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一个谢玉堂下去了,户部能办点实事了,但没想到他们还是这么短视,连以前就知道在书院里游手好闲的裴望舒都不如……
“没钱的事?”许怀谦的话,让户部的人皱了皱眉,“没钱怎么办事?”
“你说得容易?!”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一样不需要钱?”
“别说朝廷了,就连百姓,没钱谁正眼瞧你啊!”
“或许可以,”朝臣在私底下讨论的时候,只有沈温年想了想许怀谦的话,出声道,“我前年在华阴待了一年,知道这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我们不一定上来就把这个灾情所给构架起来,但可以搭个架子放在哪儿,一点点地慢慢往上填充?”
许怀谦看到沈温年出来说话了,心里的郁气少了些,这在基层干过的人就是不一样,总算没有朝臣们那么假大空了。
“搭个架子?”众位朝臣不解,“这架子怎么搭。”
“或许可以利用当地的衙门?”沈温年可是为了学习时政在十室九空的华阴待过一年的,“衙门里的那些捕快人手本身就不少,没有案情的时候平日里清闲得很,加之各地有灾情的时候,本身就是他们第一时间要去救援的,直接把他们与灾情所归纳到一起,有何不可?”
“再者当地衙门就算再富裕,也不可能每间房产都是有主的,各州府衙门完全可以将当地的一些无主之房收集起来,召集民夫征发徭役修缮,作为灾情收容所?”
“这样一个灾情收容所的架子就构架起来了,”沈温年说着,“至于其他的,我想既然都发生灾情了,城里也会有乐善好施之人吧?”
“有了这灾情收容所,以后那些乐善好施的人也不用到城门口去施粥做好事了,直接捐钱捐粮给灾情所就行了。”
“沈编修大才!”众朝臣听沈温年这么一说,当即大喜道,“这样就可以不花分文将这灾情所给构架起来了!”
尤其是户部的人,喜上眉梢道:“这事都不用我们户部拨款,直接交给吏部去办就可以了,沈编修真是给了一个好主意!”
沈温年没有应承,看向一旁提了个开头就不说了的许怀谦道:“是许编撰提醒了我。”
要不是他说这没钱也能办事,他也想不到这么多。
可见许怀谦不是没有办法,他只是懒得说,或者就等着他说?
最近昌盛帝频繁召见他伴驾,明明每天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他每每都能从昌盛帝嘴里讨得一些赏赐,虽然都是昌盛帝自己画的一些字画,根本就不值钱,但这还是昌盛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对世家的人释放出如此大的热情。
连许怀谦都没这个殊荣。
这让很多人嗅到了些许不一样的信号,私底下接触他的朝臣不少。
聪明如沈温年如何看不出来,这是昌盛帝故意提拔他,要拉他出来与许怀谦打擂台,接受朝堂上他制服不了的朝臣。
甚至许怀谦为了让他能够更顺利的接收这“浩荡皇恩”,还主动躲避了大半个的时间。
耻辱吗?
这对世家爱提升的沈温年来说确实耻辱,他明明有能力,却只能在昌盛帝这里躯于许怀谦之下,这让他憋屈不已。
可这既是耻辱也是机会。
没有人的人生是一番风顺的,就连许怀谦原本三元及第的状元,不也叫他把他的会元给抢了么?
他要是不抓住昌盛帝给的这个机会,昌盛帝转头就会去扶持别人。
可他要是抓住了这次的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他就不信,他会一直屈于许怀谦之下!
所以许怀谦抛给他的橄榄枝,他为何不接?
他不仅要接,还要好好的接,争取有朝一日,早晚把许怀谦给拉下去,成功上位,成为昌盛帝心中第一人。
沈温年一直盯着许怀谦看,许怀谦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毛毛的,主动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才不想去挣什么宠,还去做什么昌盛帝心中的第一人?
他要挣也是争他老婆的宠,要做也是做他老婆心中的第一人啊。
昌盛帝给他发的工资都不够他养活自己的,给他干得再好,也没有他老婆把他喂的好,还不如就做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扶扶贫,和陈烈酒过过他俩的小日子。
户部是高兴了,可是吏部就快要骂街了,怎么踢来踢去,都是让他们吏部的人受苦受累。
“我不赞同。”吏部的官员看许怀谦和沈温年都不顺眼,“这个灾情所看上去好是好,可是就跟民办得收容所没有什么区别,只能接受小型的灾情,一旦发生大规模的灾情,那么多人,一样没有办法兼容,不如将此事交给民间的收容所好了。”
“为何要交给民间的收容所?”户部不同意了,“这明明就是对朝廷有益的,只要朝廷能在各州府建立灾情所,以后一旦有灾情发生,都是官衙,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各州府都能立马支援,民间的收容所,我们征调得动么?”
户部的官员对上次谢玉堂的事,吏部痛打落水狗的做法,早就心生不满了,这次也有能够让户部吃憋的方法,当然要痛痛快快地回去。
“这个灾情所你们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张了张嘴,什么也不用做,当然觉得哪哪都好,”吏部也不服气,“我们衙门又要出人手,又要征发徭役,这人手和徭役不要钱吗?还落实到每个州府?不管什么时候,这征发徭役的事,各州府的百姓肯定要怨声载道!”
他说着朝前方的许怀谦看到:“以我之所见,许编撰这个措施根本就不可取。”
“民间有收容所,小灾情此举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吏部的人说道,“大灾情,像华阴那样的水患,连州府都要遭殃,如何运用得到,何况大灾情几十年才出现一次,你这样搞,最后不过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就算是浪费人力物力就不去做了吗?”嘿,许怀谦身体里的小暴脾气止不住了,“那工部年年清理河道,修桥铺路,有些桥有些路甚至都没几个人走,为何朝廷还要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去做?!”
“你张口闭口都是没有必要,不就是清闲惯了怕麻烦?”许怀谦直接不客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明明有为百姓谋福祉之事,只是稍微麻烦了点,你们都不愿意去做,我很怀疑,平时你们吏部的衙门是不是连一些寻常的事都不愿意去做!”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吏部的官员当然不会认了,“我们只是在就事论事认为这件事没有去做的必要,你就往我们自身身上扯!”
“我有没有在强词夺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许怀谦对吏部的官员印象也很不好,每次一到做事了,就他们推得最快,“吏部的官员要真都是干实事的,这种好事根本就不会推诿,可见你们吏部都是些,好逸恶劳,贪官蠹役之辈!”
“你!”吏部官员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气得不行。
“我什么我!”许怀谦顶回去,“我殚精竭力,呕心沥血地为国分忧,最后却坏在你们这群不作为祸国殃民的官员手里,我还不能骂你们两句呢。”
“就骂你们,一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贪官污吏!”
“你!”
“尸位素餐的大蛀虫!”
“你!”
“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臣,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扔臭鸡蛋的过街老鼠!”
吏部的人都快被许怀谦给气心梗了,他的嘴又快又臭,骂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憋都要憋屈死了,正当他们在想办法反驳的时候。
坐在上首的昌盛帝突然出了声:“够了!”
“陛下!”听到昌盛帝的声音,吏部的官员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眼睛红红的像昌盛帝哭诉过去,“许编撰说话太难听了!”
这哪里还有当官之人的素质,分明就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升斗小民,这当朝吐露污言秽语,昌盛帝还不治他一个口齿不净的罪名?
“这些就受不了?”昌盛帝冷冷地看着吏部的人,“你们要是再不作为,民间的骂声将会比许怀谦骂你们的骂得更难听!”
吏部的人傻眼了:“……”明明是许怀谦骂人在前,为何昌盛帝还是帮的许怀谦?
难不成许怀谦一回来,沈温年又失宠了?
“陛下,吏部的官员也未必都是许编撰骂得那般之难听的,”沈温年想到吏部里有不少他的本家,还是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他们今年要推行仿银炭,要在各地推广种植各类作物和药材,现如今又要他们各地建立灾情所委实人手紧凑。”
吏部的人都快对沈温年感恩戴德了,他们的苦昌盛帝和许怀谦看不到,只有沈温年看到了啊。
“然后呢,”许怀谦看向沈温年,“这就是他们推卸责任,不作为的理由么?”
“当然不是,”沈温年不似许怀谦这般咄咄逼人,他循循善诱道,“我只是觉得,建这灾情所的事,我们也得理解体谅一下他们吏部。”
“理解体谅,”许怀谦颔首,“然后就不建了?”
“建还是要建的,”沈温年对许怀谦不解,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咄咄逼人了,“只不过建之前能不能多听听他们的诉求?”
话别骂那么难听?
“陛下,沈编修说得有理!”吏部的向昌盛帝道,“我们不是不愿意,只是在愿意之前我们也有一点自己的意见。”
“嗯,既然你们愿意了,”昌盛帝别的什么没听见,就听见吏部说“愿意两个字,”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意见?”
吏部的人:“???”他们刚刚有说愿意么?
好像是有说的。
既然都说愿意了,那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那今天的朝就先上到这儿,”昌盛帝见他们没有意见了,“你们回去之后,好好安抚下属,务必要让这个灾情所尽快建造起来。”
不建不行啊,钦天监的监正九月初就来汇报过了,今年的天象有异,恐有大灾降临。
这里临近入冬,还没有彻底入冬,天气就有些冷了,京都的不少百姓都在说,今年是个冷冬。
昌盛帝觉得,很有可能会发生雪灾,这下雪的事,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京城里年久失修的房子众多,被雪一压就踏了,住在里面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有了灾情所,也能让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在这个冬日里有个去出。
见昌盛帝三言两语地拍板了灾情所的事,吏部的人也没吵几天就这么被绕进去答应了,沈温年又朝许怀谦看了过去。
感情他是被他俩当枪使了?
面对沈温年的目光,许怀谦挑了挑眉,咋啦,不服气啊?
沈温年无语至极,下朝了,不用做戏了。
许怀谦却是不管他,靠着大殿的柱子,捂着胸口直叫疼:“……气死我了!贪官污吏气死我了!气得我胸口疼!”
“许编撰,要不要给你叫个御医?”钦天监的人见许怀谦靠在大殿的柱子上,关心的问道。
毕竟这个灾情所正是他们所想,可他们钦天监人言轻微,在朝堂上提出来了,也没人会听,说不准还要被其他各部嘲个底朝天。
但没想到,许编撰今天回来了,还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
“叫什么御医,他那分明就是装的!”吏部的官员看到许怀谦这个样子,是一百个不相信他有病的,刚骂他们的时候,可中气十足了。
“……不行,不行,我头也好晕,可见我真是被贪官污吏气得太狠了!”他一说,许怀谦又赶紧把手放在头上,一副病情更加严重的模样。
“……嘿!”那位吏部官员气得都快要心梗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去找许怀谦理论,哪有这样的!
“……别跟他一个病秧子置气,”沈温年见这人想找许怀谦理论赶紧把他拉开,同在翰林院上过一段时间衙,沈温年清楚,许怀谦别的什么本事没有,那病是真病啊,万一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吐个血什么的,很有可能就把这位官员给赖上了,“你们快走吧,你们吏部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说起这事来,吏部的官员更气了:“我们上次的事还没做完,这里又来新事了,还让不让我们歇息了!”
“能者多劳?”对此,沈温年只能如此安慰他们了。
“也就只有你能替我们吏部说说话了,”听到沈温年的话,吏部官员的心好受了些,对许怀谦大骂道,“那许怀谦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一天到晚净会跟陛下瞎提意见,没事整什么灾情所,大灾刚过去几年,就算有灾也得好几年后去了,他就非得事赶事的赶到今年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华阴水患和缙朝这些年来风调雨顺,要不是昌盛帝和许怀谦非要改革科举,他们这些当官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惬意。
结果他们不仅要改革科举,还要改革这样改革那样,把好好的一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的,更是让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官员,没个歇气的时候!
沈温年笑笑不解话,只是道:“我觉得这个灾情所也可以建,反正就是搭个架子的事,也不会费你们什么功夫,就当讨陛下欢心了。”
“对对对。”吏部的官员想起来了,“此事还是你提出来的,陛下居然对你不闻不问,一颗心都放到那许怀谦身上去了。”
沈温年收敛了笑意,垂眸不说话了。
吏部的官员自知自己戳到了沈温年的痛处,忙开口道:“你也别灰心,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们吏部会尽心尽力帮你完成的,到时候这功劳我们都算在你身上。”
旁边也有其他吏部的人凑过来:“对,到时候全国各地建好了,我们都上奏给你表功。”
反正让他们把这功劳给许怀谦他们是一万个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