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大大一怔:“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温€€坚定摇头:“不知。”
金不戮松了口气,又想起来:“那梅尘断剑呢?”
温€€回道:“那柄剑,还和爨庄主在一起。”
金不戮哦了一声,觉得这也合理。虽然惦念,但想及梅尘断剑之复杂,又觉得放在莫扬哥身边或许能给他一些抚慰。
担忧的心情略有放松,金不戮忍不住看起自己的剑来。到底是习武的年轻人,摸着失而复得的爱剑怎么可能不手痒。拔剑又收起,来回试了几次,再痛快地挽了几个剑花。身体虽然虚弱,孤山剑法的动作却行云流水,收放招式之间一派高手风范。
温€€和阿辽相识近十载,何曾见过爱人如此帅气使剑?
他明显地看到,阿辽拿起剑的片刻连眼中的风采都不一样了。往日的可爱倔强之外更有了天下无敌的帅气,星眸中寒光闪闪,俨然是位年轻的侠客。
阿辽可是师父夸奖过“很好”的后生呢!
思及前尘旧事,再看着眼前潇洒自在的阿辽,好像望着大草原上撒欢的小马驹,温€€打心眼儿里高兴, 忍不住抚掌大笑大赞。更暗暗发誓千万遍,一定护着阿辽、爱着他,让他一辈子如此无拘无束。
金不戮从没想过以孤山剑法得到小€€如此夸赞。他着实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恋恋不舍地将玉尘剑收好,小脸儿红扑扑的。
温€€看阿辽,怎么看都欢喜。腻身旁揉揉人家的腿,亲亲小脸蛋儿,撒娇腻味人:“金大侠,好官人€€€€表哥的心都要跟着你走了。”
金不戮含羞推他一把:“没正经的。”
温€€笑嘻嘻:“等阿辽痊愈以后赐表哥几招好不好?”
金不戮含羞点头,同意和小€€切磋。
温€€又挤挤眼睛:“当然,咱俩还能切磋点别的。比如阿辽这两条长腿,以后……”
金不戮被他说得脸上大红,推拒着要温€€闭嘴,却又想起了一样关键的东西:“我的拐杖呢?!”
温€€眸光几不可见地闪动一下,一指床脚:“知道你稀罕它,爨庄主也一并拿过来了。”
床脚那边果然有根拐杖立在外围。以金不戮的工匠之眼自然认得是自己的物件,只是这拐杖有些变样,刷过了新漆,隐隐有些坑洼。好像刚被揍过一顿又敷粉掩盖,委屈巴巴的。
温€€叹了口气:“我同爨庄主不是打架了嘛,当时阿辽的拐杖在旁边,被砍了几道印子。后来它跟着你回来,表哥就让人修了修、漆了漆。辛、己两堂的工匠已经尽力了,但要彻底修好需对杖体大动,表哥知道你舍不得,就先维持这样了。丑是丑了点,倒是维持了它的本色。”
金不戮听得一愣一愣:“你们打得很凶么?……我对不住你和莫扬哥,害得你们为我掀起这么大动静……”
温€€拢着他的头发笑了:“笨,这算是什么大动静?为了我家阿辽,把洛河水给抽干了又怎样?
“爨庄主也没生你的气,等表哥来日想个法子,叫他间接知晓鬼面小顾白和少€€姐姐的事关系不大,一切都是场误会,便没事了。”
金不戮愣愣地点点头。捧紧了玉尘剑,又十分紧张地问:“其他人都……也……知道了?”
我的孤山弟子身份。
温€€笑笑地望着他,一句也不回答。等金不戮被看毛了,才咬住他的脸蛋儿啊呜了几下:“这是表哥的地盘,别人知道了又怕什么?我家阿辽舞剑这么帅气,干脆恢复双腿自由走动好了!”
金不戮着了急:“万万不可!会传到莫扬哥那里去的!”
温€€将他搂得更紧,安抚从亲吻中流出,显得模模糊糊的:“瞧我家笨阿辽,担心成这样。没你同意我哪能四处瞎说?你的事还是只有小婕一人知道,医者父母心,她不会随便对别人说的。”
金不戮大大松了一口气。暗暗一试,双腿穴位畅通,便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在莫扬哥身边昏迷时,有没有人看过我的腿?”
温€€依旧模模糊糊地吻着,不曾抬头:“你回来的时候小婕检查过,没人动过你的腿。想是爨庄主只顾惦记你中毒的事,没关注别的。”
金不戮忧心忡忡:“那我的腿现在……”
温€€嗤笑了声:“现在是小婕怕你躺久了对身子不好,为你松开了穴位。除了我和她,没别人知道。”
小€€的解释句句周全,可不知为何金不戮却听得隐隐忧心,整颗心都莫名地惊跳起来。
但这世上有什么比小€€的话更值得相信呢?小€€说是这样,事情便是这样了。哪里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金不戮觉得一定是自己昏睡太久,听见什么事都心惊肉跳的,便靠在温€€身上养神。甫一进小€€的怀抱,一股劫后余生的幸福油然而生。他轻轻闭上眼,嗅着小€€身上清冽的香气,昏昏欲睡。
第377章 366. 倏忽夏至
金不戮不想睡得太多,假寐片刻便要出去透透风。温€€用衣服将他包好,抱着出去,在一方挂着蚊香炉的槐树下坐了。一举一动怜爱至极,好似呵护一朵易碎的蛋黄。搞得金不戮不好意思却又舒舒服服的,贴着小€€的身体,人都懒了。
院外一派燥热,让人以为回到了南海。环境平整干净,假山流水没有、奇花异草没有,就连个牡丹花都没有。只是一派青砖地面,简直干净过了头。
东南角倒是有个崭新的花圃,种着不少月季,围栏修得雅致有趣,和周围凛冽速杀的风格却万般不称,像是和尚戴高冠,突兀极了。
温€€顺着他的眸光看去,知道阿辽在看什么,噗嗤便笑了:“我师父是个利落之人,最不爱修饰和打理,这院子便清净了些。那几枝月季种是你来时才种下的,花圃也修得急,阿辽莫要嫌弃。回头待表哥安排些更好看的一点一点装进来,你就喜欢了。”
金不戮奇道:“这是沈叔叔下榻洛阳住的地方?”
温€€握着金不戮的手,眼神里全是怜爱和心疼:“好阿辽,这里不是洛阳,是小五台山。你现在正在我的、曾经也是我师父的€€€€右护法行止院内。”
金不戮瞧小€€那严肃劲儿,直接笑场到不行:“骗人!我还没到右护法行止院找过沈叔叔了?怎么从没见过这方院子。再说了,从洛阳到小五台山要多久啊,我还能一直睡是怎的?”
温€€回以诚恳一笑:“以前你来见我师父,大多是在前院。这里是后院,睡觉的地方,阿辽当然没来过了。”
望着那双诚恳的澄澈黑眸,看着小€€绝无戏谑的神情,金不戮慢慢反应了过来:
是了,那么多维摩宗众,塞北的植物花卉……这里应该就是小五台山。
我到底中毒了多久,竟能从洛阳回小五台山了!
……莫扬哥还在洛阳?还是回了南宁州呢。我这般匆匆离开,连告别都不曾,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也不知小宝呢?我中毒了,小宝一定也很担心。不知现在他在哪里。
金不戮默默地想着,瞧着一只小小蚊虫嘤嘤地平稳飞来,到了他们面前却远远地绕开了,在空地上一圈圈打转,成了个傻虫子。
小五台山上的熏蚊药草如此厉害,驱虫效果立竿见影,定是小木先生研制。
望着那被熏晕了的小飞虫,金不戮起先觉得好笑,后来却越发意识到事情远非这般简单:“小€€,现在什么时候了?”
温€€回道:“下午了。”
金不戮猛摇头:“不是,我是问现在什么季节、什么月份?”
怎么都开始熏蚊子了?
小五台山的春天哪会如此燥热呢?!
温€€怜惜地拢紧了他,一下又一下亲吻他的额头:“阿辽乖,现在七月中了。”
金不戮在洛阳中毒乃是牡丹盛开的阳春三月,现在却是连塞北都蚊虫鼎盛的伏天七月中。
已经过了四个月。
他竟然中毒昏迷了四个月之久!
难怪方才连话都不会讲,木范婕说他“好久不开口”。果然是好久,只怕再久远些他连人都要认不得、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
金不戮当场愣住,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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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所中之毒乃苏梨情急所下,还是两种混着来。她着急未顾分寸,乱用了一种新研制的。以至于他初回温€€身边后,吃了解药却没立刻醒来。
当时温€€人都炸了,却不是暴怒姿态,而是冰雕一般守在阿辽的床边,衣不解带、只字不言。虽没闹出大动静,但神情之阴冷,喜怒之难测,在那段时间里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苏梨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解不开自己的毒,吓得花容失色。木范婕和窦胡轮番上阵帮着医治,三人合力终将那诡异毒性清除。可历时已过一个月之久,昏迷之人消耗极大,金不戮仍然醒不过来,又静睡了三个月到今日方得苏醒。
这便是为何木范婕和苏梨都说他只要转醒便无大碍的原因了,因为他只差醒来。但醒来之前,便是木范婕也不敢担保他会不会睡一辈子。
金不戮一日不转醒,温€€便一日日阴沉下去,他从不找人撒气,却比找个人痛快骂一顿更可怕更阴冷。连小七都担心师兄憋着什么大招哪一日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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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刚刚转醒的阿辽,温€€自不会对往日隐情多言。说完现在是七月中便将金不戮抱紧,万般心疼柔情,更有许多的珍惜。
望着小€€失而复得的眸光,金不戮也是完全哽住。许多话无法一下说清,感慨道:“四个月……小€€,你一定担心坏了!”
温€€笑着吻他头发,轻拍他的后背,有些心疼的嗔怪:“笨,受了这么大委屈也不生气,还是先担心你表哥?”
金不戮想到方才苏梨那复杂的眸光,闷闷道:“我冲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担心你,想帮温€€哥哥罢了。”
温€€乐了:“诶哟,我家阿辽这是吃起飞醋了?”
金不戮懒得多说,哼了一声窝温€€怀里。
温€€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亲昵地拥着道:“表哥担心四个月有什么打紧?以后我们会有许许多多的四个月,阿辽都同表哥在一起,再也不叫表哥担心不就好了?”
金不戮觉得小€€说得好有道理,好生豁达,跟着狠狠点头。过了一阵又倏然想起转醒之前的残影,后怕地道:“方才我做了个好长好怪的噩梦,梦见……”
他实在说不出明月山庄被火烧光了这样可怕的话,只是窝在那里急促地呼吸。温€€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细细地亲吻他的颈边:“阿辽不怕,表哥在这儿呢。再长的噩梦也都过去了。”
金不戮静静地点点头,不再多想了。
温、金两人相拥而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分别以来的往事。
要说起这场久远的而艰难的分别,究其根本固然是爨少€€一案,诱因却是金不戮想念师父而进入明月山庄。此后一件件事情失控,渐渐发展至此。回首往事,他好生感慨:“不知近来可有我师父消息?师父要是知道我将事情搞得这么糟,一定生气。”
温€€笑道:“哪里话?顾前辈温柔宽爱,若知阿辽孝心至此,一定欢喜。表哥已派壬字堂的探子去打听了,若有前辈的消息定然第一个告诉阿辽。”
金不戮只要得了小€€承诺便安心。在爱人怀中蹭着脸,贪恋地嗅小€€衣服上的香气,舍不得分开。
温€€抱着他,亲他吻他,揉他的小臀。没过多久火热的气息便有了形,挠挠这个又撩撩那个,从下往上蹿。金不戮给撩得小脸通红,轻轻扭动身体,一下一下往温€€身上偷偷地蹭,正是他最爱表露的情动羞涩模样。温€€看得直发笑,将他一口气抱回房去好好休息。可金不戮骤然失去了四个月,哪舍得和小€€分开一刻,躺在床上仍扯着温€€的袖子,不舍得人家走。
温€€抱着他一起躺下,一下一下啄他的唇,挠着他的手掌心低语:“笨阿辽。再这样引诱表哥,一会儿忍不住了。”
金不戮嘟着嘴,连个指头尖儿也不肯松:“……忍不住怎么了……”
温€€的嗓音一下就哑了,仿佛敷了一层热沙:“笨,还在这撩呢?你刚醒,不好好养着?”
金不戮不好意思地抠着温€€的袖子边,执拗地小声道:“睡了这么久……晚一天养怎么了……”
腾地一下,该硬的地方已经彻底硬了。温€€再也忍不住,搂着金不戮往大床里滚去。帷幔被放下,衣衫簌簌轻响,潮哑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嗯。晚一天再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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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就是现在,哈哈哈,在平行的时空,阿辽和茶茶正在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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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367. 丢失的时间
金不戮昏迷的四个月间,维摩宗内翻覆巨变。
温€€成为真正的右护法,一跃掌握几堂实权。对外,率众同江湖几方势力大战皆获全胜。抵挡一次来自平安治的“教训”、同万字行新家长万遗议和,更在背后支持万品楼的火神堂大弟子窦胡争楼主传人之位。小五台山再次影响非凡。
对内,温护法亲自督促重建颍川十三堂,接受平安治卿封皓秦之邀进京面谈,稳固了护法宝座。经章宗主授意,着手主持肃清小五台山上“药”瘾恶习,令维摩宗风气焕然一新。
左护法侍者赵廷宴不承认自己曾里通外敌,矛头直指纪佳木做假人证。也是温€€出面调停,劝说早已退隐的原庚字堂彭四炎长老重新出山彻查此案。赵廷宴立刻偃旗息鼓,说同门之间误会难免,全然原谅佳木师妹。对“污蔑”一事不再多提。
欧阳千代等长老最爱见机行事,嘴上不说,却已隐隐有唯温护法马首是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