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烈酒早早就托了镖局的人叫陈金虎买的。
他怕许怀谦的身体冬天耐不住寒,特意叫陈金虎走镖的时候留意一下哪里有好一点的大氅,像他们糜山县这种小地方就不要想了,没的卖。
好在这次陈金虎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经过的地方都不少,还真叫他给寻摸到了这么一件。
“多少银子?”陈烈酒一看这件狐皮大衣就喜欢得不行,观皮子做工应该不会太便宜,随口问了一声。
“一百两,”陈金虎看了眼坐在板凳上还在愣神的许怀谦,“管镖头借的。”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这个二哥应该很得大哥喜欢,不然大哥不会这么上心。找大氅的时候也用了心,虽然也有狗皮大氅、兔皮大氅之类的,但他觉得他的新二哥应该不会喜欢那样的,因此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样一件狐皮大氅。
原本狐皮不会这么便宜,是镖头听他说他大哥要的,托了不少关系在猎户手里买了狐皮拿去裁缝铺子加工,才有陈烈酒手上这件的。
听到价格陈烈酒手抖了,但还是稳住了表情,把大氅往许怀谦身上一披,见他刚恢复了眼睛的小相公的脸围在白绒绒的狐毛里,本就俊美魅惑的脸,这会儿俊得更像个勾人心魄的狐狸精了,心神一荡,也不再心疼钱了:“好看,值!”
身上突然被陈烈酒给披了件大氅,那毛茸茸的皮毛贴着他本就不太高的体温一下留把他的体温给锁住了,在这点着炭的屋里,竟让他感觉出了丝丝热意来。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的许怀谦,怔了怔神,朝身旁站着的陈烈酒看过去,陈烈酒也同样在看他。
两人的眼睛一对上,陈烈酒向他弯了弯眼。
许怀谦心里顿时一暖,不难从陈金虎的语气里听出,这件大氅是陈烈酒为他准备的,而且是很久之前就在准备的。
他的老婆怎么这么好啊?
许怀谦的心就跟那心花怒放的花一样,不停地在心里绽放,不是因为有暖身体的大氅,而是因为他有这么一个好老婆。
“小哥,小哥,我的呢?”许怀谦和陈烈酒的眉眼官司,陈小妹看不懂,她只看到许怀谦有大氅,想到自己肯定也有,不停地朝陈金虎嚷嚷。
“都有,都有。”陈金虎给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陈小妹是一对很漂亮的铃铛,绑在她的小揪揪上,亮眼又新颖。
陈烈酒的是一把新匕首。
许怀谦的是一只狼毫笔。
王婉婉的他没有拿,知道这是要留给他们小夫妻的私下活动,许怀谦和陈烈酒笑笑也不作声。
“我、我、我去做饭了。”见大家都笑话她,王婉婉的脸烫红得都快没眼看了,找了个理由要躲出去了。
“多做点,”陈烈酒叫住她,“今儿咱们双喜临门,不仅要庆祝小虎归家,还得庆祝你们二哥眼睛好了。”
“€€€€啊?!”
陈烈酒的话像平地一声雷,把王婉婉和陈小妹炸得不轻,两人同时像许怀谦的眼睛看过去,露出了同样的疑惑:“二哥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小虎刚回家的时候。”许怀谦看她们吃惊的神情,笑了笑,也不也责备她们没看到。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忽略他,不过他老婆没有,呜呜,老婆真好。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陈小妹看到许怀谦目光清明的眼睛,高兴得都快要崩起来,当即大方地对王婉婉说,“嫂嫂,今天我们杀鸡!”
王婉婉重重地点头:“好。”好日子就是得吃点好吃的庆祝。
晚上,吃饱喝足的许怀谦和陈烈酒躺在床上,两人都朝对方笑了笑。
陈烈酒手指在许怀谦满含笑意的眼睛边上摩挲了一下:“还以为在你成婚前,眼睛好不了。”
“怎会?”陈烈酒第一次初热他就没看见,要是他们第一次结婚他还看不见,许怀谦感觉自己都要被自己气吐血。
“真好。”陈烈酒摩挲着许怀谦的眼睛感叹了一声,弟弟回来了,阿谦的眼睛也好了,除了家里没钱了,什么都在变好。
“是啊,真好。”能看见他家阿酒了,许怀谦也觉得无比美好,他老婆这么好看,他要是以后都看不见了,呕也得把他给呕死。
许怀谦给陈烈酒描述:“阿酒,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很特别的婚礼。”
他老婆对他这么好,他可不能一点表示都不给他老婆。
他都想好了,他两的婚礼不一定要操办得特别盛大,但一定得震惊众人。
“……咳,”陈烈酒轻咳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地告诉了许怀谦一个坏消息,“阿谦,家里没钱了。”
不仅没钱了,他还欠了不少外债,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缩减他们的婚礼了。
“……嗯?”许怀谦正沉浸在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喜悦中,听到陈烈酒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又回神道,“我知道,我不是还留了钱的么?”
从府城回来,他们手头上还有三百两银子,一百两留出来给许怀谦看病吃药,一百两拿去修路了,剩下一百两许怀谦留着他们结婚用的。
想着等路修出来了,陈烈酒的砖应该也能烧出来了,到时候回笼的钱怎么都够他们的日常开销了。
“……那件大氅。”
陈烈酒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许怀谦就懂了,大氅把他们结婚的钱花掉了。
这也不能怪他老婆,本来家里的钱无论如何都是够的,就是没有想到他这具身体太能折腾了。
家里刚好一点就出事。
许怀谦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没钱大家都好好的,家里一有钱就出事的话,还是穷点好,因为去财保平安。
“没事,财去平安来。”许怀谦挺看得开的,而且这天越来越冷了,他也越来越在外面呆不住了,有件大氅能让他的活动空间开泛很多,多好。
“那咱们婚礼怎么办?”一向不为钱发愁的陈烈酒这次是真的发起愁来,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给许怀谦一个极为敷衍的婚宴和生辰宴。
“……我们的炭怎么没动静呢?”一说到这个,许怀谦就纳闷。
他给所有有权有势买得起好炭的亲朋好友都送了白炭去,可是这白炭送出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信都没有了。
难不成十两银子一车的炭价格真的很贵?
陈烈酒也叹气,原本以为这么好的炭送出去,生意会像黑炭一样源源不断地来,没想到送出去后,就没有动静了。
不然,现在家里什么钱都是够的。
可见这做生意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
“别着急,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困难是一时的,没准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们。”许怀谦再怎么说也是男人,虽说他平时都靠着老婆吃饭,可现在老婆有困难了,他总不能还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
强打起精神来算了算,他和阿酒的婚礼酒席这些都不贵,村里人家不用吃什么山珍海味,十两银子就能操办出一场让全村人赞不绝口回味数十年的婚礼,更别说其他了。
许怀谦想要给陈烈酒操办的婚礼,钱都花在了装扮上,买络子线,红绸这些贵。
络子线还好说,上次裴望舒找人来给他学打络子的时候,他向他便宜买了不少,红绸可就不好说了。
绸缎多贵啊,他再脸皮厚也不能一直占裴望舒的便宜。
不能用红绸了€€€€
“那就用红纸吧,”许怀谦瞬间想到了办法,“我现在也能看见了,我们把红绸换成红纸就能省很多钱了。”
“阿酒,”许怀谦拉着陈烈酒的手,开心地笑了笑,“你看这不问题就解决了。”
“红纸怎么弄啊?”陈烈酒愣了愣,想不出来红纸怎么操办婚礼。
他原先和许怀谦幻想的是,他们要像大户人家那样,将家里都用红绸扎得喜庆喜庆的,到时候他的阿谦会是那天会幸福的新郎官。
可现在好像快被他给搞砸了。
“你别管,到时候就知道了。”许怀谦卖了个关子。都说这婚礼由新娘子来操办新郎官不管更好。可许怀谦想到他是入赘给陈烈酒的,可不就是他的新娘。
这种事让他这个“新娘”来操心,陈烈酒只管做个甩手掌柜等着结婚就好。
许怀谦让陈烈酒别管,可陈烈酒还是管了,第二天一早路也不修了,直接带着人去别县卖炭去了。
正是入冬时节,白炭卖不出去,黑炭他还卖不出去了?
怎么着也得把许怀谦想要的婚礼模样弄出来。
他们在这屋说着话,那屋的王婉婉和陈金虎也同样在说话。
不同的是,他们一个睡床上,一个打地铺。
没办法,太小了,允许他们早恋已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大度开明了,再允许他们睡在一起,太毁三观了。
“婉婉,以后我也要给你一个像模像样的婚礼。”这次回来,陈金虎发现家里处处都不一样了,再听王婉婉描述他二哥要给大哥一个怎样的婚礼后,就更加意动了。
“没事,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啊。”王婉婉一点都羡慕。
各有各的缘法,大哥那样的人,就该二哥那样的人去配。
像她,这辈子能够拥有像阿虎这样的夫君和大哥二哥小妹这样的家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给你买了只钗子,你看好不好看。”陈金虎这次走镖虽说挣了不少,可给家里人买了礼物来,他也没剩多少了,剩下的钱都在给王婉婉买的这只银钗上,他从怀里摸出来拿给王婉婉。
王婉婉从床上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是一只用兰花样式的银衩,不是很精巧,但却很好看。
“很好看。”王婉婉拿起来在头上插了插,大半夜的什么也瞧不见,但就是很开心。
“好看就好。”隔着被子陈金虎都能听见王婉婉开心,见她开心,他就开心。
走镖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王婉婉。
在想她的一颦一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走镖,他和大哥去寺庙里歇脚,寺庙的客房要比客栈便宜,斋饭也便宜,他们就想住一晚就走。
没想到碰上山匪下山作乱,那天他看到王婉婉穿着一身鹅黄的裙子被山匪掳走,哭得一脸绝望的模样,当即就求了大哥让大哥去救人。
他们走镖的其实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像这种山匪作乱只要不打劫到他们头上,最好不要去管。
可陈金虎那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去救人,想到王婉婉一个弱女子被山匪劫去,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就很想去救。
大哥虽然很不赞同他的举动,但还是答应了去报官。
可是官府太慢了,等他们集结人手去救人,黄花菜都凉了。
迫不得已他只得和大哥带着镖局的人先行上山。
好在这不是一个很大的土匪窝,一群土匪也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几刀就砍伤了。
当大哥把用被子裹着的王婉婉救出来时,陈金虎都不敢想,要是当时再晚一会儿会怎样。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他们把人救出来也于事无补,婉婉的家人居然会因为她被山匪掳走过而不要她。
他倒是想收留,可是他们的小妹还在别人家寄养,收留她又能作何。
没想到大哥看出他的心思了,不知道他跟婉婉说了什么,而后婉婉就擦干净了一脸沮丧的脸,跑到他跟前,坚定地跟他说:“我愿嫁你,永世不悔。”
当时,陈金虎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他只知道,像他这样生下来就跛脚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永远都找不到王婉婉这样小户人家出来的妻子。
她愿意嫁他,这辈子他就会用尽全力去珍惜她。
次日,陈烈酒去卖炭了。
许怀谦从自己的药钱里拿了几两出来叫王婉婉去买红纸,没想到陈金虎率先凑了过来:“二哥,我去吧,外面冷,让婉婉歇着。”
王婉婉听到他这话抬起头,向他露了个腼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