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目光看向了高坐的兄长，可能是因为这大殿中都是暖黄色烛火灯光，平日里苍白浅淡的面色瞧着倒是好了两分，这是他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也是第一次看见萧衍真正身穿朝服座于高位的样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萧衍则淡淡向他扫了过去，兄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触及，裴安弯了眉眼回了他一个笑意。
随即萧衍便看向了姜凉，姜凉这几年都是镇守北境，甚少回朝，但是此次北境大捷他功不可没，正二品的实权武将自然坐在武将中颇为显眼的位置。
只是这人的面上还是如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对这样的宴会也是没有丝毫的兴趣，今天过了子时便是跨年，黎沐尘还在他府中，若不是今日之宴他不出席恐会落人口实他便真让他在府中陪伴黎沐尘了。
宴会的开始自然是歌舞，只是看着这歌舞的朝臣可不是这个心思，历来这样的宫宴都是各家相看亲事的地方，更是自家女儿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当今天子亲政也有小半年了，但是递上去的立后的折子一直都没个动静，平时的时候萧云昊也没有机会见到各家的嫡女，但是今天的宫宴不一样。
小皇帝年轻，若是考上了谁家的女儿那就不一样了，萧云昊微微转着手中的琉璃盏，将底下朝臣的心思看了个通透，他索性直接出声
“今日各位爱卿都是带着家眷来的，朕喜好成人之美，各家贵女也可展示一番，若有君子好逑者就和朕说一声，两家情愿朕就下旨赐婚。”
这样的话落下整个重华宫自然是一派争奇斗艳，这京城各家权贵的嫡女自然个顶个都是有“绝活”的。
“臣女左清月愿为陛下弹凑一曲清江月。”
左清月是左仕林的嫡次女，也是从前曾经有朝臣上书请奏的皇后人选，萧云昊无可无不可的颔首。
左清月的琴名琴落歌，琴弦微微波动，微凉的琴声让原本有些喧嚣的大殿都静了下来，宛如清凉的月光照进来。
萧云昊自然对这个左清月不感兴趣，他侧头看向下首的那人，却见萧衍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眉目舒展，似乎沉浸在这优美的乐声之中。
他无端心里就有些堵挺慌，他都不听，萧衍倒是听的挺认真，他微微抬手示意，张福立刻福至心灵，将底下刚给瑞亲王送过来的膳后服用药端了上去。
精致的天水碧鎏金碗盅放在了萧衍面前的桌案上，张福带着笑意低声提醒
“王爷趁热用了吧。”
底下的乐声被打断，萧衍睁开眼睛便抬头看了一眼高坐之上的那人，萧云昊也正看着他，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桌案上的药。
底下的乐声停了，一曲终了，自是有依附左仕林的朝臣吹捧了几句，萧云昊倒是不见有什么表示。
一连又有几个京中贵女或作画或奏乐，场上倒是热闹非凡，萧衍太久不曾出席这样的宴会，身子也一直未曾痊愈，这般久坐下来便渐渐开始觉得疲乏。
只是分毫也不曾表现出来，他的目光扫过几次裴安那里，发现那孩子的目光是不是便看向他对面的一处。
那处坐着的是谁他自然心中清楚，萧衍则看见了那个穿着浅绛色衣裙坐在洛广道身边的姑娘。
他微微坐直身子，目光扫向底下的众位朝臣，在这宴会上第一次开口
“今日是陛下亲政之后的第一个年节，除了京城值守的臣工们还特意召了一些地方上的朝臣，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见一见大伙，也让你们见一见皇上，今天你们还有各位贵女公子也不必拘着，难得朝臣齐聚一堂，倒也是一个切磋的机会。”
萧衍这话放在众人心中就不一样了，有人觉得这是萧衍在跟各地方官员示好，也有人觉得他是想在皇帝身边塞一个地方官员的女儿，这可比京中大员的威胁小的多。
萧云昊看了看裴安唇边多了一抹笑意，自然知道萧衍这意思是什么
“王爷说的对，你们姑娘家的借着这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也好。”
萧衍冲萧云昊拱手
“陛下，我朝以武立国，各家公子都是自幼习武，今日朝臣齐聚机会难得，不如让各位公子，贵女比试一番，臣早年得先皇御赐了一块儿玉如意便算是彩头可好？”
萧云昊自然是同意的，接着出声
“王爷说的有理，今日就比一比，也让朕和王爷看看我大梁有多少俊秀之才，名门之女，方才王爷的玉如意就算是贵女们的彩头，朕也给各府公子加个彩头，崇明剑，以武取胜者便能得这名剑。”
“朕还有一个主意，贵女们可与公子们组成一组，一同比试，乐曲和比武要相互配合，乐曲终了则比试正好分出胜负的一组获胜，获胜者朕另有重赏。”
这样的比试还从未有过，这规则说起来简单，却同时考验了两个人，比武者要懂琴，弹琴者要懂武，比之从前还要难上两分，但是一旦获胜便可以在陛下面前露脸，或许前程都会明朗。
只是放眼望去，这懂琴的贵公子不少，懂武的贵女可是少之又少。
一时之间武将的嫡女倒是最好的选择，就算不会武功，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总比文臣家的要强上一些。
而贵女们自然也有考量，就是自己弹的再好，若是和他一组的那个公子武功不行那也一样胜不了，只是不少的公子都是名声在外，真到了此刻还真不知谁的功夫是真的厉害。
作者有话说：
哈哈，比武我们裴安小可爱没在怕的
只要姜凉不出手，王爷不出手，他就没有对手
皇上和哥哥挖空了心思帮他追媳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组队
萧衍撑着扶手微微换了一个姿势，萧云昊这主意让他微微弯了一下唇角，现在就看那傻小子怎么能和那洛家姑娘一组了。
萧云昊眼中都是隐晦的笑意
“各位不必拘着，未到弱冠的公子们也主动点儿，难不成还等各位贵女主动找你们吗？”
他说完这话目光就不动声色地瞥向裴安，萧衍一只手撑着扶手也将目光落在了自家的傻小子身上。
陛下这样说了这些公子们自然都站了起来，裴安身边挨着的正是宋聪，他凑过来低声问出来
“我和你说啊，我听说徐老将军的幺女文武双全，看就是那个穿鹅黄色衣服的姑娘叫徐晴雪，不过一会儿肯定好多人去选她。”
裴安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看向后面那个浅绛色的少女，这次若是能赢她应该就能得到陛下的赏赐，也可以略略谢过她肯让给他玉佩的情谊。
宋聪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用手肘碰了一下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啊？”
宋聪有些无语
“我可先去抢人了，不管你了。”
宋聪本就是活络性子，说完就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徐晴雪的面前，而和他几乎同时到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徐从庾的二公子之前被萧云昊派去督军的徐卓。
徐卓看向宋聪的面色有些不善，他们两人说起来倒是有些渊源，之前他们二人都在守备营，宋聪还是徐卓的副统领，这自然也因为徐从庾是从一品而宋聪的父亲是正二品的兵部尚书。
但是此次北境之战，宋聪却跟在了萧衍身边得了实打实的战功，这次回来明显更受萧云昊的赏识，他自然看宋聪不怎么顺眼，他想到这里便拱手给徐晴雪施了一礼，态度谦恭
“徐姑娘可愿与在下一组？”
宋聪也过去拱手出声
“徐姑娘还是和我一组吧，我武功好，你哥哥知道的。”
这个徐晴雪正是徐辉的小妹，徐辉此刻也坐在一边，看着宋聪向他眨眼也笑了一下
“宋公子曾在瑞亲王帐下做过先锋。”
徐晴雪自然也听过两人，知道宋聪这次和哥哥一块儿随王爷出征，起身冲徐卓施了一礼告罪
“徐公子恕罪，还请宋公子多指教。”
宋聪立刻摆手
“还是你指教，都听你的。”
徐晴雪笑了出声，徐辉看着对面这人的样子也有些无奈。
朝中文武各有各的位置，一品大员的公子是不会去选三四品小官的嫡女的，而京官家的公子嫡女也几乎都是在京中同僚公子贵女中组队，当然布政使那般的封疆大吏除外。
洛广道身为正三品云南按察使确实是个地方实权的官儿，但是放到这京都十八衙门中便实在并不算是大官了。
洛北柠自然不想着能够得胜，但是因着洛广道的位置，还是有不少地方上的公子过来，裴安开始是静静的坐着，但是过了一会儿看见有两三个坐在后面的公子到洛北柠面前便不淡定了。
他起身时有不少的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若说京城中的勋贵之子裴安的地位丝毫不落一品大员中的公子。
大梁只在先皇登基之初封了一些开国元勋侯爵，这些功臣自然也有后人，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了，有些后人不太争气也就徒有一个侯爵了，此刻天下大定自不可能再封异性侯爵。
而萧云昊前两天的那个着裴安承袭爵位的旨意便很微妙了，裴安不光是已故老侯爷的儿子，更是权倾天下的萧衍的弟弟。
这一次身上还有北境之功，若是家里的女儿能够配他便直接就是候府当家主母，生下的嫡子就是世子。
坐了这么久萧衍其实有些累了，抬手将那盅里的药喝了便靠在椅背缓缓精神，有些疲色的目光落在底下那个少年身上。
裴安穿过了人群，到了对面的第三排中，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追随他过来，他着一身靛青色侯爵朝服在洛北柠的面前停了下来。
洛北柠也抬起头来，看见他的时候有两分意外，眉眼一下弯了起来，刚要吐出他的名字，却又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看见他这一身和让人不太一样的衣服也不知他多大的官
“裴安请与洛姑娘一组可否？”
他规规矩矩施礼，没有半分倨傲唐突，莫说在他身边的几个公子，就是洛广道一时之间也懵了一下，这是瑞亲王的弟弟，陛下刚刚下旨承爵的侯爷，怎么认识自家闺女的？
“北柠还不见过侯爷？”
洛北柠也起身给他行了一礼
“洛北柠拜见侯爷。”
裴安并不是在京都中长大的，对礼仪自然不看重，连忙摆手
“不用多礼，还未好好谢过洛姑娘。”
洛北柠自然是选了裴安的，高台上萧衍以手撑额看着自家弟弟终于“组队成功”才放下了一颗心来。
因为人多，所以场上直接是两组比试，两组中也就会有四首琴音，会有些凌乱，但是这也就给比武的世家子弟增添了难度。
裴安站在洛北柠的身边侧头问出声
“洛姑娘可通武艺？”
洛北柠点了点头
“舅舅教过我一些，不过很粗浅。”
裴安点了点头又问
“你准备弹什么？”
“云台散这曲子高亢些，会比较好分辨。”
她知道一会儿四首曲子齐奏定然混乱所以特意挑了一个战曲，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
“侯爷听过吗？”
虽然高亢但是也要让裴安听过才行，若是他从没听过不知道何时结束那也是枉然，裴安笑了一下
“你不用叫我侯爷，就叫我名字就行，听过，小时候练剑我师伯弹过，一会儿看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若是能直接解决的我会用剑连击他剑两下，你就在谈完当下段落停下来就行。”
“好。”
洛北柠笑了一下，这个小侯爷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架子，看起来好像功夫还可以。
此时正式开始，第一轮抽签决定，裴安抽到的赫然是徐卓。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