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哥儿,听陈烈酒这样一说,全都一惊:“能力!!!”
“对啊,我不正是因为上交了仿银炭的烧制法才被封为乡君的吗?”陈烈酒朝他们说道,“我有了能力,这封号我可以选择要,也可以选择不要,一切皆因我的能力而起,只要我有能力在手,一个封号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陈烈酒吹,要不是他只想当个小商人跟他家小相公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他要是有野心的话,昌盛帝要封他为乡君那会儿,他完全可以向他讨好更大的封号。
“你们与其来问我后不后悔,不如回家好好反思反思自己有什么能力,”陈烈酒看着面前完全被他说愣住的哥儿们,“封号这种别人赐予的东西,他有权利赐予就有权利收回,而能力这个东西,是别人永远都从你们身上抢不走的。”
“哥儿地位地下不是我们的错,”陈烈酒摇头道,“可身为哥儿的我们一味地把目光放在地位上,是不是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歧视?”
“当今皇上是个注重能力的,他能因为我有能力而赐封我为乡君,”陈烈酒翘起唇向面前的这些哥儿说道,“这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天下的哥儿有能力而抬高我们的地位?”
轰的一声。
陈烈酒的话在这些王孙哥儿的耳光中骤然炸响。
“抬高我们的地位?”这些哥儿不敢想,“还能抬高到哪里去?”
陈烈酒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或许有一天女子哥儿皆能入朝为官?”
“这怎么可能!”听到这陈烈酒这话在场的哥儿皆不可相信,他们觉得他们能够有天获得封号都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陈烈酒比他们还敢想。
入朝为官?
千百年来,就没有女子、哥儿能够入朝为官的。
“事在人为嘛,”陈烈酒摸了摸下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陈烈酒说出这番话后,想了想,要是他也能入朝为官,是不是就能跟他家小相公双宿双飞了。
每天一起上衙下衙,他家小相公在翰林院里晕倒,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要真有个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一想,陈烈酒自己都有点摩拳擦掌了,明明他一开始只是想跟这些哥儿说清楚,封号不重要,能力才重要的呀。
结果自己给自己说激动了。
“你们还有事吗?”陈烈酒说完后,想到自己还有一堆事等着去处理,向他们说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群王孙家的哥儿,已经被陈烈酒那囿于寻常哥儿的惊世骇俗的想法给完全震惊到了,压根就想不起来,他们只是来问封号的事了。
这会儿听陈烈酒这么一说,全都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头脑有些蒙蒙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了。
陈烈酒看他们这样,摇着脑袋,驾着马车走了。
但还没走多久,他突然又把马车给架了回来,向还愣在原地的几个哥儿们问道:“你们知道京郊哪里有牧场出售吗?”
他在京里的牙行问一圈了,没有一家牙行出售牧场的。
主要是能够养得起马的人都不太差钱,若不是实在手头紧凑,谁会把自家的牧场出售?
而且人家就算是出售,也能立马找到下家,根本用不上京里的牙行。
陈烈酒在京里走访了一圈,时常感叹,他的人脉还是太薄弱了。
现在能够接触的人还只是一些寻常百姓,就算和孟方荀他们几个交好,大家都是才步入京都不久,对京里的势力不太清楚。
盛云锦倒是清楚一些,可他也没有打听到哪里有出售牧场的,倒是知道谁有私人牧场。
看到这群哥儿,陈烈酒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现在蓦然想起这事来,突然想到京里大户人家家的消息,有谁能比这些哥儿知道得更多?!
人都凑到他跟前了,这要是不合理地利用一下,是不是对不起他今天给他们讲这么多的话?
几位王孙贵族家的哥儿,还不知道他们被陈烈酒当场行走的消息串子看了,见陈烈酒又折返回来向他们问话,一个个都愣了愣。
突然问他们这个做什么?
有所求于人,也不能就这样在宫门口问话,为了感情,陈烈酒直接把这些哥儿给请到茶楼喝茶去了。
没有感情没有关系,大家都是哥儿,多处处就有感情了!
陈烈酒在宫外交朋友的时候,许怀谦也在宫里交朋友。
“陛下让你参政,你为何不参?”许怀谦抱着水杯,在为自己躲过一劫而侥幸的时候,他身旁的那位翰林院编撰突然很小声地问了他一声,旁人看不出许怀谦装病,但他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许怀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咳嗽的,“陛下这是有意栽培你,要是你刚给出一个好的提议,岂不是把朝堂诸公都给比下去了。”
许怀谦现在已经有功绩在身,再给自己添两笔,没准要不了几年,就能直接入阁了,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事,不太理解他为何要躲过去。
“……嗯?”许怀谦想不到,上班第一天,刚装病摸了一下鱼就被新同事给抓包了,有点尴尬地从自己挎包里摸出陈烈酒给他塞得几包吃食贿赂新同事。
“我才刚来,哪能那么快就有主意,”许怀谦将吃食递过去给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他看过伴驾手册,知道他们这些编撰是可以偷偷吃点东西的,旁的上朝的大臣也有偷偷带吃的,只要不让言官御史发现就行了。
人早上寅时就进宫了,现在都快辰时了,这么久的时间,肯定饿了。
“……多谢。”果然,翰林院的那位编撰,看了眼许怀谦送的东西,接过后,小声道了谢,互通了名字,“江泊舟。”
“许怀谦。”许怀谦也饿,见缝插针地吃了个绿豆糕。
“我知道你。”江泊舟一边吃着许怀谦给的东西,一边一心两用地在纸上记着朝纲,“翰林院的财神爷。”
江泊舟人虽然不经常在翰林院里待着,但他对许怀谦的名字那可是如雷贯耳。
许怀谦抿了一下唇,他这个财神爷,也没见给自家挣多少钱,到现在还是个社畜,连五险一金都没有,医保还是自己偷偷摸摸上的,有他这么惨的财神爷么?
而且为了给自己上这个医保,他几乎是把整个朝堂给得罪了,现在昌盛帝让他来伴驾,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他起来参政。
他想干什么?
让他成为整个朝堂的公敌,每天跟朝堂诸公对着干?
然后,他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政策想要实施,都因为自己手底下没有可靠的人手,推行不下去,最后只能跟昌盛帝一样,一天只能无能狂怒,自己憋屈?
上次翰林院能够改革成功,是因为翰林院的人好,韶大人挺他,翰林院的官员们有劲往一处使,他才有底气对线朝堂诸公。
但凡韶雪风和翰林院的人给他使绊子,他肯定连改革都懒得弄了,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病秧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现在翰林院又没事,吏部的事,他插这个嘴干嘛?
且不说他的提议好不好,就说好,他当场提出来了,也是他的功劳,对吏部其他官员无益,人家推行的时候愿意像翰林院那样大力支持吗?
反正做好了,都是给他这个翰林院编撰增添功绩,与他们部门没有任何关系,白给他做嫁衣,那还不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谁爱做谁做呗。
许怀谦舔了一下唇边的食物残渣,所以他不能让昌盛帝当着朝堂诸公的面逮着他一只羊薅,把别人的饼都给吃光了,让他们看不到希望,让他们两人都成为众矢之的,以后想做什么都千难万险。
许怀谦的想法无人知道,金銮殿的朝臣们还在继续讨论着,说来说去,总归都逃不开要向翰林院要钱这条路。
韶雪风胡子都快要气歪:“我们翰林院的钱看似很多,后续很多地方都需要钱,我们也不能总卖诗广吧!”
什么东西都是贵精而不贵多,他们翰林院是可以卖诗广这些,但也不能天天卖吧,现在还能卖几万两一首,到后面可能就只有几百两,甚至是不值钱了。
届时朝廷各部都向他们翰林院拿钱拿习惯了,他们翰林院又不是户部,每年还有税收可以入账,到哪儿去给他们找钱去。
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
“你们不愿意给钱,总不能这钱要我们户部出吧!”户部的人也不干了,他们户部今年开销大,是真没钱了。
“就不能像翰林院一样,”昌盛帝看朝堂上吵成这样,又想起特别会赚钱的许怀谦来,“不花钱就把此事给解决了?”
众人顿时都不说话了,目光跟昌盛帝一样向许怀谦看了过去,正在偷吃东西差点没被呛死的许怀谦:“……”
宝子,我只是个编撰,还不是内阁大臣,就算你有心想要提拔我,能不能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会不会当皇帝啊?还想不想国家繁荣昌盛啊?你就盯着我,这天下这么大,靠我俩能玩转吗?!
你再这样搞下去,过两天我就要被人整得人间蒸发了!
许怀谦对他才来伴驾第一天,昌盛帝就抓着他这一只羊薅恨不得把他薅秃薅废的事怨念得不行,低着头当没发现昌盛帝和众位大臣的眼神。
满朝文武见许怀谦没有说话,以为他也跟他们一样束手无策,皆松一口气,他们刚才就防备着他呢。
偌大的朝臣,总不能让昌盛帝就依赖许怀谦一个人吧?
就在他们收拾好心情,想要继续谏言的时候,已经对讨论半天什么都讨论不出来的朝臣们极度不耐烦的昌盛帝突然问了许怀谦一句:“许爱卿,休息好了吗?”
自以为自己又逃过一劫,又给自己塞了个面团的许怀谦,被昌盛帝突然点名的他差点没噎背过气去。
他要韬光养晦,他要等他手下有可用的人才,才能跟满朝文武硬刚啊,这当皇帝的懂不懂,孤臣难成事啊,就知道把他当驴使!
要不是看在昌盛帝待他还不错,且一心忧国忧民的情况下,许怀谦真不想给他打工。
“休息好了,”再生气,许怀谦还是喝了口水,把喉咙里的面团咽了下去,站起来回答昌盛帝的问题,他是皇帝,接二连三地向自己抛橄榄枝,他再不接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微臣觉得或许可以以荣誉诱之。”
没办法,被架这儿了,只能跟朝臣硬刚了,既然不然花钱,又想规范全国各地的各科人才,那不就得给人家一点好听又虚荣的名头。
“荣誉?”满朝见他们还是没有拦住许怀谦进言,心脏骤停了一下,思考起许怀谦的话来。
“众所周知,科举之所以这么吸引人,就是因为科举可以获取功名利禄,光宗耀祖,要是让全天下的各科人才,也能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会不愿意去教学其他学子。”
“不行,”许怀谦刚说了一个开头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了,“许编撰的意思是让天底下的各类新科举人才,不用经过科举,就获得秀才举人等功名?这样对正规科举出生的读书人多不公平!”
人家学十科,十科都通过后,才能有秀才举人等功名,许怀谦一开口,一科也行,那这样谁还正经去学十科科目,只学一科就够了!
而且想也知道,这个口子一开,天底下会多出多少钻空子之人,这个方法绝对不行。
“我是说给予秀才举人等类似的荣誉称号,”许怀谦看他们跳脚这么快,也迅速反驳了回去,“可没有说要直接给秀才举人等称号啊。”
刚让你们谏言的时候,一个个老大难只想薅翰林院的羊毛,现在我一出口,反应得到挺快?
“回陛下,我的意思,”许怀谦不搭理他们,直接跟昌盛帝说话,“在各州府举办各科教习科考,每年通过者可获得各科教习称呼,比如医学童生教习,医学秀才教习,医学举人教学,以此类推,获得等级越高,能够教授的学生越高,这样不就能够有效地筛选出这夫子适不适合教授学生,还能让这些有称呼的教习去各大学堂和书院应聘。”
这不就是教师资格证考试嘛,以后大家持岗上证,不就能规避很多浑水摸鱼或者仗着家里有亲戚关系的人去书院学堂乱交的现象了。
“由于只有一科,他们只有称谓,而无功名,也无免税等权柄,”许怀谦滚了滚喉,觉得自己有点坏,“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人家既然可以教学,学堂里不管是否有功名在身的学子都应该尊称人家一声夫子或者老师?”
这不就是,我没有功名,但我的学生有啊,我也涨脸啊!
在这个以读书人为尊的时代,能被读书人尊称一声老师,已经是一件很能拿出去炫耀的事了。
就像,许怀谦就读的青莲书院,里面的夫子也是没有功名利禄的,但他教出了许怀谦这一批学生,其他书院的人,其他有功名利禄的人看到他们是不是也得待他们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况且,他们考取了这个教习的称谓,也方便书院直接去应聘。
想想,一名大夫、一名工匠甚至是一名吏员他们在各州府通过了教习科考,能够被书院聘为夫子,多大的荣誉!
也给未来实在偏科的学子们留了一条路,以后要是考不上科举,还可以去考教习嘛。
“好!”昌盛帝听完许怀谦的话,眼睛一亮,许怀谦讲得不就是他想要的不花一分钱,就能解决不了的办法嘛。
果然,只要许怀谦一开口,天底下就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事。
“诸位觉得如何?”许怀谦说完,昌盛帝就觉得此举大善,有些得意地向朝臣问道。
看看朕的好状元郎!
“这……”众朝臣相互对视一眼,许怀谦的这个法子倒是他们不曾想过的思路,不花钱倒是可以试试。
可这一推行,岂不是又成了许怀谦的功劳了?
以前是翰林院整个部门给他织嫁衣,现在要满朝文武一块给他织嫁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