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大惊,仔细地看萧兰卿的脸,疑心他已知道了些什么。
所幸萧兰卿双眸中除了仇恨,谈起爨莫扬还有一丝柔软,却再无其他意思。
金不戮看后心中略安,担心多说多错,只咬着嘴唇道:“不要误会莫扬哥。他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两人就此默了下来,正好听到旁边温€€同章文棠的对话。
温€€被章文棠叫了过去,正在谈话。听得他语调沉沉,毫无温度,正是怒极的表现:“好,我便好好地镇守南海哨岗,重新为壬字堂做些事。”
章文棠声音沉浑,透着大势已定的喜悦和几分刁难:“南海哨岗已经营完毕,€€儿不必多担忧。”
温€€轻笑了声:“那章护法希望我做何事?”
赵廷宴在旁呵道:“大胆,圣旨已封了章宗主,你还叫护法?”
金不戮赶忙过去,见章文棠、赵廷宴、贺南唐等人,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上首。
温€€独自站在下首,长身而立,虽势单力薄却气势不输。眸光里带着嘲弄,洞悉一切的姿态更胜一筹:“好,章宗主。想要属下为宗内做何效力?”
章文棠笑着装出宽厚:“€€儿刚从邕州回来,对那里十分熟悉。不如再回邕州谋划新的哨岗。使我维摩宗眼线遍布南北。”
这是要将温€€发配了。
不准他留在小五台山,也不准他去南海,只让他去人生地不熟的邕州“建哨岗”。
谁都知道邕州乃明月山庄地盘,又有刚结束的大战在前,当地人恨不得捏死维摩宗的人。此时要温€€孤身前去,还能建个什么哨岗?
活着就不错了。
金不戮听得气极,大声道:“白长老呢?建立新哨岗这种事,壬字堂长老怎么看?!”
刚说完,却发现白灵、耿烨等长老已被封皓秦带来的平安治军拦着,不得近前。
这是一次早有准备的扑杀,章文棠和封皓秦联手在圣旨到来之前便将拜山大祭场控制了。纵然温€€有万千准备,也想不到对手早同平安治串通极深。
众长老虽武艺高强、人手众多,此时此刻却不能贸然造次€€€€若在圣旨来时动手,便从宗内争斗变成了造反。
圣旨刚说维摩宗作乱、简易遥逃亡,他们怎能再给自己的宗门加罪?
因此,金不戮的质问没谁能响应。只有赵廷宴居高临下地回道:“金少堡主真是不当自己做外人。”
温€€跨步来到金不戮跟前,不动声色将他拦在身后,轻声道:“阿辽不急。”
说罢,回头看向章文棠,平静地答道:“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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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去邕州的前一天,邵弘等癸字堂弟子的尸体找到了。在韶岭山隘某处得以发现,经当地官府的仵作验尸敲定,乃是同平安治打斗致死。
消息传回小五台山,纪佳木奉命前去认领遗骸。没法在温€€南下邕州的当日为他践行,便提前来同师弟告别。
温€€同纪佳木在树下谈话,笑里都是歉意:“小弟无能,没能护住师父和前辈们的基业。”
纪佳木眼中含着恨,还有些桀骜和阴狠:“长老们人手都够,也肯信你。只要你振臂一呼,新建个维摩宗也未尝不可。”
温€€因纪佳木有此胆量而露出钦敬神色,却摇了摇头:“简师父说过,万事当以宗务为上。他辛辛苦苦维持我宗为江湖第一大门派。若我就此将一半人马分了出去,便真的再没维摩宗了。”
纪佳木眼里一点儿难过都没有,眸光流转,显出了些透彻:“我不信小€€你就这么认输了。”
温€€看向远处。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悠悠道:“天高海阔,鱼龙各舞。我还年轻,师姐也还年轻。”
纪佳木望着师弟莫测如深潭的眼神,露出个梨花带雨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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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在温€€房中整理行李,将薄荷草、水晶球玉兰花等全都打包了。温€€又托人从右护法行止院搞了个插小花的小瓶子过来,说是小时候喝奶的奶瓶,金不戮也帮他妥善包了。就连那些个小衣服也打算一并带走。
因担心温、纪两姐弟伤心,金不戮整完了一切便去寻他们,走近了却见姐弟俩站在树下但笑不语。
温€€心疼金不戮瘸着腿走山路,见他过来便向纪佳木道别,而后一把抱起他离开了。
金不戮不好意思,却又挣不过温€€,窝在他怀里小声道:“一会儿就放了吧,当心叫人看见。”
温€€无所谓:“怎么了?我抱着我家大宝贝走上两步山路,他们还不让了?”
金不戮有些担忧,也有些怨气:“若幽云王早些回来,可能结局便不是如此。现在还不知他在哪里,你却要去邕州了。”
温€€亲亲他的发顶:“不提那些了。”
金不戮灵机一动,仰头看着温€€:“何不动用金翎羽?皇帝答应过你,只要拿出金翎羽,他什么都肯答应。”
温€€笑了:“拿出来做什么。要他封表哥做宗主啊?”
金不戮也觉得这招并不巧妙。即便温€€强做了宗主,只要维摩宗内佞人不除,便不知还有多少麻烦事等着。
温€€早转了话题:“阿辽,你何时回南海?”
金不戮大惊:“我回南海做什么?你不叫我陪你去邕州?!”
温€€含笑挑起长眉,笑里有丝丝寂落和心疼:“阿辽若随我去了邕州,只怕不如在金家堡自在。”
章文棠命温€€“尽快奔赴邕州”,却连个属下都不分配,还不知设计了什么刁难等在前方。温€€担心金不戮遇见那些个刁难,想借给金泰过三周年祭典为由,劝他躲回南海。
金不戮何尝不明白前路险恶。可他本就下定决心要和小€€同甘共苦,如今外忧内患更让二人情比金坚。还有什么理由自己躲去南海?
他根本不做片刻犹豫,镇定又深情地望住温€€:“我已想好了,下了小五台山便告知小朝明先回金家堡,由他操办爹爹的三周年祭典。我随你去邕州,只在祭典当日快速回南海一趟便可。”
温€€一向都稳踏踏的,听了这稀松平常的安排却眼圈发红,眸子都湿润了:“阿辽……你要陪我去邕州受苦?”
金不戮笑着摇头,温柔抚上温€€的脸:“哪里苦了?有你在,天涯海角都是须弥春海。”
两人再没多言了。
晚风吹来,带了些北方夏日的清爽。
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伴随清新的植物香味,温柔地庇护着一对深情拥吻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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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319. 幸好你喜欢我
温€€离开小五台山时,并无太大排场。只有游一方、陆衍等几个交好的朋友来送。
难得,苑平也来了。在远处,夹在看守温€€的丙子堂众人之间默默等着。
苑平不是投机取巧的性子,虽和温€€交好,但赵廷宴失势时也并未对其有丝毫不敬,更没刻意对人炫耀自己同代右护法的私交。就因这点,赵廷宴重新上位后虽未重用苑平,却也没刁难他,让他在丙字堂随便任了个队长,手下管着十来号人,也算安稳。
如今温€€失意离去,苑平更不曾落井下石。不仅亲自来送,还制止了想要捣乱的丙子堂众人,给温€€留足了面子。
温€€同兄弟们依次告别后,单独来到苑平面前,道:“阿平,今次兄弟走得匆忙,未和你好好相聚,你别见怪。”
苑平不是能说会道之人,只说了句:“一切小心。”同情与关切溢于言表。
温€€笑着点头,恳求道:“我在邺京留了座庄园,没空打理。其他人都不爱那些东西,你空了替我看看去吧?”
苑平一怔,有点没明白这个托付的意思,但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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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离开,苍茫连绵的小五台山在车窗中渐渐向后远去。
温€€合上车窗竹帘,叹了口气:“今年又不能陪阿辽在小五台山看雪了。”
小时候他曾许诺与邀请,要金不戮抱着雪球一起上小五台山看雪。一年年过去了,小五台山明明这么近,那承诺却永远无法实现。
金不戮反而笑笑的,扬起下颏逗温€€开心:“怎么了,这是以后都不准我来了?”
温€€在他面颊一啄:“来€€€€我家阿辽要是想来,表哥定然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带阿辽来看雪!”
金不戮近日忧心忡忡,不喜欢听这些凶险的话,急道:“什么你死我活?别乱说!”
温€€见他焦急而心疼的样子,没能忍住。捏着金不戮的下颏,握住他的腰,一把搂怀里,啊呜€€€€
跟小时候似的,将金不戮连鼻子带嘴,下半张脸儿全含嘴里了。
马车一路南行,天擦黑时行到最后一段山地。过了山地便是幽州城,再过两条小河便是一片广袤的松林。
出了松林,便要到一望无际的平原了。
突然之间,马儿嘶鸣。马车猛地被勒住,急刹了一下。
车内一片动荡,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金不戮也差点扑倒,幸好被温€€牢牢搂在怀里,没什么损伤。
有人来袭。
温€€料到外面车夫应该已被打晕了。他不惊慌也不动怒,更没有出马车,只隔着竹帘对外问道:“何处高人?”
外面响起个声音:“你今晚到幽州落脚么。”
那声音淡然,话语也简单,但语调中自带一股雍容贵气,温€€在车内一听便知是谁了。他明白来者不愿见别人,安抚地亲了金不戮一下,然后对外回恭敬回道:“不,不在幽州停。”
说罢,独自出了马车。
远处的山间树后,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袭黑斗篷,从头到尾罩得严实。但身姿挺拔卓然,似有千里江山在握。
温€€几下蹿到那影子跟前,影子便又向山石中跳跃,引着他往里走。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从官道看不见的地方,影子才转过身。
是幽云王谢邕。
谢邕的面容从斗篷大帽下露了出来,略有憔悴,剑眉轻蹙。可气度依旧华然雍容,不同凡人。
温€€和谢邕打了照面便要下跪,被拦住了,便站着作揖道:“王爷没事,太好了!”
谢邕的笑里有些沧桑:“我能有什么事。”
温€€端详着谢邕的风尘仆仆的脸:“听闻王爷不在治所,草民担心,这才请人给您留了话。”
谢邕看向他:“小五台山上的事,我都已知晓。”
此时一切已成定局,谢邕就算知晓也不能公然违抗皇命,不可能明着帮温€€推翻章文棠。
因此,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笑道:“宗主身上有些小伤,但已得妥善医治。仙人远游,了无牵挂,王爷不必挂怀。”
谢邕听到这句,连身体都轻轻一震。一瞬的暗影滑过双眸,似因被看透心思而吃惊,又似哀伤,更似流水落花的无可奈何。
他之前不在王府,的确是去找简易遥了。
谢邕听闻维摩宗和人动手,简易遥也南下,好生关切。可怎么也探不到详情,干脆点了二百好手,乔装打扮亲自往南。奈何要避开皇帝监视,还要打探消息,比不得维摩宗和平安治无拘无束,一路上脚程慢了不少。等谢邕到了邕州,一切早结束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