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前派出去的人此刻也该回来了。”
萧云昊看了看他之后微微摆手
“张福。”
身边的这位大内总管立刻躬身下去传人,上座的两人未曾理会底下跪着的这一片人。
很快一个一身玄色劲装腰间覆银色锯齿腰带的一人到了御前,单膝跪下
“属下叩见陛下,参见尊瑞亲王。”
“起来吧,说说吧,这外面是如何说的。”
此人并没有这一众朝臣的畏畏缩缩,站起来之后直言
“有谣言说此次雷劈大殿乃是上苍警示,因由是陛下为君不仁,善恶不分,兴邢狱,剥削百姓,加征税负,致使民不聊生,兴修运河和都城,加重了徭役之苦,还有军旅未歇,民力凋零,这才引来了上苍的不满,降罪人间。”
萧云昊反而笑了起来
“真是不听不知道,原来朕这般的罪孽深重啊。”
底下的朝臣一个个的都静若寒蝉,萧衍此刻拱手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不如此刻上朝议事可否?”
这御书房中的不过是一些三品以上的要职,这上面的一桩桩“罪状”若是牵连下来可是遍布朝堂,萧衍已经开口,萧云昊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
“好,通知百官,即刻上朝。”
萧云昊和萧衍都未去换朝服,这可以算的上是史上最急的一次朝会了,这几年来萧衍几乎只会出现在一些庆典的宴会上,但是萧云昊却始终没有让人拿掉身侧的那把椅子,时隔几年的时间这位之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再次临朝。
萧云昊并未戴着九龙冕冠,只是着了一身玄色龙袍,头发用玉簪束起,周身的威压却无丝毫的减弱,他让人重复了一下那流言。
“众位爱卿是不是也刚刚议论过啊?”
议政宫中自然是一片一片的跪下
“都起来吧,我们不如好好论抡上头的罪状,第一条为君不仁,善恶不分,大兴邢狱,有甚者还将八年前朕杖毙朝臣于议政宫外的事儿拎了出来,站出来,朕认识认识。”
萧云昊侧着身子直接靠在了一边的扶手之上,姿态甚至有些闲散,底下鸦雀无声,萧衍却在这个时候开口
“这件事八年来民间从无议论,这降下了一个雷倒是将这件事儿给炸了出来,若说百姓之中有惧怕上天,认为迁都不可为的本王信,但是若说百姓由此便能想起陛下八年前处置的罪臣,便认为陛下残暴不仁的本王一个字都不信。”
这声音便这样直截了当的砸在了众人的头上,萧衍的目光中显出了厉色
“这谣言不是出自北都城,更不是出自民间,就是出自这议政宫,既然陛下想知道,便让臣去查查吧,这后面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最是不满迁都的人怎么可能不利用这一次的机会,萧衍可以接受有人借此事抨击迁都事宜,却不能容忍有人敢借由此事在萧云昊的身上做文章,他们的心太大了,那便不能留了。
“好,此事便有劳王爷了,我们再说说第二件,说朕加征赋税,徭役过重,剥削百姓,朕怎么不记得朕曾加征赋税啊?兴修河渠和新都城有一大半是军中将士在做,剩下的一小半也是按月发给月例的,这加征的赋税到了谁的口袋里,这徭役又是为了谁?既然朕担了这罪名,便查个清楚。”
朝会之后萧云昊的诏旨发下了一封又一封,萧衍强撑一天下来,腿上已经有些僵硬,萧云昊不敢耽搁直接送人回到了凌轩阁,说着便要传太医但却被这人给按住了,没了在朝堂上强撑出来的精神
“不用了,只是腿上有些凉着了。”
萧云昊让人上了热水,萧衍却拉着他到了身边
“昊儿这次后面的人必是那些不想迁都的,但是毕竟已经出了雷劈大殿的事儿,这波涛已经掀起来了,便是轻易不能停歇。”
萧云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今天他虽然是将这事儿临时挡了过去,但是天下的悠悠之口不会因为这一次的早朝就被堵住。
更何况那两个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这两个挡的过去,但是这个雷引起的最重的是迁都一事是否真是逆天而为,这较量还在后面那。
“我知道,这后面的人便是想着趁着这件事儿抨击迁都,南方氏族逃不掉。”
萧衍精神有些差了下来靠在了这人的身上
“历史上凡是这般天灾引起民愤帝王十有八九便会下罪己诏,昊儿,这诏书你下不得。”
听了他这话,萧云昊周身顿时僵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来,这人在朝堂之上今日说的话便是将他摘了干净。
说他残暴不仁也好剥削百姓也罢,前者自是有哪些传出谣言的人来担着,后者更是会有一批贪官污吏挡着,这人寥寥几句话便将他与这两个罪名都隔开了。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罪名,逆天而为迁都,他心里凉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紧
“你要做什么?”
“昊儿,这件事必然要有人来担,但是不能是你。”
萧衍撑着微微支起身子,萧云昊的脸色巨变,声音都挑起来了几分
“那是谁,你是不是又要挡在我面前?萧衍。”
萧云昊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言辞之间再无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我告诉你,我不许。”
他终于猜透了这人在朝堂上的举动,这人是要自己为他挡下这最后一个罪名,又是这样,上一次便是这样,八年前这人从牢狱中出来的样子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出现第二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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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冷战
萧衍身上疲乏的紧,但是此刻却强打起精神看着眼前的帝王
“昊儿,若是旱灾,水灾,致使流民四溢,我定不会拦着你下罪己诏,但是这迁都不行。”
自古以来下罪己诏的帝王也并不是没有,有些是形势所迫被逼无奈,有些是天灾之下天子罪己,后者这是体察民意,是怜悯众生,前者也不乏真心悔过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萧云昊若是下了罪己诏,便是向天下人承认自己迁都是错的。
先不说后世如何评说,就说迁都之后,朝中就会有不断的南方氏族借由此事生事,帝王自己都承认自己是错的,又怎么威服天下人?
为帝者并非不能有错,也并非不能认错,但是此刻萧云昊没错,他不允许朝臣,天下人让他低头。
萧云昊脸色铁青,萧衍的思虑他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那?你又要挡在我前面?”
他亲政十几年,为什么遇到什么事这人还是会挡在他身前,为什么他还是护不住他最爱的人,不知是气是急,他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两人对望之下最后还是萧衍先软下了神色
“腰酸了,帮我揉揉。”
萧云昊再多的气也被这句话击的烟消云散,医侍退了下去,他手托了一下这人的腿弯扶他靠在了床榻上,手覆在了他的腰后,动作熟练力度适中的揉捏着,萧衍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不再争论方才的话题,靠在了身边的人身上。
室内一下子便静了下来,萧云昊看着这人的脸色也叹了口气
“累了一天了,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
他又圈了一声
“饿不饿?让人送点儿吃的过来吧。”
萧衍将头搭在了萧云昊的颈窝出,此刻微微摇了摇头,萧云昊放缓声音又劝了一声
“晚膳都没用,吃点儿吧,我让他们送些清淡的粥可好?吃了才好吃药啊。”
身边的这才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知道这人的腿恐怕不好在下地,晚膳直接让人摆在了床前,萧云昊扶着人坐起来一些
“好了我的王爷,我们吃点儿,别的都容后再议可不可以?”
萧衍笑了一下还是喝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粥,萧云昊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是总不好不吃,便陪着他俩人一块儿用了简单的晚膳。
饭吃完萧衍抬头
“昊儿我并非不信你一定要挡在你的身前,而是这件事儿由我出面来认最是稳妥,迁都功在千秋,你如何都不能在天下人的面前认这个错。”
萧云昊盯着眼前的人看,从昨天得到了消息到今日回宫,不过是一个朝会的时间,这人便将整个局都布好了,最后只给他留下了一条路,这样的手段太过凌厉,也太快了一些,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在八年前你决定亲自提出迁都的时候就想好了,若是真的有这样一天你早就把自己的位置安排好了是不是?”
他的眼睛一错也不错的看着萧衍,他不信今天的一切都是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候就想好的,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漏洞,做的干干净净,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不禁想这人当年是不是料到了这与天下人为敌的一天。
萧衍微微敛眉
“你将我当成什么了?神算子不成?”
“萧衍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当年迁都事毕你就再不问朝堂事事,当年你吓我的那一次还不够吗?”
萧云昊什么都可以依着萧衍,就是这样的事儿不行,他受不了。
“昊儿,这次不比上次,我们远没有上次那样被动。”
萧衍放轻了声音劝他
“不被动又如何,你想自己担下天下人的指责,难道还能在这凌轩阁安养不成?你经得起折腾吗?你要是定要如此也行,反正麟儿也大了,明日我便下旨封他为太子,你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随你去,这大梁的江山也算后继有人。”
见他越说越离谱,萧衍终于冷下了神色
“萧云昊。”
萧衍控制不住的咳了出声,萧云昊看着终究是没办法不管,坐在了他的身边帮他拍了拍背,忍不住出声
“你看看,再折腾下去你要我的命得了。”
萧衍却在此刻抬手打下了他的手,缓过了一口气还有些粗喘,萧云昊递给了他一杯热茶
“总之这件事儿我不同意,我便不信还没有别的办法。”
萧衍终究还是接过了茶,萧云昊不想和他再说下去,免得一会儿惹的两人都生气,起身便准备出去,萧衍微微起身喊了他一句
“昊儿。”
萧云昊这是第一次在萧衍唤他的时候没有回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萧云昊直接回了御书房,这件事儿的关键还是在那个雷,他就不信好好的一个大殿没有问题便会被雷劈了,他连续传召了好多工部的人到御书房。
萧云昊走后萧衍便一人靠在了床榻上,他知道上次的事儿是吓到了那人,唤来了暗卫
“去调查一下大殿被劈中的那天可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是。”
“去传召工部的几位大人过来。”
身边的人刚得到御书房那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