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一只手来,张开五指,顺着赵应€€英挺的鼻梁缓缓抚摸下落。
“我不懂世外桃源一词。”
“太傅平日里嫌我痴傻,连华语都讲不清,所以也不仔细给我上课。”
那也是为什么他能经常提早下学跑到三皇子读书的地方。
“那日亦是如此,他乐得清闲,直接将文章拿给我叫我自己读。”
“不过那篇文章还算简单,我也能理解个七八。”
赵应€€挑眉,赵应€€就顺势夸他聪慧,哄小孩子似的。快要行成人之礼的少年也不害臊。
但庄王殿下是真的觉得他的小弟好聪明。只要愿意正眼瞧他一眼,他觉得大概没有人能不喜欢€€儿罢。
得夸了的赵逐川继续道:“但我那时还不明白世外桃源的寓意,或是文人对避世的寄托之情。”
“我只是在想,为何那桃源中人要对那武陵人说‘不足为外人道也’?为何他向别人说了那地就再也找不到路了?”
赵应€€也跟着思索,从善如流,问为何?
“我当时觉得是桃源人害怕改变。”赵应€€道。
“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的。”
“而武陵人将此事告诉外人,那无论如何都会改变一切了。”
赵应€€又握住他那只空闲的手,拉近凑在唇边吻一下,抬眼看他。
“所以逐川,你害怕你的桃花源改变?”
赵应€€很坦诚,他说是。
赵应€€是他的桃花源,而路濯是武陵人。
赵应€€是外人,不足以道也。
其实他永远是坦荡的,在赵应€€面前,只是唯一害怕失去的东西太重。
赵应€€又吻一下他的手腕,那里脉搏震颤,随心脏跳动。
他说别怕。
他说若我为桃花源中人,那我不会在最后叮嘱你不与外人言。
我只会说爱你。
而这无论今是何世,永不会变。
①摘自 曹德《中吕€€喜春来》
②摘自 柳宗元《渔翁》
③改编自 €€良《天香》
④改编自 向子湮《鹧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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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快要完结了~
我是坦诚心意就完结人,掉马互相告白就是最终说爱啦
亲亲我的两个宝贝!
第89章 软红光里涌银山
裴先生终于允准病人适当走走路,拉伸筋骨。窝在轮椅药罐子里一小月的路少侠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如获大赦,当夜就决定出门漫步山谷。
他们还是叫他“阿路”。
赵应€€将一切坦白,开诚布公。他们还是将他当作路濯、当作师兄弟和好友。
最多只有在刚知道的时候,众人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谁能想到他是个皇子!
虽然九皇子在民间唯一的传闻就只有断腿,完全不见经传,但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此事还是蛮有冲击的。
这么说他和赵应€€就是亲兄弟了……众人不敢细想,草草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他们又不是皇帝,难不成还能爬到庄王殿下头上指手画脚教训一番?
而且看他俩那淡定从容的模样,众朋友也就叹一口气再笑一下,随它一江春水向东,何解西流罢!
夏日傍晚,月洗高枝,未到午夜天就永远是汪着水一般的蓝。
汀洲低矮的树荫草丛潮湿,一片走不到尽头的广阔田野。
众人提着灯沿小径前行。
萤火小虫于身侧低飞。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人敛了步子追随熠耀的光,还是万物轻呼、翅膀颤动,任人影盖了满身。
赵应€€走得慢。赵应€€就执了他的手一起落在队伍最末。
这流萤并非罕见。
夏末之前,晋京皇城中也会飞来许多,无声跳动在树丛里,像是一夜之间从盛开的花束里绽放出来的。
只是没有这么多罢了。
汀洲漫坡灿烂,灼烁如瑶台之上。
赵应€€想起元宵那日的燕江岸,天地倒转,池中花灯是仙乡坠落星辰,凡人窃窃掇取一方艳。
而此时却非如此。
扶桑之地仍旧高悬,而他们身处就是另一处蓬莱仙境。
当时星斗乃镜花水月,此时宵烛流光却于他指尖流淌,无止无尽。
他们将琉璃灯瓶中的蜡烛拿出,重新抓十数只虫儿装进去,霎时流光溢彩,蓝紫珐琅光斑明灭。
待到早晨,天光乍泄,复又将之送回花野。
又过了十日,庄王再次收到太子寄来的书信。
他们之前修书一封,连带着将石燃花炼制的丹药一齐送回皇宫。
赵应恪也来信回话。
先说多谢三哥排除万难为小五找到解药。赵应霁服下药丸后虽上吐下泻多日,但瘾症也逐渐戒除。
邹驹和裴山南也因此得了不少封赏。
而后他又将扶瀛所做之事解释明白,还表达了对小九的担心与歉意。
他也未借庄王久不归京之由收回北府军军权,近乎是将东宫放在一个任其拿捏生死的境地。
总之处处彰显联盟之意仍旧强烈。
虽然赵应€€本人记仇,但看太子求和之心诚恳,此事百利无害。
他不想给€€哥添多余的麻烦,便笑嘻嘻给对方说勉强原谅四皇兄罢!
反正扶瀛还在天牢里关着。
赵应€€捏一下他的脖颈,然后平静说好。但心里也不知让那前朝皇族生不如死多少次了。
这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太子也不再多提,此番书信前来便是为了别的事。
先前他们一行人往汀洲来时,北府军也将梁川的具体位置与情况摸了个清楚,并将之待回呈给皇帝。
不过历元帝身子每况愈下,早朝都免了好几日,这些事便都由太子全权接手。
而赵应恪虽然比谁都要更了解梁川,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召集六部紧急商讨。议案推翻好几轮,朝廷才终于选出特诏巡抚带领大小官员与军队重下南海。
太子承接皇帝旨意,梁川如今亦属€€之领土。若是文礼之术不成便只能大动干戈,总之是要在别国赶来之前拿下的。
赵应€€靠在赵应€€肩头和他一起读信。那些官话长篇大论,甚是拖沓,他没看两页就乏了,顺着蹭到男人腿上躺下。
“所以他写这么多来干甚?像同你汇报政事一样……”赵应€€又握住他的一只手把玩。
不用再迁就小弟的读信速度,赵应€€一目十行,很快摸清了赵应恪的意思。
“那些不打紧。”赵应€€道,“他写信来的目的是为了叫我们回去。”
皇帝重病,大抵熬不过六月了。
赵应€€有些惊讶,爬起来看赵应€€,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一句,“您别难过。”
赵昌承是死是活与赵应€€无关,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情谊,就是互相知道名字的陌路人。
但他说到底是赵应€€的父皇,纵使这些年疏离猜忌,但终究有那么一点养育之恩,至少天下人都看着。
赵应€€没说话,只用手掌轻轻摩挲对方的颈子,又凑近吻一下。
他缓缓抱住少年。
最终说一句,“无妨。”
庄王往汀洲之行乃是秘令。
可若不能守在临终的父亲身边,他是怎么也要被参一本不孝之罪的。
是以几人迅速收拾行囊,准备返航。
甄枫、花旌和裴山南回青泗。
想来无论是落风门、望余楼还是玉烟楼都相侯多时。
唯有邹驹和左€€决定再留下来一段时间,过后还要往梁川一趟。
路濯和花忘鱼大抵明白邹驹所想。
邹驹身上自幼年便有半边用过泠烛泪的痕迹,他与前朝南都定然有些瓜葛。
再者虽说是被父母留在落风门的,但他心里还是一如既往渴求家的温暖。
往梁川行不一定能圆他一梦,但想着“归乡”大概会叫他好受些。
而左无痕就比较坦率,直言是为了井嵩阳和姬小殊。
“小殊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还跟着他,我怕会有危险。”
北府军赶到汀洲时,洛瀛留下的那艘船还没离开,里面却一人也无,就是姬小殊也不见踪影。