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那“路”只是天地万径,人间百条泛泛,但他就忍不住自作多情。或许那就是专属于某个人的字呢?
杜文奉命去书房将两人方才写的福字拿来,手中又提了一条长联,上面赫然是庄王遒劲笔墨。
“山水情长鹿去来。”
和正挂在门框上的那句话仅有几字之差,意思却全然不同。
一个情字道破所思。
杜管事倒是丝毫不觉,仍旧尽责问道:“殿下,这个可也要贴上?”
庄王还站在凳上,闻言转身看去。待看清他手上所拿为何后,赵应€€都有些诧异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低头瞧赵应€€。
赵应€€也正仰了脖子看他,随即若耍小孩性子似的更用力抱住他的腰。
“可是哥哥意中人?”赵应€€分明在看到“鹿”字时连眉梢都带笑,偏偏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停耍赖般大叫。
“我不要三嫂嫂!不要嫂嫂!”
他这样不讲理,偏巧赵应€€还顺着毛抚,也不顾自己被抱着腰晃荡,从善如流,“没有嫂嫂。”
“不过写来好玩的。”他声音带笑,轻轻摸赵应€€的头、未束冠的发,哄小孩是十年前就拿手的活儿。
一众侍卫和管事看得是啧啧称奇,哪想过有这出。
待赵应€€在赵应€€跟前撒够野了,时间也差不多快到巳时。
两人又是一番收拾,一同驾车赶往宫中参加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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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天下平,风雨刀剑不敌一笑醉梦,山水路长亦安康顺遂。
(这两副春联也是我当时近春节时候想的,又来献丑了(谢谢€€哥捧场(三九日常我真的写得好快乐!
第48章 只有他知晓的甜味
年夜饭设在百€€殿。
此乃皇族家宴,席间仅有皇帝儿孙及妃嫔,是半个外臣也无。
赵应€€和赵应€€到得算迟,也就堪堪比皇帝和太后早些。
不过两人都是此宴新人,众人笑笑便过了。
“云€€,向卿,来见过你们三伯和九叔。”四皇子赵应恪最是热络,一双狭长眼眸微眯,笑着叫自己两个儿子来行礼。
赵云€€牵着赵向卿上前。
能带到这团年宴席上的皆是各家嫡出男孩儿。
当然,若是嫡室长久未怀,只要皇帝应允,庶出的皇孙亦可前来。比如赵应恪家这二儿子赵向卿便是由侧妃所出。
云€€年长些,也不过五岁半。而另一个娃娃才三岁多些,正是在学说话的年纪,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却是动作端正地行礼,实在是憨态可掬。
其他皇子见状亦纷纷让自家孩子打照面。
不过赵应€€平日不苟言笑,表情称得上是肃穆,周身气势“渗人”,就是一般人也不会有主动亲近的念头,更别提小孩子了。
再说庄三伯常年不在京,对他们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气氛实在没法一下子就变成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而赵应€€那伪装出来的良善怯懦模样确实没有破绽,也招孩子喜欢。只是在座的谁不知道自家父皇厌恶这个儿子,是以亦不会有人主动示好亲近。
也就六皇子赵应梁家那个未满一岁的小儿会在襁褓中伸出手去抓两人,笑得露出没有几颗的牙齿,满嘴口水。
赵应€€轻轻捏了一下幼儿的手掌,目光柔和。
“向瑛很喜欢三伯呢。”六皇子妃轻轻颠了颠怀中儿子,笑道。
皇孙皆是“向”字辈,只有四皇子家云€€例外。
原因不过是四皇子妃怀上孩子时正值€€辽之战告急,后来雁城大捷,云雁之义名响天下。皇帝本来就偏爱自己和淑贵妃的孩子,那时更是大喜,直说皇孙胎里带吉,是天佑大€€之意。
所以特许赵应恪之儿不随字辈,用“云€€”征兆战捷。
赵应€€向来对此嗤之以鼻。
守住雁城是无数北府军与武林人用血肉伤痛换来的。他们可能死得无名无姓,甚至可能没有出现在一个笼统的数字中,但他们都曾鲜活,碧血丹心,仅靠如此冲在最前端。
哪能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将他们全部掩盖?
百€€殿设两方酒席,女眷带幼儿坐一桌。
不过此时还未开宴,所有人都混在一处打牌玩闹。没参与进去的也就只有近日颇为劳累的五皇子妃汤巧如,她抱着孩子同六皇子妃坐在一旁闲嗑。
殿中修有暖阁,大伙儿聚成一圈更是热和。
宫中乐伎在角落弹琴,只是琴声被一阵又一阵的笑闹声盖过,断断续续听着有如窗外雪浪,还别有一番滋味。
赵应€€和赵应€€都不大会玩牌。
军中私藏这些玩意可是重罪,庄王自然以身作则,从不沾赌。偶尔得空时也就独自一人看书或往寺庙禅坐,休息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玩乐?
而路濯整日忙着练武或是帮门派干活,后来一个人搬到永留居去,哪里会有人缠着他一起玩这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赵应栎想给两人挪个位子。不过坐着的人要上局,赵应€€便笑着拒绝了,示意他们继续就是。
赵应€€的手肘搭在赵应€€肩膀上,下巴也抵在他肩骨的位置,撑着朝里看,时不时凑近问两句。虽然赵应€€也是门外汉,但赵应€€喜欢的不过是和对方咬耳朵罢了,哪里需要个确切答案。
只是赵应€€会将他的问题记在心上,过一两局摸到一点其中门路便低声给他解释。
一来一去倒还真感受到了点乐趣,赵应€€也跟着其余人一道起哄作乐,随即又转头对赵应€€笑。
不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嫌隙却是在场每个人都瞧得清楚。有对方在桌上时,另一人便定会退出牌局,还得表现出满不在乎、懒得与你争斗之样。
着实有趣。
此时是赵应锋得了闲,他端一盘瓜果零嘴走到榻上。因为赵应€€站在墙边,要过去搭话必然得经过倚靠在他肩上的赵应€€,而赵应€€向来“读不懂”眼色,怎么可能乖乖让出位子来。
他只作惊喜样,毫不客气地抓一把瓜子松子又抓一把饴饧,小心用手帕抱住再放进兜中,“多谢大皇兄!”
“€€哥吃吗。”而后他再一颗颗摸出来剥壳,将干净果肉放在手心递给赵应€€。
赵应€€很赏脸,吃完还夸他剥得好。
“你自己吃罢,壳来我拿着。”赵应€€说得很自然,手也很自然地接过赵应€€另一只手里的果壳,任他靠着自己边嗑果仁边看牌,不止一点惬意。
赵应锋好半天插不上一句话,端着果盘还得小心别踢到前面坐着玩牌的六皇子和三公主,确实有点憋屈。
等赵应€€不再缠着赵应€€讲话,赵应锋才隔着他对庄王笑道:“三弟。”
“大皇兄。”赵应€€点点头回应。他自然知道赵应锋现在来找他是有话要说,但若对方不主动提起,他亦不会先询问。何苦给自己找事呢?
果然还是赵应锋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前日回来的罢?可去见过五弟了?”
赵应€€点头,“不知是何人将应霁弄到如此地步,父皇甚是心痛。”
赵应锋也跟着骂了那还不知是谁的罪魁祸首两句,又问道:“那,听说昨日你往大理寺去了?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大理寺上下瞒得严实,连皇帝都以为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更别说别人了。只是大皇子自知赵应霁往月牙巷去是受自己相邀,昌毅郡侯也来找过自己,是怎么也逃不过这茬的。
“不过是去探望老友。您也知晓我幼时伴读,西乡郡公家的顾玉在大理寺任少卿。”赵应€€面不改色。
“那自然知晓,顾少卿乃青年才俊。”
两人话题就此搁浅。赵应€€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欢欢喜喜让赵应€€和自己一起凑近看赵应栎的牌,轻声道:“好一把烂牌!”
赵应€€点头附和。
六皇子恼羞成怒,挥开两个闲人,“你懂什么!”
赵子€€在一旁拿了帕子捂嘴轻笑,对面的赵应恪见状也笑道:“小九可别恼了你六皇兄,输了可是庄王掏银子。”
赵应€€状似惶恐看向赵应€€,对方轻声道没事。
“开心便是,你想上去玩两局也无妨。”
“我可一点胜算也无,还没有银子。”赵应€€咧嘴恐吓。
“就是说输也无妨。”赵应€€被他的鬼脸逗乐,再次道。
大公主赵子菡唇似樱桃,皓齿朱颜,虽已育有一儿一女却更显风韵。她自幼养在皇后膝下,与赵应€€最是亲近,见状轻拍二弟一下,“那三弟此番就是冤大头呐!你也拿几个银锭出来给长姐花花。”
“秦姐夫可是在户部当差,可比弟弟这银两拿得多。”
“别胡说哩,秦旋一身清白得紧。如今战事终了,百废俱兴,庆州那块儿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是吧,夫君?”赵子菡看向身旁坐着的男人,又转头朝赵应€€,“三弟肯定也了解呢!”
“二皇弟打趣下官了。国库里的东西定然全按陛下旨意,往需要的地方去。”附马爷所言中规中矩。
“依长姐所言。”赵应€€也应道。
一番玩笑过后,众人注意力又回到牌局。
赵应锋见先前委婉问答未果,赵应€€半句有用的也没透露,实在没辙,干脆直言道:“三弟,实不相瞒,先前叫五弟去那清吟小班找乐子是愚兄的主意。”
赵应€€转头看向他,确实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率。
“不过如今这事儿确实与我无关!”赵应锋声音压得低,却说得斩钉截铁。
“你们也知道应霁爱玩,我便吩咐鸨母什么新、什么来劲便给五弟上什么。哪想!哪想他们这些腌€€玩意儿,竟如此不知好歹!收了这么多银两,还给五弟下毒!”
赵应€€和赵应€€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即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机敏,不似赵应€€,便眨了眨眼,一副困惑模样。
赵应€€眼神安抚他一瞬。转头声音毫无波澜只留疑惑,问赵应锋,“毒?”
“五弟那样不是毒还能是什么!”大皇子恨恨道,“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给五弟用了什么,这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也脱不了干系!实在可恶!这简直是蔑视皇威!”
“愚兄说这些并无它意,只是若是父皇允你查案,你定要全力相助。宫中各个狼豺虎豹,也只有应€€你能让人安心了。”赵应锋先是对着赵应€€一番咬牙切齿,最后满脸恳切望向赵应€€。
赵应€€虽觉得此事越发蹊跷,但情绪不外露,他声音沉稳安抚,“大皇兄放心,一切定会水落石出。”
“得你此言,愚兄自然放心。”赵应锋总算满意下来,不再站在那犄角旮旯,顺心去瞧自家儿子。
依这些年三叔所说的情报,赵应€€对赵应锋的评价便是单纯命好,可惜眼高手低,实是一肚子烂草。当然最后这句不止指他一人,除去赵应€€,赵家人在赵应€€眼里都这模样。
所以照这样推测,赵应锋可没有如此谋略,能在一天内就想出这出装无辜的计策,还跑到赵应€€跟前演戏。
有很大可能,他是真的不知道泠烛泪。
他被人陷害了?
赵应€€微皱眉,侧头见赵应€€也皱眉,又觉得这可不值得。
他从帕中拿一颗饴糖放到赵应€€嘴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