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虎口被温€€内力震伤,也裹了一层布。因失血过多,指尖一直没暖和起来。故而又伤又凉。
这个问题,小朝明也学过。赶忙道:“少爷晕倒时,手正好支在一块尖石头上,刺破了。”
金不戮没有力气从温€€掌中抽手,叫道:“小朝明,扶我睡。”
小朝明担心少爷露馅儿,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温公子了。一把将金不戮的手从温€€掌中拽出,挡着温€€的视线帮金不戮躺平,用被子将少爷严严实实盖好。
温€€眸光在金不戮和小朝明脸上扫来扫去。一时心疼万分,一时疑虑重重,一时又锐利如炬。
最后,终是软了下去:“阿辽怎么这么笨。别生气了,也不要担心表哥。我真的回来了。”
金不戮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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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一番软磨硬泡,还是留在了金不戮卧房过夜。只不过被赶去睡榻了。
小朝明则被他支回了西厢房。
雪球回到屋内,像感知到什么似的。一会儿在榻边卧着,一会儿去床边看看。不肯去过一只猫该有的夜生活。
夜灯昏暗,窗外已经有了些亮色。
温€€躺在榻上,认真听着。金不戮呼吸平稳,但许久也不翻身。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动。
他觉得是自己走得急走得久了,让阿辽担心了。搞得阿辽一身病,心里好生难受。
有心起身看看阿辽,偷偷抱抱,又怕他生气。
翻来覆去地想阿辽那纸一般憔悴的脸,根本睡不着。
忽而,暗中传来金不戮虚弱的声音:“你在南海的差事,是不是结束了。”
温€€惊喜,又有些心疼。还担心金不戮一不开心,又要自己把小海螺什么的全拿走。小心道:“阿辽担心表哥了,是不是?”
“你这几日去哪了。”
“明天说给阿辽听,好不好?快睡吧,今天吵了你了。”
金不戮的声音顿了顿:“不想说算了。”
温€€干脆起身,来到金不戮床边。
掀开帐子,轻轻握着他的指尖。又用手指碰了碰他苍白的小脸:“表哥怎会不跟阿辽说呢。是担心吵了阿辽的觉。”
金不戮一言不发,只默默望着他。双眸在苍白面色映衬之下,显得更加乌黑明亮。像清晨阳光升起之前,透明美好的露珠。
温€€看得忍不住,想上前亲亲。金不戮脸向侧一偏,不肯让他亲。
温€€笑了笑:“阿辽这么生气?好,表哥招。我去了南海郡北边的一个地方。”
“你去做什么了。”
“……表哥去救人了。”
“救了什么人。”
“……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
“一个和阿辽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她一定很好看了?!”
金不戮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妥:本是想打探小€€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怎么问起姑娘好不好看了。
影竺国公主是个天仙般的姑娘,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也是一愣,而后噗嗤地笑了。
眼见着金不戮眼神乱晃,没什么血色的两颊渐渐晕出了些红,更让人心痒痒了。终于是快速偷袭,亲了他一下。
亲完后还咂摸了一下唇边,偷吃得逞,高兴得不行。
金不戮连躲也不知道躲了,只顾着心虚。耳朵里全是温€€轻声说话的声音。
温€€道:“阿辽别担心。她好不好看和我有没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她。”
金不戮气急:“你喜不喜欢她关我什么事?!”
“我不喜欢她,便没可能娶她呀。”
“谁要管你娶媳妇了!”
“好,阿辽才不管呢,阿辽只管着表哥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
金不戮问话失败,懊恼自己太没用。
可又不能翻身。一翻身必然牵动伤口,显得动作凝滞,就要露馅儿。只能保持对着温€€的方向,由他握着手,躲着他目光。
一时之间,双眸星亮,还忽闪忽闪的。比岛上的白鹿还要惹人爱怜。
温€€看得忍不住又想亲他。金不戮自然不准他亲。一来二去,两人无聊地斗了会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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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见金不戮越发精神,毫无睡意。想了想,终究是问出了口:“阿辽,你知道玉尘剑么。”
来了!
小€€终于直截了当地问这件事了。
金不戮知道此时若推脱不说,必然遭疑。便尽量装作平淡,直面答道:“我爹爹铸的一柄剑。怎么了。”
“是金伯伯墓碑上的最后那个铭花么?”
“不错。那是个繁角篆的‘玉’字。为何问这事?”
“那柄剑是金伯伯为谁造的?”
金不戮早有准备:“那柄剑和断掉的梅尘剑是一对父子剑,一并给了孤山顾大侠。”
温€€“哦?”了一声:“我从来没听过这事。”
金不戮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当年顾大侠得赠梅尘剑不久,便来找我爹爹,说想再请柄一模一样的剑回去,将来赠给他膝下有缘之人。我爹爹本不会为无名之人铸剑。但顾大侠美名远扬,爹爹十分敬重他,便为他铸了柄和梅尘剑规制一样的剑。取名玉尘剑。”
“后来顾白将此剑赠给了谁?”
“不知道。没听说了。”
“这顾白怎么如此不懂礼数?他将剑第一手转给了谁也不告诉金家的么?你们没问过他?”
温€€心思细密,不断发问,总能挑出这套说辞中的问题。
金不戮怕他追出什么来,回击道:“为什么你出去了一趟,回来便问题多多?你到底去做了什么坏事?”
温€€赶紧亲亲他的手指尖儿:“阿辽不气了。我是……我只是见了奇怪的人,所以想起问你一句€€€€近日,江湖上出了个‘鬼面小顾白’。”
金不戮心头一跳,暗暗观察温€€面色。
温€€面色如常,如画一般美好地笑着:“阿辽这几日在病床上,自然是没听说了。孤山派又出了个‘小顾白’,戴着一张鬼面具。这几日江湖上都传遍了。我前两天遇见了他,他用的正是玉尘剑。看来顾白是将剑给了他了。不知他两人是何关系。”
金不戮问:“为什么是‘小’顾白?不是顾白本人?”
温€€道:“他应该和我们年龄差不多。不太可能是顾白。”
不错,他不是顾白。
他被你又砍又射,遍体鳞伤。
现在他在你的面前,吊着一口气,还在应付你的盘问。
他便是我!
金不戮心思翻涌,突然道:“若有朝一日,我做了什么事,和你立场相左。你会不会对我刀剑相向?”
温€€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金不戮额头,见他没有高烧,也不是在说胡话,才安心下来。
回道:“我家阿辽能做什么事?你的立场便是表哥的立场,我们不会立场相左的。”
想了想,又安慰地笑了:“玉尘剑一事和你没什么关系,表哥随口问问而已。不必多想了。”
不,有关系!
玉尘剑就在我手里!
金不戮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若,我做了其他事呢?”
温€€以为他病得胡言乱语。帮他理了理头发,发现全都汗湿了。凑上前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握着金不戮裹着白布的手,温柔地安慰:
“阿辽不要胡思乱想。表哥发誓,我会练成滔天的本事,成为滔天的人物。日后,你便是真的犯了滔天的事,在我这里一概风平浪静。我自一直一直护着你。”
若我就是鬼面小顾白呢?!
若我有朝一日与你拔剑相向呢!
你护我?还是如前两天一般,上天入地也要杀了我?
金不戮望着温€€澄澈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扯掉衣服,将一身伤口亮给他看。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看看他脸上会是何表情。
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被温€€握着伤手,合上眼皮,深深地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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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第二日醒来时,后怕得浑身发冷。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睡那般熟,连个防备也没有。
温€€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也在熟睡。竟然是为了守着他,一夜就这么凑合了。
雪球仰在两人之间。脑袋窝在温€€颈侧,肚皮向上,绒绒的小后爪正好搭金不戮脸上。睡得一副心安理得。
金不戮望着温€€伏倒在床的疲劳模样,想着昨晚两人说过的话,一时间好生心疼,一时间又脑中空白,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
€€€€“日后,你便是真的犯了滔天的事,在我这里一概风平浪静。”
真的么……
小€€真的会一直护着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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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堡的金创药见效神速。一夜过去,伤口已经不那般疼了,令金不戮轻松不少。
待温€€睁眼后,他便坐起了身。动作连贯流畅,一改昨晚僵硬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