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 第8章

见父皇不生气,他又得寸进尺地开口:就是昨晚月黑风高的,不小心把父皇赏的月牙玉佩弄丢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块玉了,父皇能不能再赏我一块?

父皇恨铁不成钢地敲他脑袋瓜子:双月玉本来另一块儿是给你未来老婆留的,媳妇儿都还没影儿呢,倒是先把彩礼私吞了。

*

回忆总是刻画在一摞又一摞竹简里,要等你费时费力去翻找,去查看的时候才一股脑儿地散落出。外层落了厚厚的灰,里面却是崭新得历历在目。又像昨日才凋谢的黄花,看上去浇点能水挽救。其实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已成定局。

他们还在狂奔,辛钤的马鞭又甩起来了,像不知疲倦,人和马都是。马背上摇摇晃晃,他想起赶回皇宫的马车,又想起他大摇大摆晃着头‘体察民情’。

燕泽玉逐渐适应了这种陌生的、狂野的颠簸。

天是黑天,地是黄土,彼此压得很近,但周围很空。

燕泽玉从没这么跑过马,他努力把脑子放空。

不断回想那轮涌出白光的月亮、亲人的温柔的吻、那条脏兮兮的小狗,他的十岁生辰。

他很疲惫,但睡不着。

跑了不知道多久,辛钤口中的惩罚终于来了。

粗糙的布料摩擦细嫩的皮肤,像烙得半红不红的铁刃刺拉摩擦。

屁股疼,大腿内侧也火辣辣的。

脑子里像有人在放炮仗,噼里啪啦炸个没完,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了点零星又清楚的画面€€€€关于那条脏兮兮的小狗的。

不知道他从哪儿窜出来的,小夏子要是晚一刻拉住缰绳他就会被卷入马蹄车辙。

他缩着肩膀和脑袋,缩着整个身体,像是要那明月别照见他,他说:谢谢!

声音太小了,燕泽玉没听清,被刚才突然刹车的惯性摇醒的他很不耐烦,掀开帘子瞧,眼里压着嫌弃随口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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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钤带着他遥遥领先于大部队,率先回到辛萨群居地。

这时天才蒙蒙亮,冰雪封冻远山,晨光不明不暗隐没在冰川的背后,暗不下去又亮不起来。

房帐一个个的点缀在苍茫草原上,皇室贵族大多还在沉睡,周边除却守卫和噤声忙碌的奴仆便没什么人了。

冷清寂寥。

燕泽玉忍着疼,放空了的心又被鲜血灌满,放平了的眼重新抬起来。

扫过辛钤腰间的弯刀和后背的箭翎,冷眼望着这片血红的土地。

吊顶镶红宝石,门帘串联着玛瑙羊角、极尽奢华而守卫森严的这个帐子是辛萨可汗的所住所。

腰佩弯刀的八大侍卫被分成四波,来回巡逻,几乎没有破绽。

“小玉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沉浸在思绪里的燕泽玉被吓了一大跳,辛钤之于他,内心的恐惧要远大于理智,心中粗糙又简陋的谋划草稿在这人打量的眼神下几乎无处遁形,他飞快地收回视线,把稿子团巴团巴干噎下肚子,心虚慌乱间匆匆低头回避男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也正因如此,他错过了辛钤从他身上挪到可汗王帐,同样暗藏杀机的凝视。

空气安静了半晌,燕泽玉好像感觉到了身边犹如实质的杀气,很没出息地抖了一下。

辛钤手上一定沾过血,他想。

他又突然想起母后说的‘蛰伏’,于是没话找话:“我其实、其实在看那只大鸟。”

辛钤没理他,燕泽玉怕没有说服力男人不信,又呐呐说了句,“很勇猛。”

听见这句话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肃杀的冷气忽地褪去像从来没散发出过。

辛钤仿佛很愉悦,压着嗓子低沉沉地笑,燕泽玉被他笑得耳朵发麻又发抖,盯着男人从衣领里取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被体温融得暖暖的小巧骨哨,抵着放到唇边吹响。

哨声嘹亮而不刺耳,追赶疾风,穿破云层,传得辽远。

那只被他说勇猛的大鸟突然振翅调转了翱翔的方向,顺着哨声逆风极速俯冲而下。

飞得近了,搅动翻涌的气流卷起燕泽玉鬓角的碎发,他下意识屏吸后退一步,闪躲间睁大了眼。

这是只臂展就有七八尺长的雄鹰,青黑油亮的翎羽覆盖全身,唯有利爪一抹白,像穿了一件黑羽制成的皮裘踏雪而来。

燕泽玉想转身就跑,想蹲下抱头,甚至想把自己埋进雪地里,但他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就这么僵硬身子站着,像被冻硬了的死了的笨鸟,全身上下唯有瞳孔不断紧缩,里装着那只利箭一样奔袭而来的黑东西。

可他竟然还能思考。

他站着迎接死亡,像一个准备好埋葬沙场的勇士,他这辈子从没成为过的那种人。

他又想,他果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连蛰伏都做不好。

他还想,辛萨太子果然不是蠢驴,他可能早就暴露得彻底,不应该心怀侥幸。

他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取名鬼才:辛钤

已知:威猛老鹰叫小黑

第10章 他喜欢你

燕泽玉紧闭着眼,耳边是越来越近的振翅声,带来一阵能卷起风雪的刺骨凉风。

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风停了。

可他预想之中被尖利鹰爪袭击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头顶被不痛不痒地啄了一下,意料之外的触碰还是让他打了个摆子。

缓慢睁开了眼睛。

辛钤正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像是在看一出好笑的戏码。燕泽玉后知后觉开始耳根发烫,逃避似的飞快挪开了眼睛。

那只雄鹰正停在男人的肩膀,利爪温顺地收起来,并不会刮花辛钤那上等内秀的布料,燕泽玉下意识抹了抹自己头顶,猝不及防跟这只大鸟明亮的眼睛对上。

大鸟歪了歪脑袋,像是对陌生人来访的礼貌打量,然后又‘咕’地一声啄在了他摸头的手上。

手背上的肉少,痛感比之前的大,燕泽玉还是有点怕这个雪原上的猛禽,“嘶”了一声,默默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咕咕€€€€”

燕泽玉:“……?”

“他说他喜欢你。”

冷不丁的,辛钤手臂交叉抱在胸前,慢条斯理地开口。燕泽玉却不太相信辛钤的话,睁着一双杏眼狐疑地把立在身前的一人一鸟自以为隐晦地扫了一遍。

他不敢反驳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的话,只能拐弯儿抹角,“你能听懂他说话?”

辛钤挑眉,忽悠道:“能啊。”

其实也不全是忽悠,辛钤能看得出小黑确实喜欢他带来的这个人类,啄脑袋是海东青表达善意的一种方法。

他注意到少年还愣着边揉手背边小声嘀咕些什么,拍了拍对方肩膀,道:“愣着干嘛?走了。”

“他叫小黑,平时我不会让他下来玩儿的……”

燕泽玉垂着头,坠在落后于辛钤半步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着,紧张感逐渐褪去后,大腿根儿的刺痛就显得格外清晰起来,好在辛钤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得很慢,他勉强还能跟上。

那晚冲天火光中央的太子帐的位置还是一片黑土,隐约还能瞧见些碎布残骸,燕泽玉心虚地看过,加快了步子。

好在新的太子帐已经搭好了,搭建得急却很精致,并且就在王帐的不远处。

灰蒙蒙的天空逐渐亮起来,远山初黛的晨光从曦曦云层里洒下来像是神音降临的预兆。

逐渐有奴仆开始活动,望见辛钤太子遥遥便跪下行礼,看上去很畏惧的样子。

燕泽玉也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辛钤宽阔的后背,看来太子殿下的威严很高,视线一转, 随即又看到箭筒里红羽毛的利箭……

王帐近在咫尺,那是灭了晏国,杀了他至亲之人酣睡的地方……

辛钤带他回了新搭建起来的太子帐,里面的摆设都与之前别无大致,仆人们知晓太子将归,帐内提前烧着金丝炭,门帘一掀开,扑面而来暖呼呼的。

站在辛钤手臂上的小黑却不太喜欢,咕咕咕地吵嚷着以示不满。

燕泽玉望过去时海东青正用尖利的喙啄乱了辛钤的鬓发,一缕青丝突兀地被牵扯出来,有些滑稽。

海东青通灵性,他看出主人心情不错才敢放肆一下,没等辛钤拍他脑袋就扑哧扑哧飞到燕泽玉肩膀上站着了。

看戏的燕泽玉只觉得右肩一沉,像被块甸甸死沉的大石头压住,海东青尖锐的喙嘴和锋利的尖爪近在咫尺,他僵直身体一动也不敢动,隐隐望向立于一旁的太子殿下,希望他开口把这大鸟收回去。

辛钤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好整以暇地抱臂瞧着,小东西被海东青示好的梳理毛发的动作吓得有些发抖。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海东青梳理头发的动作停下来,用翎羽整齐的脑袋来蹭他的脸,燕泽玉下意识想要躲开,却硬生生忍住。

或许……海东青真的是在向他表达喜欢?

他儿时求着父皇把简州进贡的四耳灵猫留给自己养,父皇宠爱他,这举国上下独一份儿的猫便成了燕泽玉的宠物。

那小猫爱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也爱舔他的手指,猫房的小太监说这是小动物表示亲昵的动作。

“小黑,回来。”

虽不情愿,但主人下命令,海东青还是恋恋不舍地飞走回去了。

辛钤将小黑带去了帐外,太子帐虽然宽敞,但对于天性自由的众鹰之王€€€€海东青来说还是太束缚拘谨,浮白一片的天地间才是属于他的战场。

落后于他们的大部队回来了,金戈与白棋前来报到。

白棋此前被太子外派了任务,只从金戈口中得知了燕泽玉的存在,繁城恍然一眼也没看清容貌,燕泽玉一直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裹得严实,所以白棋始终没见到这个得了严酷太子喜爱的晏国豢宠。

还挺好奇。

白棋掀帘进去,坐在床边的人瞬间朝他看了过来,那双杏仁形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藏着戒备警惕,但藏得不好,一眼被他看穿。

白棋突然能理解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为什么对这个俘虏留有偏爱。

外强中干的小鹿,眼睛湿漉漉可怜巴巴地落到你手里,偏生长了一对小鹿角,不服气地顶你,不痛不痒,但也算无聊日子里的消遣。

“玉公子,太子殿下让我给您带了玉脂膏。”

燕泽玉有些疑惑地接过,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涂大腿内侧的擦伤的,脸色瞬间爆红。

白棋看得有趣,“玉公子,这脂膏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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