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强自提内力，这般下去恐难以为继啊。”
张林擦了擦额头的汗，因为接手了萧衍的身子，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两条，此刻也是一脸的愁容。
徐辉镇定下来
“明日战胜，王爷就可早日回朝了。”
“王爷下午可能会烧起来，还是要警醒一些。”
宋聪点头
“您放心，我们定然看着王爷。”
两人帮萧衍换下了被汗濡湿的衣服
“不必在我跟前，明日决战，去整军吧。”
萧衍勉强睁开眼睛，对着面前的两人出声
“王爷，您放心吧，我们已经推演过很多次了。”
萧衍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徐辉，徐辉立刻咽下了之前的话
“末将这就去。”
萧衍疲惫的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便感觉有人进来，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裴安，裴安拿了一个药瓶进来
“哥，这是我师傅给我的，说按在穴位上能安神止痛，我帮你试试吧。”
萧衍靠在床头有些微喘出声
“黎先生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姜师叔一直守在他身边。”
从昨天到现在姜凉就没有离开黎沐尘的床前。
裴安倒出来一些药油在手中搓热，然后在萧衍手臂上的几个穴位按揉，看着眉眼倦怠靠在床头的人有些小声儿地问出声
“哥，明天我想随军。”
萧衍听了这话掀起眼皮，目光静静地落在裴安身上，却让裴安后背都觉得有压力
“我保证会护好自己的。”
萧衍现在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放心，十几岁少年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萧衍
“不放心我？”
被道破心思的少年低了低头，最后还是点了头
“哥，我就是想在你身边照应一下，你放心上次的事绝不会发生了。”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哪怕萧衍不同意他也要偷偷跟去，萧衍盯了他半晌
“明天你跟着徐辉。”
裴安眼中难掩的惊喜
“谢谢哥。”
萧衍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倦色浓郁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温和
“你呀，以为我不知道想要先斩后奏？”
裴安立刻低着脑袋开始装鹌鹑，这模样倒是逗笑了萧衍，他勉强抬手敲了一下幼弟的头
“记着你说的话，顾好自己，你若有个什么万一，看看我受不受的了。”
萧衍实在没什么精神，话音落下便已是喘息不已，裴安却立刻心提了起来，再不敢有不看重自己的心思。
黎沐尘的房中，姜凉一直在坐在他的床边，他不知道这人醒来会是什么模样，他连想都不敢想若是他真的不能走了会如何。
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头，是宫明
“宫师兄，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两天怕是难了，我听裴安说你们明日便要和鞑靼决战，你去准备准备吧，这里我会照看着。”
姜凉抬头，深俊的眉眼有从前少有的愁绪，出征之前他看不到那人醒来了。
最后的决战终于打响，萧衍此战的目的是要拿下新州以北的城池莫邪，按着之前的计划姜凉带一半黑甲卫切断鞑靼后续的增兵路径，徐辉，为段凯先锋分兵三路，进攻莫邪。
莫邪背靠天莫山，是阴山余脉，是鞑靼最南方的一个城池，拿下莫邪城新州以北便有了天莫山这个天然的屏障。
萧衍推演了很久，莫邪是十几年前先帝便想要拿下，但是那时候大梁初定，支撑不起那样的战役最终值得作罢，如今十几年的时间已过，这莫邪也该拿下来了。
此战注定血流成河，鞑靼自然拼命相守，萧衍分梯队用兵，最先上去的是徐辉，徐辉路线刚猛，鞑靼军愣是被他冲开了一个口子。
萧衍这天并没有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在靠后的位置，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只是一双鹰一样的双目始终盯着战场上的情况，看见徐辉陷入的深了便立刻抬手出声
“鸣金。”
金锣响起，徐辉依言退了下来，随着鼓声响起两日前刚到的兵部监制的弓奴在人群后显露出来，萧衍的手向下一方，密集的鼓声开始，连弩被拉满
“放。”
萧衍充斥了内力的声音几乎响彻在每一个在场将士的耳边，一时之间万箭齐发，又急又密的箭簇直冲刚刚被徐辉引出来的鞑靼兵将而去。
这箭簇比平时的射程远上不少，顷刻间敌方的阵型开始凌乱，死伤也开始加剧，妄动内力萧衍此刻眼前有些发黑，他手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扎紧了肉里以此让自己清醒。
他眼看着对方的防线开始溃退，但是还不够，就在这时他又挥手，弓奴手立刻换了箭簇，这一次的箭簇比之前要细很多，但是相应的这箭簇的射程也要比之前远很多。
萧衍此刻惨白消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看着对方溃败的鞑靼军目光中都是冷色，他答应过那个少年，要用一万人头来庆他亲政后的第一个年节。
作者有话说：
明天准备回朝
两个人都要坚持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班师回朝
鞑靼不知萧衍的底牌到底还有多少，这次之前射程更远的箭簇让不少兵将的心里防线被破，甚至没有人再感上前。
萧衍手紧紧抓住缰绳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胸口火辣辣的感觉时刻撕扯着他的神志，不过也是因为这痛意他的目光反而更加清明。
随着他的手势擂鼓再次响起，段凯带兵一路冲杀过去，打仗讲求策略，其实方才细小的箭簇除了射程远威力远远不能和之前的箭簇相比。
但是萧衍在用重箭让对方忌惮之后再用射程远的细小箭簇，鞑靼兵将被方才的重箭吓怕了，根本不会在意这细小的箭簇是否能致命，反而会被这次之前射程更远的箭吓到。
士气就是这般，当敌人胆怯了，就是他们的机会，段凯路子刚猛，正适合开路，鞑靼军很快就被冲开了一个口子。
按着之前萧衍的命令，徐辉带领一半的黑甲卫压后，铺天盖地的黑色铠甲仿佛战场上收割的钢刀，黑底萧字旗不断的向前推进。
宋聪和裴安放心不下萧衍，却又不敢不听军令，只能留了一个人在后面时刻看顾萧衍的情况。
黑甲卫放开了手的厮杀能够挡住的人少之又少，战场之上血流成河，这一战直到黄昏都没有结束。
萧衍并没有一味的猛攻，而是会给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而这机会之后便是更猛烈的攻击，两次过后，对方甚至怕他们停下来。
萧衍吃了三粒张林之前给的药，才勉强撑住，不过那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人在马上也已经摇摇欲坠，裴安实在不放心他，打马过来。
此刻少年的身上已经都是血迹和黄沙，狼狈不堪
“哥，我送您回去吧。”
萧衍勉强抬眼看他，声音嘶哑低弱
“胡闹。”
这场仗尚未结束，他怎么可能回去。
裴安就知道他不会走，这战不结束他是不会走的。
姜凉带了半数的黑甲卫拦截在葫芦口，那里是瓦剌和鞑靼后方驰援最近的一条路线。
这里的厮杀依旧惨烈，莫邪城的重要性吉也清楚，自然会迅速派援兵过来，不过姜凉下令只杀鞑靼军。
黑甲卫的数量不是最多的，但是战力可以一顶十，莫邪是鞑靼的城池，鞑靼也必然是最着急的，而姜凉下令只杀鞑靼瓦剌自然不会冲上来触这个霉头。
所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阻挡了两方联军，但是这以少敌多的一场仗依旧不好打，天已经黑了下来双方僵持不下，对于姜凉来说僵持不下便是赢了。
黑夜里双方的激战并未停止，萧衍几乎是靠一口气撑着的，终于黎明时分萧字战旗挂在了莫邪城头。
萧衍立刻派徐辉率黑甲卫驰援姜凉，这一场历时一个月的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
萧衍在进城的一刻便再也支撑不住，心口的绞痛和肋下的疼痛几乎已经将他淹没，裴安立刻接过了他的身子，抱着穿着铠甲都轻的过分的身子，裴安手臂都在发抖
“哥，哥，快去叫张太医。”
萧衍唇边的血迹染红了裴安胸前的铠甲，他听见了幼弟慌张的声音，想要出声安慰，但是实在没有力气了。
徐辉，段凯和宋聪都直接冲进了萧衍的那个房间，张林立刻背着药箱进去，裴安就蹲在床边，一直拉着萧衍的手，眼圈开始泛红。
这场战役一日一夜，谁也不知道萧衍是如何撑下来的，或者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
“哥，哥你别睡过去。”
感觉到回握他的那双冰凉的手的力道越来越轻，恐惧几乎笼罩了他的全身
“王爷。”
“各位将军退出去一些吧，这屋里的空气浑浊不利于王爷呼吸。”
这北境的天气太凉，萧衍此刻的身体张林也不敢开窗，一众人不敢迟疑只能小心地退出去，一个个都站在门外焦急地等着，谁都知道这样的一场战役对萧衍来说实在太过勉强，里面的人此刻无异于是在鬼门关前打转。
过了一柱香左右宫明突然过来，裴安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红着眼睛抓住了他的衣袖
“师傅你救救我哥。”
宫明看着小徒弟拍了拍他的手
“先别急着哭，我先进去看看。”
过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人才出来，外面一圈的将领都围了过来
“张太医，宫先生王爷怎么样？”
“心脉大损，若不是有之前的内力护着恐怕此刻已经见阎王了，脉象微弱，气血滞涩，只能用药先养着，北境的天气对他来说是个煎熬，身边小心留人看着。”
宫明说话并没有张林那么婉转，裴安听了这话立刻进去，萧衍此刻半醒着，他小心地过去拉过床上那人的手
“哥。”
萧衍费力睁开眼睛，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