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短促哼笑,点燃烛台放到桌边,火光燎动,燕泽玉也注意到同样摆在桌上的酒罐子。
“大白天点灯干嘛?喝春山酒似乎没有这样的仪式。”
辛钤没理他,只拿狭长又沉静的眸子微垂着瞧他,曲起手指,将少年尖俏的下巴捏了起来。
男人指腹的薄茧略粗糙,弄得燕泽玉下颌酥痒,颤了颤眼睫。
这个角度望过去,辛钤轮廓分明的脸更显得锐利,浓眉斜飞入鬓,山根高耸挺拔。灯火摇曳,每一处阴影都落得恰好,明暗交集中,那双眸中倒映的一点火焰,亮得惊心动魄。
“啊!”“嘶€€€€唔,疼疼疼疼啊!”
燕泽玉猝不及防,惊声尖叫,看愣住的目光也收了回去。
右侧脸颊骤然如火烧火燎般疼痛,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少年挣扎着仰头想要躲开辛钤再次凑近的手,却没成功。
“别乱动!”声音冷得如寒潭水。
男人剑眉紧蹙,凤眼压得很低,黑色瞳仁只露出一半,压迫感很强。
少年吓到了,加之沾了高度烈酒的伤口疼得不行,眼眶倏地红了,蓄满水汽,一滴眼泪欲滴未落地挂在卷翘眼睫上,可怜巴巴的。
辛钤沉沉望了两眼,眼底似乎压抑着狂风暴雨。
燕泽玉浑身打颤,“不是、不是喝酒吗?为什么擦我伤口啊!”
辛钤似乎有点不耐烦,眉头皱得打结似的,盯了燕泽玉脸上的伤口看了半晌,才语气沉钝地开了口。
“伤口需要清洗。”gzh盗文死翘翘
辛钤捏着少年两颊软肉的手略加重了些力道,燕泽玉挣脱不开,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抬头。
“能不能不清洗啊?”双颊被用力捏着,燕泽玉说话都有些不清晰。
“不能。”
一盏茶后,辛钤才终于放过他。
这下好了,不光是右脸颊的伤口疼,连被男人捏住的腮帮子都酸得不行。
燕泽玉吸吸鼻子,眼睫被泪水浸湿,黏糊糊的粘在一起,睁眼费劲。
耳边脚步声走远又靠近,暖热的绸巾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却也小心谨慎一点没打湿伤口。
“睁眼。”
燕泽玉还气着呢,自然不让辛钤如愿,转头趴桌上,就是不拿正眼瞧他,小声腹诽碎碎念。
辛钤似乎在他身边站了会儿,半刻后才离开。
等到脚步声和门帘晃动的声音传来,燕泽玉才抬头€€€€
烛台灯火熄了唯余袅袅青烟,桌上重新摆了一瓶未开封的春山酒,玉瓷瓶,阵阵寒气荡漾,瓶身还有些凝结的小水珠。
‘春山酒藏于冰雪之下,趁凉入喉,才是一绝呢!要是能拿去冰镇一下再喝就好了。’
燕泽玉突然想起年宴上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
原来自己的碎碎念,辛钤都记得……
燕泽玉一时间噤了声,盯着这坛春山酒看了许久才猛地伸手将木塞拨开。
浓郁凛冽的酒香扑鼻而来,缭绕久久不散。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指尖满是触摸瓶身时冰凉的水渍。
浅酌半口,烈酒伴着寒气入喉,火辣辣却又冰冰凉的感觉像是他右脸颊刚清洗过又上了药膏的伤口。
“咳咳咳€€€€”他终究是没驾驭住烈酒的滋味,咳地眼泪花花。
等这股劲儿缓过,燕泽玉才咂咂嘴。
唇舌间还残留着春日晨暄、烟雨桃林的香气,清新淡雅,任谁也想不到这酒入喉时那样热辣的烧灼感。
原来大哥所说的春山美酒是这个味道……
他最终喝上了大哥一直不让他碰的春山酒,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辛萨。
作者有话说:
春山酒这么烈,不会喝醉吧!(坏笑
谢谢宝贝们的投喂,嘿嘿嘿~开心~
第35章 春酒微醺(大修)
寝帐内燃着无烟金丝炭,热气裹挟,暖融融的。
燕泽玉额头覆了一层湿漉漉的薄汗,微张着唇瓣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太热了。
脑袋也昏沉得像是生病。
醉酒的人大多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喝醉。燕泽玉这样初尝烈酒的小孩儿更是迷糊不知天地。
少年贪凉,又仰头抿了一大口冰镇过的春山酒。
凉意裹挟着热辣从喉咙一路沉到丹田,却没有让燥热缓解丝毫,反倒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燕泽玉难耐地皱起眉头。
只有将寒气涔涔的酒瓶子抱过来贴在脸颊边上,他才觉得稍微凉快些。
门帘似乎被人轻飘飘掀起,室外凛冽寒风贴着缝隙侵扰而来,倒是让满脸通红的少年感到舒适。
燕泽玉咂咂嘴,从趴在桌上的姿势略微撑起脑袋。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似乎是进入帐房的不速之客。
少年努力睁大了眼,视线模糊间一只巨大的乌鸦展翅扑腾过来,那尖锐的喙嘴也急速靠近。
瞳孔紧缩,脑子的那根弦瞬间绷紧。
但燕泽玉反应迟钝的身体却未能及时做出反应,只能呆愣愣杵在原地。
翎羽扫起微风,少年感觉额头一疼,并不尖锐。
但总归是疼了。
燕泽玉不喜欢疼痛,哪怕一点。神色恹恹地挥手将大鸟赶走。
“唔€€€€别弄我€€€€”
说罢,闭着眼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一副不理人的模样。
呵。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
昏沉的意识骤然清醒了些,少年浑身一机灵,‘噌’地抬头朝声音源头望去。
不是辛钤还能是谁?
那双锋利的浓眉微蹙,长而直的眼睫垂着,神色淡淡地望着他,仿佛方才听见哼笑的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辛钤居高临下地朝他扬扬下巴,薄唇翕张。
“药蹭掉了。”
大抵是酒意上头,就算短暂清醒也没什么用,燕泽玉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一时间没能将文字转化成具体意思。
他盯着男人俊秀的脸庞定定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迟钝地蹦出个疑问语气的‘啊?’
小黑也跟着发出一声调子差不多的‘啾’。
燕泽玉朝声音处望去。
但他最终没看到小黑‘啾啾’的模样。
男人按住了他的侧脸。
辛钤的手很冷,像落在脸上涔凉融化的雪。
但正被燥热弄得难受的燕泽玉却很喜欢。
他不自觉偏头,用没受伤的那一侧脸颊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像是归巢的幼崽亲昵撒娇。
男人动作一顿,薄唇微动似有话要说。
但垂头望着少年那飘忽不知所以然的眼神,表情淡了些,最后什么也没说。
辛钤指尖抹了什么东西就要凑过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算意识不清晰了,但燕泽玉的身体还记得清洗伤口时惨绝人寰的疼痛。
眼瞳猛地一缩,燕泽玉想躲,奈何头晕脑热。
“唔€€€€别、碰我!疼!”
大抵是他的声音的确凄惨,男人停了手,眉头却蹙得更紧,不愉的样子。
对方指尖清凉淡雅的草药味隐约飘散来。
“不疼。”辛钤声线低沉可靠。
燕泽玉仰头望着男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缓慢地眨眨眼。
“真、不疼?”少年说话慢吞吞,一字一句的,他自己倒没发觉。
少年原本清脆的声线在醉酒后变得黏腻软糯,像是故意朝男人撒娇时候的调调。
纯洁、又勾人。
辛钤滚了滚喉结,深吸口气。
懒得跟小醉鬼废话,男人直接抬起少年瘦削的下巴,将指尖黏糊糊的膏体尽数在伤口摸匀。
辛钤没骗他,真的不疼。
冰凉凉,像刚才贴脸到酒瓶上的感觉。
对了,我的酒瓶子呢?他好不容易才喝到的春山酒……
燕泽玉拖着沉重的大脑,扫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