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昌盛帝见朝堂上下一心,心中颇为欣慰,现在的朝堂终于一点朝堂的样子了,当朝宣布:“朕在外征战期间,太子监国,都察院左都御史蔺华容和户部左侍郎许怀谦协同太子监国,其他诸卿也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莫让朕在外,还为朝中之事担忧。”
“臣等谨遵圣谕!”
昌盛帝安排好了一切事后,定下了十二月,五十万大军开拔。
许怀谦作为监国大臣,又是户部侍郎,每天头都忙得晕头转向的。
“许大人€€€€”
“许大人€€€€”
“许大人€€€€”
户部的活简直不是人干的,许怀谦下了朝刚一踏进户部,就有一堆人拿着账本、账簿向他找了过来。
“这些都是大军开拔,需要的东西?”许怀谦接过他们递过来的账本,一一查看,再逐一向他们询问。
“是,这些都是户下面核算出来的数目,许大人,你查看过后,没有问题的话,就印章吧。”
户部的任何东西开库调集前,都需要许怀谦印章,许怀谦印过章后,他们拿着有许怀谦印过章的账本,这才可以去仓库,把东西从仓库里取出家。
“先放着,等我看完了,你们再来取。”五十万大军所需要的东西,不是几个账本就能说得清的,那可是好几摞的账本,就算知道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找事,许怀谦也不敢掉以轻心。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行军打仗的事,后勤可不能拖后腿。
下了朝,许怀谦就埋在一众账本里,拿着算盘逐一仔细核算,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
因为是三品大员的缘故,他现在终于有自己独立的办公署了,把门一关,就算是尚书大人找他,也必须得敲门才行。
古代有没有摄像头,许怀谦才不委屈自己老老实实的做账,直接取了一张纸出来,画了个统计表,用阿拉伯数字填写,什么数据一目了然,哪里出了错,也能以最快的方式找出来,不会因为账本太多,算着算着就不知道算到哪里去了强。
不过即使有统计表,把这些账本看完,许怀谦整个人也是头晕脑胀的,每看一摞,就怀念一下后事的计算机,哪怕现在给他一台最原始的计算机,他都能把它当宝贝!
等许怀谦把账本全部统计完,他被这杂乱而又庞大的数字,弄得眼花缭乱,吐了好几回,人都瘦了一圈。
但这还没有完,他还得去库房将这些东西检验一遍后,才能在这些账本上印章,让底下的人把这些东西取出仓库。
户部的仓库,那就不叫仓库,这简直就是一个库城,在里面行走那都是要用马车的,不然从这个库房走到另外一个库房,可能天黑都走不出去。
“许大人,你请查看。”户部只管钱粮,钱好办,只要没有差错,用银票结算完全没有问题。
官制的银票在那家钱庄都能使用。
但粮草可就说好了,若是下面的人心眼子稍微坏一点,他印了印章,他们完全可以偷梁换柱,以次充好,一百石米是粮,一百石糠也同样是粮。
许怀谦进了户部的库房,每个仓库逐一查看,就怕里面混着有不好的粮食。
“五年前的盛北都把户部的粮食掏干了。”许怀谦拿帕子捂着口鼻,一个库房,一个库房查看钱粮的时候,户部尚书魏鸿彩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许怀谦身边,“现在的粮食都是后面补充的,每个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我看着入库的,绝对出不了差错。”
“嗯。”许怀谦看了他一眼,抓起把粮食看了看,朝他颔首。
他也发现了,户部的这些粮食都“很新”。
这种新不是新米的新,只是比起放了几十年的陈粮来说,新鲜不少。
“这些粮食放在这里,若没有意外,就永远不会出库么?”虽然魏鸿彩说了没有问题,但许怀谦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这些粮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嗯,这些粮食都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轻易不能动弹。”对于许怀谦的问话,魏鸿彩耐心给他解释。
他对这个原本可以当阁臣,却非要跑来他手底下当个三品侍郎的许怀谦,内心很是复杂。
他以为五年前,他和其他几部联手把许怀谦赶去盛北的事,等许怀谦回朝后,他必定会报复回来。
但是许怀谦没有,甚至来了他手底下也是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没有搞事情。
一时间,让魏鸿彩不清许怀谦究竟想干嘛,两人只能这么不尴不尬地处着。
“我觉得,魏大人还是多用点心好。”许怀谦身体不好,库房里的灰尘大,他不得不拿帕子捂住口鼻,魏鸿彩不来找他,他都要去找魏鸿彩了。
“嗯?”魏鸿彩乍然听到许怀谦这话,愣了一下。
“魏大人,你不觉得这些粮食堆在这里太浪费了吗?”许怀谦说着还拿空着的一只手,指了指库房的角落,“况且,库房并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地方,你看,那边的洞,明显是老鼠洞。”
“这些粮食放在这里,长年累月的放着,的确是跑不掉,但是这些老鼠偷也能偷不少走。”
许怀谦在库房里走了一圈,找到一堆受潮而发霉的粮食,“况且,这些粮食放久了,口感好不好不说,受潮发霉等问题,避免不了。”
“我看过户部的账本了。”许怀谦自从自亲在户部当侍郎之后,上班第一天就把户部基本上都账本扫了一眼,做到对户部有个大概的了解,“虽说户部现在比起以前来阔绰不少,但还不是一样要精打细算。”
全国都在修桥铺路,这不是几千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还有一系列的改革措施,都需要钱粮的维持,就算现在的税收比起以前来户部的账面上已经能够达到八九千万两的盈收,到花出去的钱也成比例在增长。
每年把该花的钱一支出,户部如今还是入不敷出。
许怀谦以前就建议过户部,不能把目光只放在税收上,还是多想想其他办法,奈何户部的人就跟榆木脑袋一样,除了搞良田、赋税以外,就是关税、盐税这些东西了。
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他们是一点都看不见。
许怀谦指着库房里发霉的粮食说道:“要是能把这些损失也通通避免了,每年也能减少不少开支吧。”
魏鸿彩皱眉:“可这些入库的粮食,都是要登记在册的,若是要动的话,得重新登记在册不说,要是有个意外,我们该从哪儿拿粮食来填补?”
魏鸿彩不赞同许怀谦这个动库房粮食的建议,粮食在这里,就算是烂了,发霉了它都在这里,可他们要是动了,一旦遇上事,拿不出粮食来,他这个户部尚书可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也不一定是要把这些粮食拿出去置卖减少放久了的开支。”许怀谦摇头,“这么多粮食一放出去,肯定会对市面上的粮价有所波及,我也没说要把粮食拿出去置卖,魏大人先不要着急。”
开什么玩笑,就户部这一个库城的粮食放出去售卖,市面上其他粮店就不用做了,只要官府能比粮价低个一文半文的,喜欢屯粮的百姓都要疯抢。
何况因为有蚯蚓肥的缘故,缙朝国内大部分地区的田地粮食都在丰收,现在市面上的粮价已经跌了很多了,再跌下去,粮食商人们就不用干了,完全没有盈利嘛。
魏鸿彩也不傻,许怀谦这样说,肯定有他的主意了:“那你的意思是?”
“置换?”这是许怀谦在查看户部账本的时候,内心构造出来的一个想法,“户部给官员发放俸米的职田,每年不是要产出许多粮食么?”
“把这些堆积久了的粮食与官员每年要发放的俸禄置换掉,这样就能保证库房里的粮食永远都是新鲜的,还不用重新把粮食登记造册。”
反正,许怀谦也观察过了,户部给官员发放的俸米,大多数的官员也并不怎么哎吃,他们更喜欢去市面上买口感更好的其他大米吃。
这些俸米发下去不是售卖了,就是留着给家里下人吃。
趁着这批粮才放五年,掉价掉得不是那么厉害,口感上还算过得去,正好是置换的时候。
要换成那种陈年旧粮,想必就算是给官员发上双份的俸米,官员们也不会同意。
魏鸿彩想了想,许怀谦这个计划的可实时性,越想越觉得可以。
户部掌管着钱粮,还管着官员俸禄的事,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这么多,每年发出去的俸米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若是把他们用来与库房的粮食置换,完全可以隔两年置换一下,这样官员们拿到手的粮食也都是新鲜的,库房里的粮食也新鲜的。
“我待会儿就交代人去办。”魏鸿彩觉得可行后,兴奋了起来,库房里的粮食这么多,每次一有损耗,他们就要取出来,重新填补新的进去。
这填补的数字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现在把这个数目省下来,又能做更多的事了。
“对了,魏大人。”许怀谦见他的意见被上司采纳了,勾唇笑了笑,说出自己的目的,“既然要置换粮食,这些坏掉的粮食,就不能要了对吧。”
“差不多。”魏鸿彩颔首,这些坏掉的粮食,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能要,就是取出来低价卖给一些养殖户,让他们拿去养殖,由于畜牲们也不是很喜欢吃这些坏掉的粮食,价格都跟低廉,可以说是半卖半送吧。
许怀谦跟魏鸿彩说:“那我取一些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用途,更为户部节省开支。”
“取吧,取吧。”魏鸿彩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只是一些坏掉的粮食,就算许怀谦不给他打招呼,拿走了也没人说什么。
看完粮仓,又拿到了一些坏掉的粮食,许怀谦准备回去爽快的印章了。
魏鸿彩心思复杂地拉住许怀谦:“许大人,五年前的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计较?”
这事在魏鸿彩心里压好久了,他觉得他要是不找许怀谦坦诚布公的说清楚,他心里不得劲。
突然被魏鸿彩拉住的许怀谦:“???”不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个啥?
“魏大人,你只是妒忌贤臣。”这事,许怀谦该怎么说呢,“你本性也不坏,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懒惰又爱出风头,你看不惯我,是正常的。”
再说了,他去盛北的事,也跟他们这几位尚书没有关系,否认昌盛帝和阁臣们将计就计的计。
没有他们从中作梗,最后他也是要去盛北的,所以这事也不怪他们。
妒忌贤臣的事还不大?魏鸿彩奇怪的靠着许怀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许怀谦觉得魏鸿彩大惊小怪,领导给他穿小鞋,他还能指望领导去死啊,何况这种妒忌的事,在职场上屡见不鲜,要每个都计较计较不过来的,“我也有我的缺点啊,好吃懒做,不然当年我夫郎用钱聘我当赘婿,我哪能屁颠屁颠的就答应了。”
“你要是好吃懒做,天底下就没有好吃懒做的。”魏鸿彩觉得许怀谦吹牛,他可是连昌盛帝都觉得尽职尽责的好贤臣。
许怀谦不在朝的时候,每年沈北税收增长的时候,昌盛帝可都是要把许怀谦拖出来,夸了又夸的。
简在帝心,这几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
“真的。”许怀谦见他不信,特别认真地给他说,“我特别好吃懒做,在家能不做事就不做事。”
不止在家,偶尔工作上的事清闲一点,他也是能不做就不做。
“你说你贪财好色,我都觉得比你说你好吃懒做强。方”魏鸿彩看他这认真的样子,明显不相信的甩袖走了。
“真的呀,不信你去问翰林院的人,我当年在翰林院里可懒了。”许怀谦见他不相信,还追着给他解释。
魏鸿彩走得更快了,翰林院这摸摸多年来,就没有出过许怀谦这样勤快的好不好,仅在翰林院半年,就办了多少好事。
安慰他,也不用用这种诋毁他自己的方式。
魏鸿彩老是老了,但脚步飞快,许怀谦这个病秧子跑都追不上他,最后只得垂头丧气的作罢:“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得都是真话!”
上司走了,许怀谦无奈,只得继续回户部先把手头上的事做了。
刚做到一半,房门被敲响了,许怀谦把他的统计图收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拿了本账本出来查看:“请进。”
“师兄!”章秉文拿了本账本,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干嘛?”许怀谦现在看到账本就害怕,一看到他手里也那了账本,就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不会也是来找他看账的吧。
“没事,没事,就是找你叙叙旧。”章秉文也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得不行。
“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许怀谦指了一堆账本,这些全都需要他印章的。
“没事,我这个也很快。”章秉文把账本递给许怀谦,“你戳个章就好了,很快的。”
许怀谦看了他一眼,接过一看,全是要铁的数据,眼睛一花:“……”
“这么多,我得算算。”许怀谦翻了一眼,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数目,那种作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些我都算过一遍了,绝对没有问题。”章秉文朝许怀谦笑,“就是数目很大,毕竟,这次大军开拔,兵部需要的兵器不少。”
“这不应该是兵部的事么,怎么跑到你们工部去了。”许怀谦还是相信章秉文的,他坑谁也应该不会坑他这个师兄,但许怀谦看到账本后面的数目,人都是麻的,要这么多的铁?
“他们忙不过来,就都丢给我们工部了。”章秉文也不隐瞒,“师兄,你戳章吧,早点戳我们工部也能早点开工。”
对于昌盛帝要出征的事,许怀谦都不含糊,他拿了印章正要盖戳的时候,又在铁的数目下面,发现了一行,钱的数目。
“等会儿,这怎么还要钱啊?”许怀谦指着那行小字问章秉文。
“造这些兵器也辛苦,不得给下面的人多拨点钱么€€€€”章秉文就知道,他师兄没这么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