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呼吸都停滞一瞬,燕泽玉勉强定住心神,仔细打量着黑衣人面罩下露出的那双眼睛。
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在他敛眸思索之际,黑衣人朝他行了跪礼,反手解开面罩。
一张即便未施粉黛也€€丽娇媚的脸出现在燕泽玉面前。
是苏贵妃。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见面。
“臣女苏佳,拜见太子妃殿下。”
燕泽玉从怔愣中回过神,赶紧上前一步虚虚在女子手臂下托住,将人扶起来,“不必多礼,你是来找太子的吗?”
苏佳点头,道:“臣女此番的确是有要事需征求太子殿下意见。臣女先去了翰林院,并未见到太子殿下,这才来了长乐宫……不想……却惊扰到太子妃殿下……”
“并未惊扰……”燕泽玉迟疑片刻,询问,“太子殿下不在翰林院?”
可辛钤清晨披露离开时,明明告诉自己只是去翰林院与客卿们讨论些寻常政事……
燕泽玉更加肯定,辛钤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说不上来心中什么滋味,仿佛身在梅雨季的无脚鸟,被潮湿的空气润湿了翅膀,飞不起来却又坠不下去。
无端端闷得慌。
但他却分明知道,辛钤瞒着他并不是不信任他。
大抵是因为一切还未尘埃落定,辛钤不希望他为此烦忧。
可正是如此,才叫他愈发焦灼。
这是兴复大晏的功业,是他作为大晏唯一留存的血脉的必终之事€€€€无论成王还是败寇。
辛钤这般隐瞒,叫他本心难安。
门外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燕泽玉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他与苏佳同时望向门口,苏佳并不能仅凭脚步声分辨出来人正是太子,故而飞快地扯上了面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了房梁隐蔽。
辛钤推门而入,眼神细细打量过少年,见并无异样,才对房梁上的人道:
“苏佳,何事寻本王?”
作者有话说:
风雨欲来,静观其变啦,马上要夺权啦
第119章 汤池共浴
苏佳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有关可汗体内的毒素。
距离辛钤叫她停毒已过去快半月,可汗的身体隐约竟有了好转迹象,再加上近日皇后病逝一事,可汗对二皇子的态度骤转。
似乎一切都倒向了对他们不利的一边。
她此番夜寻便是想请示太子,是否需要加重毒药的计量。
“不必。”辛钤朝她摇头,问了个不太相关的问题,“可汗近日可有去你宫中?”
“昨夜来过,但并未在臣女宫中宿下。”苏佳提起这些私事也并未有寻常女子的羞赧,反倒神色淡淡,恍若只是公事,全然将可汗当做工具的模样。
“可汗对皇后的怜惜之情怕是日子越长,积累越多,皇后已逝但二皇子尚存,帝王的偏爱最为致命,咱们若要行动也应提早……以免夜长梦多。”
辛钤不置可否,朝窗外扬了扬下巴,“你先退下吧,本王自有打算。”
苏佳身手极好,似乎比起辛钤那骨哨召唤出的暗卫也不遑多让,一转眼便已消失在了黑夜中,唯余下悠悠晃荡的雕花木窗。
辛钤过去关窗,待锁上搭扣,眉眼间才露出些许倦怠。
“小玉想问什么?”大约是发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辛钤主动起话头。
眼神略过男人眉宇间难掩的疲惫,燕泽玉迟疑半刻,只是轻轻摇头。
他提步走到男人身边,将对方脱下来的外衫接过去,拍顺叠好放到一边。
“阿钤很累的话,我叫金戈烧些热水,沐浴之后再休息吧。”
似乎是因为这句‘阿钤’,男人神色骤然放松些,眼底逐渐泛起笑意,走近,将他揽入怀抱。
辛钤抱得有点用力,扣在他腰间的手臂仿佛铁索,似乎想要将他揉进怀中。
燕泽玉顺手将男人头顶玉冠中固定的簪子抽掉,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柔顺落于身后。
学着从前辛钤为他捋顺发丝的动作,以指作梳,插。入略带凉意的发丝中,一一梳顺。
原来辛钤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就如同现在,那威严不可一世的男人,正埋首于他的侧颈小幅度地磨蹭。
像只牙都还未长齐的狼狗。
燕泽玉为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有些发笑。
他分明知道,辛钤可不是什么牙没长齐的小狗,而是统领族群,运筹帷幄的狼王。
辛钤唤金戈准备沐浴时已然恢复了往常不苟言笑,冷静自持的模样,狭长的凤眸轻敛,看不出情绪。
当金戈应声退出门外时,辛钤又将人喊住,挥挥手,道:“罢了,不必准备了。”
没等他疑惑,又听男人道:“陪我出门赏赏月吧。”
那件刚脱下的外衫又重新披回男人身上,辛钤牵着他往外去。
近几日都是晴朗无云的天,月色皎洁如霜落,甚至不必提灯,前路也被照得明亮。
周遭静谧,远星稀疏。
两人一时间都未言语,安静享受这份战弦紧绷许久后来之不易的惬意。
“今日回长乐宫,院中花草似乎稀疏了些?”辛钤似是不经意间提及。
神色微顿,燕泽玉凝滞半刻,“我看院中扶桑开得太红,刺眼得很,便叫下人们移走了。”
闻言,辛钤没再多问。
一晃眼,燕泽玉才发觉辛钤带他走的路越发偏僻。
这个方向似乎是通往皇宫后山的……?
“我们要去后山吗?”他疑惑询问。
“怎么,怕了?”辛钤难得抿唇笑了笑,挑眉觑他,“皇宫的后山中又没有豺狼虎豹,安全得很。”
燕泽玉撇嘴,从喉咙里挤出声轻哼。
辛钤果真牵着他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儿时贪玩,他也曾偷偷跑去后山抓蛐蛐,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胜火,据说是他父皇为了描摹红枫千里图而命人栽种的。
风景艳极一时,却也容易迷路,父皇追求原生态的自然,所以后山并未太多人工修筑的亭台或石板路。
他小时候不知道在这后山里迷过多少次路,每次被大哥找回宫去都会被母后耳提面命地训斥一顿。
但眼前的路与他记忆中少有人工开凿痕迹的后山路有太多不一样。
道路两旁砌着威严石砖,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雕刻成含珠瑞虎,口中尖利獠牙下的圆珠也并非俗物,而是东海进贡的珍稀夜明珠。
如此明珠铺路,尽头通往的后山又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燕泽玉脑海里闪过许多设想,但的确没有想到,绕过曲折回环的园林长廊后,浮现眼前的是一座巨大汤池。
热气蒸腾而起,烟雾缭绕中月色也被浸润得有些湿淋。
精雕细刻的九龙头首分布在汤池周围,汩汩泉水自龙口涌入池中。
云腾雾绕,恍若仙境一般。
燕泽玉怔愣之后,却有些迟疑,扯了扯辛钤衣袖。
“这汤池干净吗?”想起可汗那双色。欲充斥且浑浊不堪的眼睛,他有些犯恶心。
辛钤自然明白少年心中所想,解释道:“前不久才建成的,没有旁人来过。”
望着汤池打量的少年并未发现男人敛下的眉眼中的晦暗,辛钤讽刺地勾了勾唇,暗忖:
可汗大抵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来享受这座汤池了。
若是计划顺利,不过半月……
“辛钤……辛钤?!你在想什么呢?”少年清朗的声线适时响起,眸色一闪,他轻声应了句‘没什么’。
指腹滑过少年后腰的系带,辛钤暗示性的勾了勾,待小家伙回头瞪他时,曲指在对方侧腰剐蹭而过。
这儿是燕泽玉腰上最敏感的地方,每次亲吻落于此,战栗总是格外密集,也总能听见少年难耐的闷哼。
果然不出他所料,眼前的少年因他这下触碰敏感地抖了抖,欲盖弥彰地转过身背对他。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辛钤缓缓褪去衣衫,望着微微波澜的巨大汤池,沉缓道:
“小玉可会泅水?”尾音略微上扬着,比起寻常询问,戏谑意味更浓几分。
燕泽玉被辛钤给问住了。
他的确不会泅水,甚至因为小时候贪玩儿不慎落入莲池的经历对类似池水的地方有些不喜。
所以下水后他也顾不上羞赧局促,一直站在辛钤身边的位置,用手扶着汤池边沿的石壁。
他原本是想抓住辛钤的手以求平衡,但如今两人都是赤条条……
男人虬曲健美的肌肉在涤荡的泉水下若隐若现,露出水面的肩膀胸膛又被月光映照得雄劲充盈。
似乎抓哪儿都不合适……
地下泉水炽烫得有些过头,燕泽玉逐渐适应立于水中的感觉后才发觉如今局面的窘迫。
辛钤好整以暇的靠在石壁边沿,挑眉看他,蒸腾又凝结的水珠自男人俊逸分明的脸颊旁滴落。
啪嗒€€€€
明明是极细微的声响,此时此刻,燕泽玉却觉得无比清晰。
仿佛并非是水入汤池,而是火入枯草,霎时间掀起燎原之势。
“小玉若是害怕,可以抱着为夫。”
辛钤那双漂亮但凌厉的狭长凤眼微弯,攻击性少了大半,低沉醇厚的声线比平时沙哑几分,仿佛淬毒的钩子,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