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缨闭上眼睛:“啧,指望不上你。”
灵枭眼皮都懒得掀:“你自己问督主去。”
裴长缨叹气:“他最近好忙,我不好意思打扰他。”
“那你就好意思打扰我?”
“你又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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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小皇帝受了极大的惊吓。
自太后身边调来的一个宫女,穿了极薄的衣衫,晚上摸上龙床,极尽撩拨之势。
尚未通人事的小皇帝吓得连声尖叫,殿外的当值的宫人竟无一人推门进去,全都垂首不言。
还是魏山阙留下来保护皇帝的暗卫跳出来救下了他。
魏山阙连夜进宫。
他问惊疑不定的皇帝:“陛下,臣查过了,今夜值守的宫人都是那边的,连同这个宫女,要如何处置?”
小皇帝连指尖都在颤抖,却依旧端坐着,他看着下首跪了一片的宫人,抿唇轻声道:“拖出去杖毙。”
他闭了下眼,又提高声音道:“把他们都拖出去杖毙!叫所有的宫人都来看看,免得以后有学有样!”
魏山阙躬身道:“是,陛下。”
动静闹得过大,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太后赶了过来,被这熏天的血腥气震到了。
“皇帝为何动了如此大的气,这些宫人做了什么?”太后扫了一眼,这些被打的进气多出气少的,都是以前在她宫里做过活的。
小皇帝绷着脸,面色铁青地指着爬上龙床的宫女道:“她在朕宫里点了催情的禁香,意欲……”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便又指着其他宫人道:“他们!一个个听见动静却动也不动!”
太后心惊不已,这件事传出去,人家定会认为是她指使的:“皇帝且留他们一条命,查一查是谁做的。”
“是谁做的?”小皇帝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太后:“母后认为,在这宫中,除了朕,还有谁能够使唤动这么多宫人?”
太后被这一眼里的恨意惊到了,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小皇帝非她亲生,但一直养在她的膝下,素来温吞,总有些小孩子心性。
她原以为自己控制皇帝最大的阻碍来自于东厂、来自于魏山阙。
可这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太后,小皇帝或许早就成长地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范围。
第32章 风满楼
太后稳住心神道:“皇帝这般急着将他们都打死,倒更像是欲加之罪、欲盖弥彰。”
小皇帝道:“母后之意,是朕让那个女子爬上朕的床!是朕让这些宫人默不作声、听之任之?”
太后施施然地坐下,拿香薰过的帕子掩住鼻子,冲散那冲天的血腥气。
“这话是皇帝你说的,哀家不曾说过,哀家只是担心你错放过真正的幕后之人。”
说着话时,太后的视线落在一直未曾说过话的魏山阙身上。
小皇帝并没有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朕对幕后之人并不在意,朕更好奇的是太后的幕中之宾€€€€是否怀疑过庆荣长公主身上究竟流着谁的血。”
“你€€€€”太后止住话题。
桂嬷嬷会意将宫人屏退,关上殿门。
太后道:“魏督主留在这里,怕是不妥。”
小皇帝道:“朕觉得无甚不妥的,母后若是不愿意回答,朕明日上朝时再问。”
问谁?
太后将帕子捏在手心里,她这事,入宫前,连闺中密友都不曾知晓,知道的人应当只剩下桂嬷嬷一人才是。
桂嬷嬷绝不可能泄露此事。
她看向魏山阙,定是这阉人从中作祟,东厂的番子如苍蝇一般无孔不入,或许从那些物件、事情上看出来了,也有可能。
但,庆荣和先帝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也正是如此,先帝才会那般宠爱这个女儿。
那种事情,做过了便做过了,留不下什么确凿的证据来。
“皇帝从哪里听来这种荒谬的说法的?哀家是你的母后,庆荣是你的长姐,你怎能听信此等无根的污言秽语?”
太后将“无根”二字咬的极重,一语双关。
魏山阙连眼皮都懒得掀。
“母后今日,便是来的如此匆忙,也没忘记带这个香囊呢。”小皇帝道:“朕一直很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太后下意识侧了侧身,用衣袖挡住腰间的那枚香囊,她浅笑道:“香囊自然装的是香料,皇帝可不要左顾而言其他。”
小皇帝抬手,魏山阙自袖中拿出一枚香囊,是男子样式的。
太后心中暗自心惊,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上?
转念一想,她突然想通了,今日这出戏,是为了请她入瓮!
“母后可曾认得这个?”
太后镇静道:“不认得,皇帝,自古以来,宦官干政都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不要为奸人所惑,坏了你我母子情分。”
小皇帝压根不听她所言,他兀自拆开香囊,里面是一枚赤色鸳鸯佩。
他把玩着这枚鸳鸯佩笑道:“母后能将你腰间的香囊打开给朕看上一眼吗?”
太后皱眉:“皇帝€€€€”
“怎么,只需打开看上一眼,就能肃清这污言秽语,为何母后却不敢呢?”小皇帝步步紧逼。
事情涉及先帝,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今夜之事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忍无可忍。
既然敢做出这种事侮辱他,那便要看看有没有本事承受的住后果!
魏山阙道了句:“得罪了。”
“魏山阙你敢!”太后伸手捂住腰间的香囊,桂嬷嬷也上前阻拦。
她们如何会是身形诡异武功高强的魏山阙对手?
魏山阙毫不费力地摘得香囊交于小皇帝手中。
就在小皇帝打开香囊时,桂嬷嬷快步上前一把将香囊打落,里面的东西掉下来,连同他手上之前的玉佩。
一同摔了个粉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太后松了口气,笑道:“陛下可看出什么来了?”
第33章 质问
小皇帝将那两个香囊拾起来,抖掉上面的碎片。
太后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硬生生忍住开口的冲动。
连桂嬷嬷都不知道的事情,皇帝不会知道的。
接过魏山阙递过来的匕首,小皇帝将利刃对准香囊,眼睛注意着太后的神色。
“母后,别紧张。”
说着,他慢慢的,一点一点将香囊上的线割开。
香囊是双层的,夹层里露出一缕黑色的头发来,再将这夹层翻过来,上面是金线名字。
太后身形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手腕上的玉镯撞在扶手上,清脆的声音令她心中一颤。
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太后有些狼狈。
“你是如何得知€€€€是不是他?”
小皇帝并没有回答,他用匕首尖挑出两个香囊里的头发,任由那头发落到地上。
落到混作一团的玉佩碎片上。
“母后。”他道:“朕问你,宸太妃当真是失足落水吗?”
太后眼睛微缩,强装镇定:“自然,她本就身子弱,冬日里湖边石头湿滑,才不慎落得水。”
小皇帝一字一顿道:“她会去湖边,分明是你将狗扔进湖里,狗的叫声将她引了去,那湖边的石头你提前让人浇了水,结了冰才会那般滑!”
太后想不明白,当初做下这件事的宫人早就被她寻了个借口除了,为何皇帝会知道?
她接连生了三个公主,后宫之中地位较高的嫔妃中,只有宸太妃一人生的是皇子。
宸太妃进宫晚,年轻貌美,性子温和,颇受先帝宠爱。
且宸太妃也是出身名门望族。
年岁大了的太后有了危机感,她已经无法生育了。
她使计,利用宸太妃的善心,用一条狗便除去了这个心腹之患。
先帝念小皇帝年幼,便送到她宫里养着,还将得了一个聪慧、乖巧、年幼的皇子。
小皇帝道:“左相是你外家一手推出来的,没有阻拦左相调用禁军对付魏卿和右相,是因为你们想坐收渔翁之利。”
“左相权势大了,生了异心,你们不打算留他了。若他成事,那便拿出罪证弹劾他,若他失败,那正好借魏卿的手除了他,朕说的对不对?”
太后瞳孔微缩,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小皇帝继续道:“反正没了一个左相,能顶上的还不少,对吗?”
太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皇帝既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既然如此,还请太后修书一封送出宫去。”
“告诉他们,朕喜欢听话的。”
写完书信,太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在桂嬷嬷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魏山阙将墨迹未干的信纸交到小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