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怀谦奖励给他们的白面馒头也没有动救灾粮,是他和陈烈酒单独买的口粮,给公家干活,还要自己补贴的许怀谦,一腔怨怼€€放在捶冰上了,这开荒他们要是不使劲,€€不起他这么省的人,如此大方拿出来的白面做的馒头。
盛北靠北,喜种麦子,吃馒头是他们的喜好,而在灾区,人家做什么,吃什么,没得挑的。
吃几个月粗粮和还有从来没有吃过白面馒头这么精致的粮食的灾民们,一听活干得好,真的有白面馒头吃,全都兴奋了。
“这可得好好干。”盛北的老农操着锄头,干得可卖力了,跟身旁的儿子们说,“种了一辈子庄稼,攒了一身的力气,还没吃上口白面馒头,现在卖卖力气,就能有白面馒头吃,咱可不能输给了别人。”
“爹,你老就放心吧,”他的儿子们,一边咬着牙一边卖力凿冰,“无论如何,这顿白面馒头,我们这些当儿子的都能给你挣来!”
要是许怀谦让他们干别的,他们可能还办不到,但若是让他们干卖力气这事,他们一准能行!
“耿老头,话别说太满,”他们在一旁信誓旦旦地说着准拿前一百名,一旁有组团的人不满意了,“全天下的男人就你们家的人有力气啊!”
“我们这些人也不差吧,”他们边喘气边说话,口中吐出大团大团的白雾,“就你们能进前一百,我们就进不了?”
“那就比比啊!”耿老头有五六个儿子,且个个儿子都长得人高马大,又有一身好力气,以前村子没被淹的时候,他是村里最令人羡慕的老头,现在那种被人羡慕的劲没了,比力气还被人笑话,耿老头不服输了,非要跟人比拼比拼。
“比就比啊。”旁边人也不服输,有儿子了不起啊,他们这些人结成小队也能赢他们。
“梆梆梆。”这些人说他们的,许怀谦带着他手下的几个人使劲敲他的。
有人看到许怀谦都这么拼命,不解地问了:“许大人,你又跟我们不一样,没必要这么拼的,这些活交给我们来就好。”
灾区的人都不需要陈烈酒一个个地去交代,一看许怀谦那弱不禁风的瘦弱样就知道是个打小就不健康的,健康的男人不长这样,加上许怀谦还时不时的咳嗽,他们就知道许怀谦身体不太好了。
这会儿看许怀谦都这么拼命,真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我今晚的伙食也跟你们一样,”既然决定了要身先士卒,那必然是什么都得跟灾民的一样才行,许怀谦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得进前一百名,才能有白面馒头吃。”
不然陈烈酒一个从来不会进厨,进厨房也是帮忙烧个火的人,哪儿会这么积极地去帮忙做饭,就是看着那些做饭的人手脚干不干净呢。
“啊!许大人你居然要跟我们抢名额!”众人一听,诧异地看着他。
许怀谦挑了挑眉:“怎么,不行吗?”
“可是可以,”大家伙神情复杂看着许怀谦气喘吁吁,泛白的脸色,“就是你这身体你能行吗?”
“那当然能行了,”许怀谦一个激将法甩过去,“别你们最后喊得响,连我这个病秧子都比不过。”
“那不能够,许大人,你就瞧好吧,”旁人笑笑,开什么玩笑,许怀谦不仅病,模样一看还是那种没生过病的,“我们一定把你甩得远远的!”
许怀谦正等的就是这句话:“好,我就瞧着你们如何甩过我。”
许怀谦身体弱是弱,也没干过什么活,看上去肯定没有常年卖力气的人能干,但他工具好啊。
他那把镐子是铁匠打出来的最好的一把镐子,拿在手里又省时又省力,一稿子敲下去,冰块碎一地,很快就能把周围的土地松动,他带领着手下等他把兵凿开了,再快速地将冰下的土地挖好,几人分工合作,没过多久周围附近的地,就被他们给收拾好了。
有人看了眼红,忙吆喝道:“大家都使把劲儿啊,别我们连许大人都赢不了。”
打不过耿老头那种有好几个儿子的,还打不过许怀谦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嘿嘿嘿!大家伙卖力起来!”
一时间荒地上开荒的队伍全都吆喝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速度快一点。
于是陈烈酒带着人来给他们送馒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大家伙用尽毕生力气,热火朝天地在开荒的场景。
他惊奇了一声:“这么有劲儿?”
“都是我管理得好。”看到陈烈酒来了,会勾起胜负欲的许怀谦也舍不得丢下镐子,继续敲着,“我被他们架在这儿了,要是不敲进前一百,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你这身子跟他们比什么?”陈烈酒看许怀谦的脸好白,连忙放下他手中装着大馒头的笼屉,向身后的人说道,“让大家伙儿都别干了,先把今天的前一百给统计出来。”
你看看身后就有个人去办这事儿,营地里的灾民很多,但能派出来开荒的人却不多,这片土地上也没多少人,大家还是团体劳作的,只要一块地一块地的数这个团体负责的地,一天的时间到底开了多少荒地,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最后跟老头和跟他比试的那个小队都进了前一百,连讨了个巧的许怀谦都走狗屎运地拿到了八十八名的好名次。
“你看看,你不用那么拼命,也能进前一百的。”陈烈酒跟许怀谦说了句悄悄话,随即又放开声音地说,“统计出来了,大家伙都歇了,把馒头吃了再干吧。”
盛北这样冰天雪地的冻着,许怀谦怕三月份开春的时候,开不出多少田地来,因此规定了,吃了晚饭之后,得再干一阵子,才能去歇息。
大家干了一天了,就等着陈烈酒这句话,陈烈酒一开口,所有卯足了劲在干活的人,全都丢下了自己手上的工具,跑到负责发口粮的人跟前,一个个排队等了起来。
排队也是许怀谦规定的,在许怀谦这个灾区,谁若是不排队的话,发晚饭的人就不会给他好的晚饭,插队也不行,插队也一律按照最次的晚饭给。
这样管教过几次,那些总想占便宜的人发现占不到便宜后,就老实了。
他们老老实实的排队领晚饭,陈烈酒眼疾手快地排在第一个,领了他家小相公的晚饭两个大白面馒头,就拉着许怀谦到一旁的石头上进食去了。
拿到白面馒头,许怀谦都等不及陈烈酒在冰凉的石头上铺上皮草,拿着其中一个就啃了一口:“饿死我了。”
啃完就发现不€€劲了,拿着馒头问陈烈酒:“这怎么是甜的?”
陈烈酒理所当然道:“你身体这么弱,凿冰又如此消耗体力,不吃点甜的怎么补充得回来。”
“每个馒头你都搁了糖吗?”许怀谦吃了一口垫了肚子后,朝陈烈酒问道。
“嗯。”他家小相公要身先士卒,他阻止不了,稍微给他吃点好吃的才是可以做到的。
许怀谦算了一下,一个队伍五十人,一百个队伍五千人,五千人要消耗的糖……
糖比粮食可贵多了。
“别心疼钱了,”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陈烈酒扫一眼许怀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拿冰凉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脸,“钱没了再赚就是,身体重要。”
这么多人呢,大家铆着劲地在干活,消耗都大,别的补品陈烈酒给不起,给他们吃点糖补充体力还是办得到的,何况这样还能光明正大地给他家小相公补身体。
“我知道,”许怀谦把咬馒头变成了撕馒头,给陈烈酒说,“我就是有一点点的肉疼,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钱呢。”
他们家的钱都是陈烈酒挣的,每天起早贪黑的可辛苦了,许怀谦心疼得平日里根本不舍得花,一下子花这么多出去,可肉疼了。
陈烈酒笑许怀谦:“守财奴,属貔貅的。”
“才不是。”许怀谦掰了一大半的馒头给陈烈酒,“你也吃。”
他只守陈烈酒的财,要是他自己俸禄,他就不心疼。
“我还是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陈烈酒摆摆手,没接。
“还没好吗?”许怀谦收回馒头,紧张地看着陈烈酒,“找大夫看了没?”
“看过了,”陈烈酒点头,“大夫说没事。”
“那你最近这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就开始厌食了?”许怀谦奇怪了,人好好的怎么会吃不下东西。
“我也不知道。”陈烈酒抬起右手,拉开衣袖看了看,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怀孕了,高高兴兴地去找大夫,结果却被大夫冷冷地泼了一大桶冷水,根本没有怀孕。
而且他的哥儿融合脉线也没有亮,并不是怀孕的征兆。
“手上有什么吗?”许怀谦看陈烈酒拉开衣袖,也跟着凑过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烈酒看了眼一点红线都没有显现的脉搏线,暗暗叹了口气,朝许怀谦摇了摇头:“没什么。”
“阿酒,你这样不吃东西下去不行。”陈烈酒吃不下东西,许怀谦。也跟着什么都吃不下了,“不如我们找个御医看一下吧,应大人虽然不在我们这个灾区,可我们这儿灾区也住着两位御医呢。”
“嗯,”陈烈酒颔首,“我回去就找。”
“你别跟着我不吃东西,”陈烈酒把许怀谦吃了一半的馒头拿过来,慢慢撕着喂他,“都快冻硬了。”
“哪有。”许怀谦撅着馒头为陈烈酒忧心忡忡的,吃什么都觉得没滋没味的。
偏偏这会儿,还有人来烦他。
“许大人,我们这地开出来,也没有肥力啊。”
要知道,荒地和良田是不一样的,荒地就是一块长满杂草的土,想要把它变成良田,还得经过好几年的耕种才行。
而他们这强行在荒地上开荒出来的田,还什么肥力都没有,可想而知里面的收成有多惨淡。
“我已经让人在营地里收集肥力了堆肥了。”许怀谦当然知道这点了,在意识到他创造不出化肥的时候,他就派人在营地里特效挖了不少厕所出来堆人工肥。
“这样也不够吧。”靠人力能堆多少肥出来啊,盛北的灾民是多,可这么多灾民需要的土地也多,人力所产生的那点肥,估计就够几千亩使的,想要更多的土地获得肥力,还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许怀谦点头,他已经在想要不要去买粪了。
缙朝早就有人发现了粪的商机,平时的牛啊,驴啊,产生的粪都有人捡,更别说还有修厕所发财的。
在这样一个肥力商机时代,他去买粪肯定能买到。
但没有钱的许怀谦节省惯了,他总想不花钱或者花最少的钱解决问题。
这要是靠买粪来堆肥的话,粮食产量是上去了,可这不就等同于花钱买粮食么。
可要是不花钱,地不好,粮食产量上不去,最后也得花钱买粮食。
想来想去,都得花钱,就没有一个不花钱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么?
“许大人的办法无非就是花钱买肥买粮,”来跟许怀谦说话这人,一下子就猜到了许怀谦的想法,直言不讳道,“反正都是花钱,许大人不如花钱买我家的制肥法。”
许怀谦这才抬起眼来,正眼瞧着人:“你有制肥的法子?”
“是。”来跟许怀谦说话这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他见许怀谦有了兴趣,“我家以前是种花的,为了把这花种好,研究不了不少种花的肥料,其中有一种花肥不仅适合给花施肥,还适合于种庄稼,小老儿靠着这个花肥,还开了一家粮食铺。”
仅仅只是靠花肥就能开一家粮食铺子的人,这人恐怕是世家的人吧?
想也是,要是没有点身家背景的人,哪里养不起花呀。
“不知老伯这花肥如何卖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再有身家背景的人,也逃不过这突然来临的天灾,一场水花别说是花了,估计连家都给冲没了吧。
人家竟然找上门来了,许怀谦也没有拒绝,与他攀谈起来。
“不多,这制肥法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小老头也没说自己的家室,只是道,“我也不收许大人高价,许大人看着给个十万两如何?”
“多少?!”许怀谦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
“十万两。”小老头再次说道,“我这花肥不仅能让花开得更好,还能让粮食增产一倍,许大人你买回去不会亏的。”
小老头觉得自己卖得已经很便宜了,要不是盛北这次水患,把他整个家都给席卷没了,还有他那些珍贵的名花也跟着命丧洪水,就算是给他百万两,千万两他都是不会卖法子的。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许怀谦也不怕叫他发现自己的窘迫,“而是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给你这个钱的能力了。”
韶雪风给他的钱,他还要留着修堤坝呢,这边灾区实在困难,他才从那笔钱里挪用了一点点。
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这个小老头一开口就是十万两,都可以安置一个县城一大半的人了。
他要是能随随便便花这么大一笔银子,他何至于这么愁。
“许大人……”小老头还想和许怀谦说说他这花肥的好处。
“打住,”许怀谦却给他算起账来,“我猜你这花肥所用到的材料都不是随处可捡,不需要钱就能够获取的吧。”
小老头愣了一下。
“这做花肥的材料还肯定不止一种吧,”许怀谦拿着镐子在地上敲冰,“你前期拿钱投资了,你后期可以卖粮食收回本还有得赚,我这灾区这么多灾民,我给他们大量的银子投下去,可是一分钱成本也看不到的,朝廷就只给了我那么一点钱,这钱还要留着修堤坝,拿来买了肥料就没有办法堤坝了。”
不修堤坝就那么等它决堤着,暂时看没什么问题,万一下次汛期又涨水了怎么办?
所以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买他的花肥,要是他能够低价出售那还有得谈,但人家肯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