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你们读书娃子,懂地么?不是书上教你们怎么种地就能怎么种地的,种地还得看我们这些庄稼把式才行。”
现在听到自家娃子还没有放弃种生姜的想法,孟老爹也是无奈得很:“种地不种庄稼不行的,那生姜除了医馆收,哪还有人要,娃子,你种这么多,你卖得出去吗?”
“卖不卖得出去,种出来了才知道嘛。”孟方荀拿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就一亩,一亩地,我也不种多了,要是今年不成,明年我就死心了。”
起初孟方荀是想让家里三十亩地一块种上的,被家里劝说到现在就决定像许怀谦说得那样,先拿一亩地出来试试,成就成,不成损失也不大。
见孟方荀这么执拗,孟老汉和孟大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想了想跟自家娃子这样犟也伤情分,不如各退一步,就像他说的这样:“成,那就给你一亩地,先说好,可不能把你读书给耽误了。”
种地和读书比起来,孟老汉和孟大哥觉得还是读书更重要了,要是孟方荀为了种地把读书给耽误了,就得不偿失了。
“哎,不会的。”孟方荀见他们答应了,唇角翘得老高,尽管还没有去书院学考举人的文章,但想来和考秀才也大差不差,只是会更难一些而已。
他连秀才都考了,还怕考不上举人嘛?他就怕他越考家里越穷,越考家里越穷,听说考举人要买的书是秀才好几倍,就他们家现在这种情况,他买得起几本啊?
总不能扒在家人身上吸血,把他们榨干来供他读书吧。他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而不是为了自己过好,让他们受苦受累的。
庆幸他还有几个朋友,愿意在他困境时拉他一把,孟方荀觉得别人愿意拉他,他就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才是。
像他这样的农家子若是机遇来了没有把握住,这辈子出人头地的希望都渺茫。
杏花村,陈烈酒给吴县令送过两次炭,虽然吴县令并没有认出他们的炭类似贡炭,可有这份交情在,别的不说,分给许怀谦的地,那一定是许怀谦想要的地势。
县衙派人来丈量那天,所有人都以为就凭许怀谦和陈烈酒现在在村里的地位,县衙怎么也得把村里那几块上好的地分给许怀谦。
结果,许怀谦就分到了几块背阴的地和几亩向阳的地就没了,比给那一般人家分的地还不如呢。
搞得村里好些人都没回味过来。
“二郎不会哪里得罪了县令吧。”许家人也在观望,观望县里给许怀谦分的什么地。
看到许怀谦就分到几块那样的地,许爷爷琢磨琢磨,许怀谦和陈烈酒肯定是哪里惹到了县令。
“惹到了也不管我们事,总归是入赘出去了。”许大郎无所谓,现在许怀谦入赘给了陈烈酒酒席都摆了,户籍也上到了陈烈酒家,跟他们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也是。”许爷爷认同地点点头,原本听到分地,他还有点后悔上次没有许怀谦回家,想着把他带回家,现在官府分的这十亩地不就是他们的了吗?
现在一看许怀谦就分到几亩种不出什么好粮食的地,那是一点悔意都没有了。
要真把这病秧子带回来,养不活死了,留下那买都没有人买的五亩桑田有什么用?
不管他们想什么,许怀谦的地下来了,陈烈酒请了几个兄弟按照许怀谦说的方式把地犁了一遍,施上薄薄的一层农家肥,家里的肥不够,他向城里买了一些。
将他从各大医馆买回来的姜种种了下去。
别看五亩地不多,可需要姜种真不少,他们估算了一下,一亩地至少需要五百斤的姜种,姜种就是老姜,一斤老姜百文呢。
陈烈酒跟医馆讲了又讲价,把价格压到了八十文一斤,也才买到一千八百斤的姜种,给了孟方荀三百斤,自家就剩一千五百斤了。
幸好许怀谦也不强求一亩地要种满五百斤,一亩地种三百斤,种分散一点也没事。
就是买姜种加请人种地花出去的一百五十两,让烧了一个冬的砖开春全卖出去的陈烈酒再次捉襟见肘。
冬天自许怀谦从府城回来,陈烈酒就一直在着手组建砖窑,不会烧砖没关系,他把十里八村以前在砖窑干过的人手都请了过来,一点点琢磨。
他有耐心,更有恒心,加上还有许怀谦这个从旁协助的,还真让他把砖烧了出来。
不过,他没烧红砖,烧的是这个时代普遍用的青砖,青砖要比红砖耐用,更受欢迎。许怀谦也不强求这里的人都能按照他的审美来,青砖就青砖,能卖就行。
去年烧炭的陈氏族人挣了不少钱,今年都要修房子,陈烈酒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青砖卖给他们挣了一百五十两,全被许怀谦给霍霍完了。
然而这还没完,还有五亩地的花椒种树呢!
生姜陈烈酒还能拿钱给许怀谦解决,花椒陈烈酒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有花椒树的人家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把花椒树卖给他们的,而花椒种子光是从培育到栽植都得好几年。
最好的方式还是扦插种植,可扦插种植也得有枝条才行吧。
许怀谦看着皱了好几次眉的陈烈酒,特别不好意思地给端了碗燕窝过去喂他:“€€€€啊。”
知道自己最近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他烦得很。
正烦着的陈烈酒触不及防被许怀谦喂了一口他自己喝的燕窝,还触及到许怀谦总是含着情的眼睛里蕴满了愧疚,心里的那点烦躁,瞬间就没了。
“你吃,别光喂我。”见许怀谦还要喂他,陈烈酒摆摆手,表示不要了。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算了。”许怀谦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花椒树这么难找,看陈烈酒一天跑出跑外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也心疼。
“没事,”陈烈酒皱了皱眉,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可能有点危险,不过他既然答应了许怀谦给他办好,就一定要给他办好,“你别操心这些了,赶紧去收拾你的行李,过几天我好送你上书院读书。”
开春了,天不冷了,书院的大门也开了,许怀谦现在是秀才了,不着急考举人,不用火急火燎地赶去上学,但也不能耽误。
“我没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带些药和衣服走就行了。”许怀谦去年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就没从书院带什么东西回来,他的那些东西还在号舍里,裴望舒回去读书了,会帮他收拢的。
“那也得收拾收拾,别遗忘了什么。”陈烈酒看了眼开春了都没把大氅给脱下来的许怀谦,叹了口气,“尤其是你的药。”
现在许怀谦的药不仅仅局限是十两银子一月的人参了,涨到了三十两一月了。没办法,三十年份的人参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身体供需,直接换到了百年份的人参。
“好吧。”知道他老婆把他身体看得很重,许怀谦不敢添乱地又回屋去把自己衣物药物检查了又检查,没发现什么遗漏的,看到遗弃在角落里的一段红绸,脸红地扒拉出来,拿去炭火盆烧了。
“二哥在烧什么呢?”在家的这几个月,陈金虎算是见识到了他们家这位二哥的销金能力,那是金山银山都不够他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别的地方。
所以他也不敢再家呆了,收拾收拾行李,也打算出去走镖了,能挣点是点,而且二哥听他走镖去过哪些地方,还给他出了一个挣快钱的法子,他想去验证一下,这个法子能不能行。
出来就看到许怀谦在正厅里角落里烧一截红色面料,不由得好奇问道。
冬天的时候,许怀谦在屋里点两个炭盆子陈烈酒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开春,仅仅只是在屋里点一个炭盆子,陈烈酒就热得不行。
许怀谦索性就不在屋里烤火了,就在正厅里烤,等晚上回去的时候,陈烈酒先给他暖了被窝他才爬进去睡。
现在要烧东西,他自然也得把东西拿到正厅来烧。
许怀谦摇摇头没回答,陈金虎又朝陈烈酒看过去。
陈烈酒看了眼许怀谦手里的红绸缎子,耳背一下就热了,对着陈金虎不客气道:“你二哥的东西,他想烧就烧,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了,那可是许怀谦绑了他好几晚,折磨得他欲仙/欲死的死的东西,他能讲给他听吗?
陈金虎:“???”不是,我就问问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10-09 23:06:31~2022-10-10 23: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把酒话桑麻35
=============================
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和风习习、阳光明媚, 送走陈金虎后,许怀谦穿戴好书院给他发放的青衿,坐在牛车上, 从陈烈酒给他修的贯穿全村的杏花路, 朝着书院的方向出发。
一个冬天没有出门了。
虽说昌南的冬天不下雪, 外面也没有冷到能冻死人的地步,可那种阴冷比直接的寒冷更令人讨厌, 尤其是许怀谦这种浑身带病的。
不管待在哪儿所有的风都在往他骨子里钻,他只有蹲在火盆旁才有片刻的暖意,为了不给这具病殃殃的身体增添负担, 他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这会儿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许怀谦是看哪儿都觉得好看, 稀奇。
还能给道路两旁正在春耕的村民们笑着打招呼:“大伯、婶子们忙着呢。”
他这一打招呼, 可不得了,把田地里正在忙碌的村民们惊得不轻。
“许、许相公!!!”有人锄头都吓得拖把了,望着许怀谦那双双目清明的眼睛, 不可思议地道,“许相公的眼睛能看见了?!”
“能看见了!”许怀谦见他们这么大惊小怪,不好意思地挥挥手, “早就能看见了,就是天太冷了不方便出门, 多亏了我家阿酒挣钱给我医治。”
许怀谦解释了一句,还不忘感谢了一下陈烈酒。
他这么一说,还在许怀谦的眼睛好了的村民们又把目光落在陈烈酒身上, 看到陈烈酒那张成了婚, 身上比起过去更加嚣张的气焰,一个个紧了紧皮子:“那是得好好感谢感谢, 你家夫郎为了你可是辛苦了。”
“看看你脚下走的这条路,你家夫郎可是寒冬腊月都在外面给你修哩,以后可得对你家夫郎好啊。”
村民们怕是怕陈烈酒,可对他一个哥儿敬佩得很。
数九寒天,那地挖都挖不动,他敢召集人手修路,不惧辛苦地跟人天天扎在路里头,挖土、炒土、搅沙,从头到尾连一声累都没有喊过,比男人还要硬气。
“哎,我会好好读书报答我家夫郎的。”听他们这么一说,许怀谦也想起,修路那段时间,陈烈酒每天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不见亮就出门的日子,紧了紧与陈烈酒十指相扣的手指。
陈烈酒见他的小相公这么紧张他,笑了笑:“别听他们瞎说,一点都不辛苦,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报答我。”他都有他这个堪比狐狸精还要魅惑的人的相公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我想报答你嘛。”许怀谦挨着陈烈酒殷殷切切,陈烈酒为他做了这么多,又是给他治病又是为他奔走的,他这具病歪歪的身体除了读书什么都办不了,他要是不争气点,给陈烈酒考几个功名回来,让他也风光风光,许怀谦自己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好吧,好吧,你自己悠着点,去了书院,别太累了。”陈烈酒对他这个小相公,向来都是没什么招的,他态度稍微软一点,他就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知道了,知道了。”许怀摸了摸耳朵,他听陈烈酒唠叨,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看他们这对小夫夫,这么恩爱的模样,地里耕种的人忙低下头去把刚刚拖把的锄头捡起来掷好,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其实,他们一开始不太明白陈烈酒修路的目的,就村里这么一截路,修得再好也没有用啊。
可是,这里一开春,外村的陈氏族人,拿着钱到他们村里买地起房子,其中不少都是陈氏宗族的族老等人物,导致他们村现在但凡还有点可以起房子的地都要被人抢着买时,他们后知后觉地好像有点明白陈烈酒这路是修来做什么的了。
他不会是想把陈氏宗族的人都迁回杏花村吧?
这就有些扯了,陈烈酒最初的目的仅仅只是因为许怀谦看不见,坐车又难受,就想给他修一条四平八稳的路,让他不管是坐车还是在上面走都舒坦。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哄相公玩。
没想到开春不少要修房子的陈氏族人看到杏花村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反正他们也得在杏花村这边烧炭烧砖,在哪儿待不是待,那就干脆回杏花村和陈烈酒他们待在一起好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陈烈酒以后还有什么挣钱的举动,他们也好第一时间巴结上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肯搬回杏花村,陈烈酒还是挺开心的。
经历过上次被人围堵的事后,陈烈酒也觉得自己单打独斗不太行。
如果那时候不是许怀谦恰好说过那样一句话,让他有机会脱身,不然,那天的他还真是在劫难逃。
现在杏花村围满了族人,以后再有个什么事,他直接在村里喊一嗓子,就有人出来帮忙,这不比天远地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好。
这些事,陈烈酒都没给许怀谦说过,许怀谦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会儿坐在牛车上,看着前路一直通向远方远远没有尽头的路,不禁有些好奇:“这路通往哪里啊?”
“通向去书院的主干道。”
青莲书院山脚下是有路的,不过那条路只通县衙,像他们这样四面八方赶去读书的人,只能从小路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