”
“打扰了!”他向大家拱了一下手,“你们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两千多个,要他买到倾家荡产吗?
打闹归打闹,裴望舒到底也没败家,最后只朝许怀谦买了二十个络子的学习方法,等他归家后他会派人去许怀谦家学的。
要是好卖,他再继续拿钱给许怀谦学,要是不好卖,他们的买卖就此中断。
出于友情许怀谦也不坑他,教的都是那种特精巧又特别难学的,保证别人拆了都学不会的那种!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刻几人从医馆看望许怀谦出来,想到许怀谦那眼睛瞎了都不忘科考的决心。
突然就感觉:“我好荒废学业啊!”
章秉文吼了一句,想到他师兄平时病弱都那么刻苦,再想想他自己,除了科考时认真点,其余时候还挺放松的,顿时感觉自己好废材。
其他几人也有同感地跟着点了点头。
看到他们现在终于有点长进的样子了,孟方荀感觉到很欣慰:“现在努力学习还不晚。”
“就是不知道这次科考,我们能不能过。”段€€言想到这事,心里还是悬的,不会他那手字学政大人连看都不想他的考卷就给他判落了吧?
他想这次过了就不考了。
“我们落了还好说,大不了明年再考就是,”裴望舒苦笑了一下,“许怀谦要是落了,以后怎么办啊?”
“是啊。”想到这里孟方荀也好无助,这次他给许怀谦压的题一个都没中,要是有压对一个,学政看在他那手字上也能给他判一个过。
可惜了,这次也不知道从那个府冒出来的学政,出的题太刁钻了,简直不当人子!
一想到许怀谦要是真瞎了,这辈子都很科举无望了,孟方荀心口就梗着一根刺,要是他教他的时候,能够再用心一点就好了!
“阿言!”
叮铃,一道铃铛声响起,打破了他们沉重的气氛。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马车里探出圆圆小小的一张哥儿脸,脸上洋溢着见到心上人的开心,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段€€言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他家夫郎,讶异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他夫郎眨了眨眼:“你猜?”
段€€言透过马车车窗的缝隙,看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正襟危坐肃穆异常的中年男子,顿时所有的惊喜都堵在喉咙口,不用猜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的县令岳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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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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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把酒话桑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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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言的县令岳父是来干嘛的呢!
来帮段€€言的!
他也知道自家哥婿前二十三年都在学医, 最近两年才开始学着科考,没正儿八经地学过写字,手被医馆的大夫教着写药贴写废了, 写出来的字歪七扭八, 难看死了。
可是真才实学他也是有的!
学医的脑袋怎么可能不好?他连那些疑难杂症书都能背得下来, 小小的几本科举书就背不下来了?
而且他看过他家哥婿的文章,破题思路一针见血, 就是写着写着容易写偏,这可能跟他前二十三年都在学医有关,写着写着就往医学上扯了。
不过只要他把这个毛病改掉, 相信他做出来的文章和题都不会太差。
怕就怕, 主考官看到他那手字, 看都不想看他的文章, 就直接给判落了。
要是输在没有真才实学上,他认了也就认了。要是输在这字上……
想想,盛致远都觉得心梗。
恰巧他家锦哥儿来求, 他略微一思索,就来这府城做了个顺水人情。
盛致远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可他当年好歹也是个二甲进士, 考进过翰林院当过检讨的,奈何他对整理那些枯燥的文稿不敢兴趣, 后来吏部有出缺,他就自请去吏部任职了。
奈何吏部的工作也不好做,得罪了上司, 将他的侄儿分配去了一个偏远地区, 他就被寻了个由头,降职发配到昌南当县令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 宋云帆看了眼盛致远的拜帖就同意接见的原因。
要换个连翰林院都没进过的县令,大半夜的拿着拜帖来考院外拜访他,他没有打出去都算好的。
宋云帆在考院的正厅接待了盛致远:“盛兄,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别三年,盛致远再见到宋云帆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他们同在翰林院为检讨,现在他们一个被派遣出来做这一府学政,一个被降职当县令,还真是人生百态,各有各的不同。
“宋大人。”虽说翰林院检讨只是个从七品,比他这个正七品的县令还要低一级,可翰林院出身清贵,说不准哪天就直达天听,平步青云了,所以该有的礼数盛致远都给宋云帆做足了。
宋云帆躲开了他的礼:“你我同为同僚,盛兄这是做什么,要见礼,也和该是我为盛兄见礼才对。”
盛致远笑笑:“今时不同往日。”
“有什么同不同的,都一样。”宋云帆摇摇头,大家都是坐冷板凳的,就不要见来见去的了,他直言道,“宋兄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啊?”
盛致远老脸一红,他一生正直,这还是第一次动用关系徇私,难免有些不自在:“是这样的,鄙人不才,有一哥婿,是这永安府的人,今年正好下场科考……”
宋云帆一听就明白了,神色冷淡了些:“盛兄可是要我给他网开一面?”
盛致远哪有这个脸,科举要是让主考官光明正大舞弊一个人,查出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他和宋云帆也没有熟到这份上,至多就是个点头之交,就算他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让人家去做这般大不韪之事,于是他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这哥婿虽然为人木讷了些,但也不完全是无才之辈。”
听到这里宋云帆神色才好了些:“那盛兄这般作态又是为何。”
“哎!”盛致远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只可惜,我这哥婿有才是有才,奈何一手字,实在不堪直视……”
“知晓这次的学政是宋兄你……”盛致远顿了顿,不会拍马屁的人,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苏州出人才,宋大人见过的文人墨客多如牛毛,永安一偏隅之地,写出来的文章入不了宋兄之眼,何况是我哥婿那一手烂字。”
说着盛致远向宋云帆拱了拱手,也不白要他人情:“凑巧,再过几月,恩师就要告老致仕,我想送恩师一块功德碑,置于恩师家乡。如若宋大人能不嫌我那哥婿丑字,公平阅卷,不论成绩如何,这功德碑,我想宋兄比我送更合适。”
盛致远说话点到即止,顺水人情他是送上了,至于宋云帆他要不要,他也不问,当即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反正他该做的都为段€€言做了,要是段€€言的文章实在不可取,落榜了,那就是他自己学问不努力,咎由自取!
“岳父大人。”段€€言不知道盛致远来府城是为了他,还以为他是来府城办事,在马车外看见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盛致远帮是帮了段€€言,但他一看见这个哥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这个哥婿一看到他,一看到他家锦哥儿就一副冷言冷语,好似他们家对不起他的模样,他就对他更没有什么好颜色了。
“起来吧,”盛致远冷冷地扫了眼他那一见到自己就垮掉的脸色,“考完试还不赶紧回家伺候夫郎,在外面闲逛这么多天作何?怎么?自觉自己考上秀才了?就可以摆脱赘婿身份?自立门户了?”
段€€言身后还站着裴望舒几人,被盛致远这么毫不客气地当着他几位朋友的面,将他觉得最羞耻、最难堪的事说出来,他整个人面色都有些扭曲了。
他不敢去想,他的几位朋友知道了他赘婿的身份如何去想他,如果说许怀谦入赘是因为身体不适加之迫不得已,那他呢,他一个手脚健全、家庭和睦的人去入赘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想他是个攀龙附凤、曲意迎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