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眼,拿过那件外衣,鬼使神差般凑到鼻端轻嗅了一下,没什么特殊味道,也没用任何熏香,他抿抿嘴角想了片刻,把脸紧紧埋入衣裳之中,深深闻了一下,才从中闻到一股男人身上独有的香味。
像是淡淡的梅花香气。
“少爷。”
顾潋突然把脸从衣裳中抬起,慌忙之中,将那件外衣胡乱揉成一团塞进枕头下面。
“怎么了?”
外面是小陶在敲门,“少爷,宁世子府上送了样东西来,说要亲手交给您。”
顾潋走过去打开门,“都这么晚了,来的是谁?”
“就是宁世子。”小陶挠了挠头,“好像是说,要给少爷什么账本。”
“账本?”
刘霈的账本就在他手中,赵宁手里的账本又是谁的?
不对,想到今夜吕家起火的书房,顾潋目光一闪,提起衣服向前面跑去。
见顾潋乖乖出来见他,赵宁勾起嘴角,一副十分愉悦的模样。
“顾潋,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病还未好么?”赵宁起身,一左一右同时递过去两样东西,“喏,风寒药,吕家的账本。”
顾潋想了一会儿,接过账本,却没碰那包药。
赵宁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自嘲一笑,“本世子自己病了都吃些普通的药草根,给你的却是找神医开来的上好良药,你真是一点都不领情。”
顾潋忙着看账本。
赵宁给的账本的确来自吕府,刚好是记载刘霈的那一册,账本封皮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壹”。
这只是第一册 ,说明除了刘霈,后头还有不知多少人在吕桥手中买官或是行贿。
他看向赵宁,“世子就拿到这一册么?”
赵宁挑眉看他,“自然不止这一册,顾潋,你想要后头的,总得拿点东西交换才成。”
顾潋不动声色,问了一句:“宁世子想要什么东西?”
赵宁轻笑一声,倚在门口的折页处,双臂抱胸看向顾潋,神色却异常认真。
“还有几日便到春游会,顾潋,我们好久没一同去香山品茗了,你可愿意陪我去一趟?”
“这就是宁世子要的东西吗?”顾潋直接把账本还回去,“那宁世子还是回去吧。”
“你!”赵宁站直了身体,气急败坏道:“顾潋!从前我们年年同去香山,今年为何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要这账本了?等火扑灭,吕肃发现丢了账本,你猜……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只要吕肃动手,刘霈死无对证,这账本就是给吕肃定罪的唯一证据!”
顾潋脸色微变,不顾待客礼仪,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赵宁的大笑声:“顾潋,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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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哦莫,顾美人抱着老攻衣服闻的样子好刺激好变态!
第22章 顾潋,朕要惩罚你!
“顾丞。”荣英眉头紧皱,附耳过来,“御骑军晚了一步,刘霈全家七十二口,全没了……”
说完,他深深叹了口气,为十年同僚突遭横祸而无奈悲哀。
而顾潋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依我看……”被从床上叫起来的姚永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刘霈之后,还会有人做那刀下鬼,咱们也不必找那些账本,只等吕肃动手,他朝谁下手,谁就是那后头账本上的人呗!”
顾潋沉声道:“怎可任由吕肃这样杀人?买官行贿虽是大罪,但罪不至死,况且还有那些稚子幼童无辜之人。”
“那要不然,我们去赵宁手里把账本偷来?”姚永昶喝了口俨茶,竭力瞪起困倦的眼皮,“还不如直接把吕肃抓起来审问,省得他再杀人。”
提起吕肃,顾潋敲打桌面的指尖一顿。
“对了,我今日在娇玉阁听到的,吕肃似乎是中了什么毒,但听他语气,他也不知是谁下的手,现在转头再看,会不会是刘霈这些买官行贿之流干的,所以吕肃杀了刘霈,是想找出下毒之人?”
“不好说,但我知道,今天刘霈死了,肯定会有人整夜无法安眠。”
荣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算是听明白了,“现在什么情况?我们要在吕肃下手之前,找出那些人?”
顾潋点头,姚永昶摇头,荣英又迷糊了。
姚永昶叹了口气:“找出账本上的人,谈何容易?”
顾潋道:“其实不必找,若是有聪明的,知道吕肃正在挨个清理账本上的人,一定会主动投案,这样一来虽丢了官帽,至少能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况且他们至今还不知道那账本到底有几册,而凌霄阁给的刘霈那册,随着刘霈被杀,已然没什么用处。
不管是因为丢了账本还是因为中毒,吕肃如今急红了眼,说不准就是拿刘霈当鸡杀了以儆效尤,意在警告其他人老实些。
“不如再等等看,我们贸然出手,容易陷入被动之中。”
这次姚永昶附和顾潋:“倒也没错,那便看看谁做第一个聪明人,我猜,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去大理寺投案,我们等着就是。”
顾潋点点头,暂且把这桩事搁下,转头问了问时辰,居然已经是四更,他站起来抚了一下涨闷的胸口,深吸一口气。
“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荣英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急匆匆走了,姚永昶却窝在椅子里迟迟不动。
“怎么?”顾潋朝他看去。
“顾潋,那什么……”姚永昶不好意思笑了笑,双手搓在一起,“你也知道,这个时辰,街上哪个青楼楚馆都不开门了,我也不想回家,能不能叫我在你这儿将就一晚?”
“好。”顾潋叫来仆从安排卧房,朝姚永昶一点头,“你将这儿当自己家就是,想要什么便说,我先回宫了。”
“回宫?”姚永昶一愣,“这都什么时辰了,宫门都落了锁,你怎么回宫?”
“自有办法的。”顾潋留下这样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招英殿外,顾潋放轻脚步走过去,还未接近殿门便被顾洋发现。
“谁?”顾洋轻喝一声,觉得脚步声熟悉,于是追问道:“少爷?”
“是我。”顾潋从黑暗中走出来。
“少爷,您怎么这个时辰回宫?”顾洋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剑柄放开。
“今夜吕家书房走水,吕肃丢了账本,怕买官受贿之事败露,便对刘霈下了死手,刘霈全家七十二口全部丧命。”顾潋说完,看了眼昏暗的内殿,“我不放心皇上,便来看看。”
提起赵赫,顾洋附耳过去:“少爷让我来看皇上一眼,可我到时,皇上已经歇下了,我不好进殿去看,不过子时刚过那会儿,皇上起了个夜。”
听到这个答案,顾潋沉吟片刻,问道:“起夜时你瞧见皇上了吗?”
顾洋答:“瞧见了。”
“如何?”
如何?顾洋一愣,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如何?”
“皇上有没有……”顾潋斟酌片刻,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描述,只好含糊道:“有没有那个?”
顾洋:“哪个?”
“……没事了。”顾潋放弃交流,打算自己亲自去看,“这几日你协助御骑军在宫内巡防,不可掉以轻心……我进去瞧瞧皇上。”
推开外殿的门,便看见王德忠歪在椅子上睡觉,顾潋走过去把人叫醒,“王总管,怎么睡在这儿?”
王德忠猛然惊醒,一手抚着胸口,一手使劲抹了把脸,小声道:“顾丞您可回来了,哎哟,您一说吕家走水,我这心啊老是七上八下的,不敢走远了,所以干脆睡在这儿。”
“王总管去偏殿睡吧,明日早起还得伺候皇上,这有我和顾洋。”
“好,好。”王德忠应下转身要走,刚迈出去两步,想到了什么,又退回来。
“顾丞,皇上前些天总抱着只木头鸟,稀罕得很,睡觉吃饭就连沐浴都要抓在手里,这鸟可是顾丞亲手雕的?”
顾潋点点头。
“呵呵呵呵……”王德忠笑得满脸褶子,“我就知道,咱们皇上,也是稀罕顾丞的,顾丞随手给皇上一样东西,皇上就拿着当宝贝呢!”
“皇上孩子心智,自然稀罕这些小玩意儿。”
“哎可不是可不是!”王德忠连声否认,“这些年皇上得了多少新奇玩意儿,就是那西域来的五彩玉俑,皇上也是瞧都不瞧一眼,单就盯着顾丞送的东西呢。”
王德忠说完便走了,留顾潋一个人在殿门站了许久。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于赵赫来说,他是特殊的。
就是不知道这种特殊来源于何。
顾潋推门进殿,慢慢走到床前,借着床头微弱的烛光看去。
赵赫正趴在床上睡得香甜,似是睡得热了,被子踹去一半,露出麦色精壮的肩头。
顾潋坐在床边,看了眼熟睡的人,余光往床尾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那里丢了一件中衣,是赵赫今日穿在身上的。
他收回目光,盯着赵赫枕边的木头鸟看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什么,最后瞧了眼赵赫,确定人是睡着的,才慢吞吞伸手过去拿起衣服,小心翼翼凑至鼻尖闻了一口。
宫中浣衣熏香用的是上好的沉木香,香味持久且明心清脑,顾潋手中这件衣服上不止有沉木香,还带着赵赫穿了一天之后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顾潋也很熟悉,每每同赵赫同房,赵赫后背肩颈便会出一层薄汗,不可避免蹭到手掌心时,便是这个味道。
但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什么了。
……难道是他想错了?
顾潋把衣服随手叠了几下,放回床尾,手收回来时抵在胸口处按了两下。
这幅身子昨夜才刚刚发过高热,病还未好又一直熬到现在,顾潋没忍住闷咳几声,实在不想再回梧华宫,于是褪了靴子和外衣,爬到赵赫常睡的里侧,随手扯了床被子便拥着沉沉睡去。
待顾潋睡熟了,赵赫浅浅翻了个身,先是探出手去摸了摸顾潋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发热,才放下心。
他就这么将脑袋枕在胳膊上看着顾潋,可越看越气,不仅身体的欲火无处发泄,就连心里也起了一道火。
他牵起顾潋压在被子外面的手,沿着修长的手指,一节一节捏弄把玩着,最后拉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试图把这样的动作当做惩罚,以泄心中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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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赫:居然敢给朕吃这种药?看朕怎么惩罚他!
(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